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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毒婆抹了一下眼睛,依恋的道:“山重哪,你上山是时三伏天,现在却要立秋了……真舍不得你走,唉,你是个最使人喜欢的好孩子……还有梦姑娘,你们可别忘了一定要再来啊……”
寒山重手里挽着缰绳,梦忆柔婶婶立在一边,他带着伤感的向四周环视,轻轻唱了一声:“老夫人,秋天本来就是容易令人神伤的季节,在人间的生离别苦,也都会有意无意的选在这个时间,长安虽好,却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夫人,且容此别,只要在下有暇之时,一定偕梦忆柔至府拜见……”
他又向一旁的冯万喜.及巧儿道:“前辈,巧妹妹,在下去了,湘境骑田岭浩穆院自在下以上,随时随刻欢迎各位光临,浩穆院的‘大威门’永远为各位而开。”
冯万喜故做欢容的呵呵一笑,道:“小子,老头子我说不定也会去个一两趟,不过,也总是老了,骨头一硬人也懒得动弹,小子,找个闲暇,老夫我倒想叫小巧儿下山去见见世面,那个时候,你可得多多照料点呀。”
寒山重躬身道:“巧妹妹一到湘境,只要提起在下之名,便会有人接待,在下当即会遣人迎接,到时希望接到的却是前辈全家福。
巧儿神色落落,一直扶着父亲没有说话,这时,她望望山重,又瞧瞧梦忆柔,神情之中,有一股“未到分离,偏要分离”的惆怅。
冯万喜古怪的看着寒山重,缓缓的道:“小子,你在湘境,势力一定很大,是么?”
寒山重想了一下,笑笑道:“不敢说大,人面较熟而已。”
老毒婆过去拥着梦忆柔,低沉的道:“孩子,你算找对人了,山重是个温和、豪爽而又歉虚的青年,这三个月中,他甚少提及他自己如何,但是,他虽不说,老身却看得出,他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老身十五年未出江湖,可是,一个杰出之辈的风度气质,却逃不出老身这阅入无算的眼睛!”
梦亿柔文静的一笑,轻轻的道:“谢谢前辈夸誉山重,他,他是真的很好……”
说到这里,这位美丽的姑娘己不禁面庞微红的垂下头去,老毒婆笑呵呵的搂紧了她,边叫道:“巧儿,你寒哥哥及梦姐姐都要走了,你也不说几句话呀,真是个傻丫头……”
巧儿羞涩的盍动着嘴唇,怯怯的道:“寒……寒哥哥,你和梦姐姐都要再来啊……我们,我们会想着你俩的。”
寒山重抱拳为礼,道:“巧妹妹,山远路重,后会有期,我与忆柔也会念着你们全家。”
他转身再向二位老人行礼,扶着梦亿柔上了马,豪迈的道:“别了,别了,今日分别在此,他日再会有处,三位。
云天高谊,在下将永怀心田!”
像一朵黑云,寒山重翻身上马,冯万喜有些哽咽的大叫:“小子,别忘了我们……”
寒山重再度抱拳道:“前辈,永不相忘。”
叱雷昂烈的高嘶一声,扬蹄奔向林外,梦亿柔回过身来一一招手,边向巧儿大声的道:“巧妹妹,希望你能早点下山……”
语声扬曳而去,巧儿待要回答,一马二人,消失在松林之外,只有蹄音如雷,渐去渐远。
老毒婆回身望望女儿,叹息着道:“真是两个好孩子,医好了寒山重的创伤,可能是我这一生中最高兴的事了。”
冯万喜用身子撞撞女儿,笑道:“怎么?宝贝,怎么不吭不响的?看见人家成双成对,你也有点动心了么?哈哈哈。”
巧儿面庞微红,她不依的啐了一声,转身奔向屋里,如波浪似的黑发披扬,那背影,俏丽极了。
老毒婆倚着丈夫,感慨的道:“说真的,老骨头,巧儿也大了,咱们不能老让她呆在山里,该出去见见世面才对……”
冯万喜又呵呵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不过,那双眸子里却流露出丝丝感叹,是的,女儿大了,已到了动情的年纪了,但,自己,自己不是也老了么!时间是多么残酷的东西啊。
路是崎岖的,蜿蜒于水涯云深,蹄音得得,一会急剧,一会轻脆,一会缓扬,一会平和,而在这急剧里,这轻脆里,这缓扬里,这平和里,叱雷的四只铁蹄,已将路程一大截,一大截的遗落在后面了。
沿着刀子河,现在,寒山重与梦忆柔已来到豫鄂边界处的丰家堡左近,这里,距离襄阳仅有百十里地了。
寒山重抹了抹额角的汗水,低头向梦忆柔道:“累不?前面就是丰家堡了,大约再有十几天,就可以到达浩穆院,嗯,那是我们的家……”
说到浩穆院三个字,寒山重的眸子里漾起一片怀念而欣慰的光影,这光影很柔和,但却深刻无比,只有在一个游子要回到久别的故土家园时,才有这种渴切而依恋的情感流露。”梦忆柔甜蜜而温柔的笑笑,憧憬着道:“山重,那地方一定很美,是吗?”
寒山重眼睛望着天边,低沉的道:“是的,美得迷人,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梦忆柔仰起面庞,轻轻的道:“山重,你为什么不准我骑我自己的那匹马‘雪莹’呢?这样,叱雷负担轻了,我们就可以早点到达浩穆院。”
淡淡的一笑,寒山重在梦忆柔滑腻的额角吻了一下:“傻孩子,假如我不坚持将你那匹‘雪莹’仍然寄托在蟠龙山的农家,现在我还能与你并体连心的做那神仙伴侣么?”
“你好坏……”梦忆柔羞涩的垂下颈项,身子却更紧切的偎到寒山重怀里。
寒山重搂紧了她,道:“我们两个人共乘一骑,虽然比雷会辛苦些,但是,柔,这马儿的心里也一定在为它的主人享此艳福而欣喜呢。”
梦亿柔粉面配红,她咬咬下唇,声如游丝:“厚脸皮……”
寒山重豪放的大笑,抖缰奔马,盏茶光景,丰家堡的房舍街道己在眼前不远。
这丰家堡,名虽日堡,却连个土围子式木栅栏都没有,因为地处两界之间,商旅所至,市面也相当繁华……”
寒山重轻快的为梦忆柔解释着前面的地方情形,梦忆柔听着,又有些怯怯的道:“那,山重,我们两人共乘一马,不嫌有些招摇吗?”
寒山重傲然一笑,道:“谁敢正眼相视?在两湖左近的地面?”
他正说到这里,丰家堡里己忽然冲出十余乘铁骑,而十余乘铁骑奔驰的速度,已近乎亡命一样,似狂风一阵,泼刺刺的直向寒山重坐骑之前奔来。
梦亿柔惊呼一声道:“山重,他们疯了?”
寒山重入鬓的双眉微皱,倏然石破天惊的大喝一声:“浩穆一鼎,大威震天!”
八个字似八个突起的釜雷霹雷,超过人叫马嘶混乱之声,马上的骑士在听到这八个字的同时,连吼喝的人面孔尚未看清,已个个面如死灰神色仓皇,身不由己的纷纷用力勒住马缰!
于是,马儿昂烈的嘶叫着,人立而起,在尘土迷漫中,马上的骑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慌忙下马,看得出他们内心是如何恐惧的缓缓向前面走来。
梦忆柔做梦也想不到只凭寒山重的八个字,就能将眼前那群横冲直闯的大汉们完全喝止,而且,他们还像是十分惊恐呢。
其实,梦亿柔哪里知道,寒山重的威望,不仅震慑整个中原武林,更是两湖一川的大豪霸主,根本掌握着两湖一川所有武林道的命脉,两湖一川的黑道固然全在他调度之下,甚至连白道上的帮派人物,对他的“大威令”也不敢不遵,方才,他的第一句“浩穆一鼎”即是表明他的身份……浩穆院之主,两湖一川的司命之神在此!
梦忆柔惊异极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寒山重已低低的在她耳边道:“这几个小子倒有一半负了伤,看情形,他们大约是忙着逃命才如此慌乱的,嗯,尚可饶过。”
梦亿柔定下心来,仔细瞧去,果然,那十来个体魄修伟的彪形大汉,有五六个头破皮开,身上血迹斑斑,形状十分狼狈。
这时,走在最前面,一个满脸横肉,鼻孔朝天的大汉已停了下来,他战战兢兢,却又带着几分疑惑的抱拳道:“借问阁下可是浩穆院的大哥?”
寒山重冷冷哼了一声,抬起左腕,于是,那九枚精致的银铃档儿在午辰的阳光下微微一闪,响起一阵清脆而又令人心跳的声音。
这叮当的声音一响,那大汉己像猛然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全身一抖,双臂高举着“扑通”跪下,哆嗦着大叫:“寒当家在上,小的广水‘一字教’大执法担山熊孟源率教下弟子叩见老人家。”
这“担山熊”庞大的躯体一下矮了半截,他身后的各人也同时跪了下来,这十来人剎时跪了一片。
寒山重默默的瞥了一眼;道:“坦荡大路,岂容尔等如此横行霸道?尔等眼中尚有区区寒山重么?”
担山熊孟源一阵颤抖,满脸的横肉直在抽搐,他尽力吸了口气,诚惶诚恐的道:“小的不敢,小的天胆也不敢稍有冒犯你老人家之处,只因教下弟子鲁莽无知,于丰家堡前顶撞了贵院双翼,小的唯恐贵院双翼大开杀戒,心慌意乱之下.带着这些畜牲奔路逃命,实不知你老人家在此……小的等僧懂处,万乞你老人家恕过……”
寒山重想了想,沉声道:“你们遇见了鹏冀巫尧与鹰翼韦峰!他们两个人都在么?”
担心熊用膝盖前行了一两步,恭谨的道:“回你老人家的话,两位大哥都在,好象还有些贵院的大哥们散于左近,可恨小的管束无方,那些畜生竟敢上虎嘴拔须……”
哧哧一笑,寒山重一拢手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巫尧他们一定没有佩带虎皮披风。也难怪贵教一干弟子不明就里……”
担山熊孟源顿时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这口气还没有吐完,一片擂鼓似的蹄音,已像煞密雷阵串,自身后紧迫而来!
这位体魄修伟,肌肉结实的大汉,一双膝头尚未离地,又“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