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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郎百花羞
作者:是今
缘起
披香殿里祥云渺渺,雪画儿心不在焉地拿着拂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手里的一个香炉。
殿里悄然走进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一件黑色的披风罩着他的周身。他停住脚步,站在柱后的阴影里,看着她。
雪画儿毫无觉察,看着手里的香炉幽幽叹了口气,噘了噘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叹气,可是又不由自主想要叹气。
他从阴影里走了过来,殿内的光线似乎随着他的步伐而动,簇拥着他,烘托着他。光线越盛,他的容颜越清晰,俊美无双,气宇不凡。
雪画儿终于听见动静,她正要转头,眼前的光线骤然一黯,一袭浓黑如墨的披风挡在她的面前。如一树荫凉遮了烈日,如一潭碧水映了青山。
披风直垂到他的脚面,一双金色的靴子在黑衣与白雾之间灼灼夺目,明艳而尊贵。
是他!
雪画儿的心狂跳起来,她慌乱的垂下眼帘,目光不知道往那里看才合适,只知道看着他反正是极不合适。
她蚊子般的哼哼了一句:“星君怎么去而复返?”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她本就娇小,此刻一低头,只看得见一排浓密的睫毛,和小巧可爱的一个鼻尖。
他清了清嗓子:“我回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雪画儿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心跳的更快了,还有,脸上也很热,脸一定红了。他会不会看出她的脸红,这么一想,一紧张,好象脸上更烫了,心更慌了。
“我想问问你,为何我一来披香殿,你就偷看我。”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就飘在头顶,好象气息都要扑到她的脸上。
雪画儿的脸腾的烧起来了,心咚的一声猛然一跳,将手里的香炉也震出了手心。
她惊呼一声,香炉若是碎了,她可就完了。
他手臂一伸,也没见怎么动,就将香炉抄在了手里,稳稳的递到她的面前。
“可要拿好了,在披香殿里当差,还敢心不在焉。”他的语气不象是和玉帝说话那样刻板严肃,低柔温和许多。
这算是关切么?雪画儿心里一动,伸手接过香炉,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背,她手指一抖,险些又将香炉脱手。
他低笑了一声,一转身疾步离开。
茫茫云霄,清风鼓起他的玄色披风,如在云间展翅的大鹏。
雪画儿拿着香炉呆呆地站在殿内目送他驾云而去的身影,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怎么说好,又羞涩又尴尬,还有淡淡的惆怅和喜悦。
他为什么要特意拐回来问她那句话?还有,她偷看他,他为何知道,他背后又没长眼睛。他只说她偷看他,没说别的,应该不会看出什么吧?哎,心里乱成一团,象混到一起的丝线。丝丝缕缕的纠结着,一个结一个结的,也不知道那些结是从那一天开始结上的。
她噘了噘嘴,又叹了口气。
下一次,他什么时候才来?
射兔
皇城外的校场上,十几匹快马扬尘而来。
为首的一匹胭脂马高大神气,如一道闪电一朵彤云。马上的女子一身胭脂红的戎装,衬得她英姿飒爽眉目如画。
净白如雪的肌肤因骑马而略带红晕,如雪染胭脂,玉暖生香。
“三公主,你慢些,奴婢们的马可不是宝马,可跟不上你那胭脂电啊。”
“我还没跑起来呢,你就嚷嚷。”她笑嘻嘻地一抽马鞭,那胭脂电更是一骑当前,领先了众人。她越发兴起,连抽了几鞭,马蹄如飞,竟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她咯咯笑了起来,这种飞翔如云霄的感觉为何那么快乐,那么熟悉?
风从耳边一嚓而过,略有呼啸之声。她微微眯眼,看见两侧的树木河流如闪电般掠过,恨不得能快些,再快些。
胭脂电似乎知道她的心意,越发卖力地驰骋。
这一匹大苑的千里良驹,她对它可是一见钟情,死缠活赖从父皇的手里磨了来。父皇笑着打趣道:“要是挑驸马也这么省心就好了。什么时候能一眼就相中个驸马?”
哎,驸马虽然也带了个“马”字,可没有挑马这么简单。想到这里,她扑哧一笑。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白兔。
绿草茸茸,那兔子雪白一团,窝在清新的绿色中醒目亮眼。她心里一喜,从后背上抽出了弓箭。
她自小就熟悉弓马骑射,出来打猎也不是一次两次。猎一只兔子对她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她也没怎么用心,松松的一搭弓箭就射了出去。以她的经验,应该是射中它的尾巴才是,这样,它那雪白的皮毛还可以做成一只暖袖,送给二姐。
奇怪的是,那箭明明射中了白兔,而是那白兔竟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带了箭就跑,异常灵敏矫健。
她有些奇怪,立刻策马就追。更奇怪的是,那兔子一直就在眼前,胭脂电四蹄如飞,却如何也追不上。这立刻勾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又搭上一箭,射了出去,这一次,居然连兔子的尾巴也没射中。
她有些气恼,一抽马鞭,追的更猛。
她就不信,一只兔子能跑过她的宝马胭脂电。她也不信,一只带了弓箭的兔子能跑多久。
跑着跑着,她从不信,变成惊诧。任由胭脂电如何飞驰,那兔子就在眼前不紧不慢的跑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的心神都被这兔子吸引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她有些恼了,越发想要捉住它。那兔子仿佛有灵性,跑着跑着居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红色的眼睛,晶莹如宝石,雪白的毛一尘不染,亮得凝光。
她竟有些心软,不忍再射它。只想抓住它。
眼前是个高岗,那小兔子被拦住了去路,她心里一喜,抽了一鞭胭脂电,想要几步上前抓住它。不料,胭脂马长嘶一声,竟然倒地不起,将她甩了下来。
她连翻了几个身赶紧爬起来,胭脂电口吐白沫,居然死了。
她惊呆了,这匹千里良驹怎么会如此脆弱?此刻,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她惊诧地抬头,发现浓黑如墨的乌云正从西侧滚滚而来,渐有压顶之势。
她连忙四处打量,却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并未觉得策马跑了多久,走的又是平时的打猎路径,此刻应该是皇家的围场才对。
为何到了这里?眼看落雨就在眉睫,她无暇多想,拿起弓箭想找个避雨的地方。
饶过高岗,她发现山石间有个山洞,她站在洞边往里看了一眼,洞并不深,也有光线隐约可见洞内的情形。她犹豫了一下却不敢进去,怕有蛇。
突然,那洞里一团白色吸引了她的目光,竟是那只白兔。既然有小兔子在,那就表示没蛇。她笑了笑,跨了进去,将身子靠在洞口。
雨势迅猛,瞬间倾盆。
雨水沿着山石而下,在洞口滴答着,险些滴在她的头顶,她往里避了避。突然脚下一软,不知何时,那兔子竟跑到了她的脚下,她险些踩住它。
她低下身子,看着白兔,狩猎的心早就淡了,此刻觉得有个它,好象有个伴,可以消除寂寥打发时间。它的尾巴上还带着箭,她抱起兔子,放在膝上,然后查看它尾巴上的箭伤,奇怪的是箭下竟然没有血迹,她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拔,那箭就松松地掉了。
更奇怪的是,它的尾巴一点伤痕也没有。她好奇的要命,将兔子颠倒过来,使劲瞅着它的屁股。就是没有伤口。她不死心,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屁股,还是没有,只有软软的毛,蹭的她手心痒痒。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将小兔子抱在怀里,指着它的鼻子道:“都是你这个小东西,将我的宝马都追死了,以后我就骑着你。”
兔子抖了抖耳朵,往她怀里拱了拱,热乎乎的。一下雨,她也有些冷,于是也将兔子搂的紧些。一人一兔就那么靠着石壁,她看着洞口的雨帘犯起了愁。这雨下的也太猛了,一点也不象春雨,胭脂电也死了,一会怎么回去呢?也不知道那些侍女能不能找到这里。
她噘着嘴叹气,突然,那兔子竟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她一愣,再看兔子,晶莹的眼睛正看着她,好象什么也没做。她不是幻觉了吧?这兔子,怎么有些奇怪。她一惊,将兔子扔到了地上,不料,那兔子又跳上她的膝上,窝在她的怀里。她又扔,它又跳上来。来回几次,她又释然了,也许这兔子也是冷了,想要取暖吧。算了,她也就着它取暖吧。于是,一人一兔就这么抱着,看雨,听雨。
渐渐,她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觉得怀里很热,心口似乎也很烫,她睁开眼,立刻凄厉的尖叫了一声。
她的怀里,居然搂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眉目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满目的促狭。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跃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大声喝问道:“你是谁?”其实她平时都温柔和蔼,从没大声说过话,此刻厉声喝问,全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惊惶,想以气势压人。
不料,那男人不吃这一套,完全没有被吓住的意思。连眉梢都未动一动。他一手支着头,看着她笑眯眯地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宝相国的公主百花羞。”
他“哦”了一声,懒洋洋地坐起来,然后拧着眉头摇头道:“这名字不好,一点也不谦虚,做人不是要谦逊么?”
她气恼的瞪他一眼,这名字碍你什么事,这可是她父皇的得意之作。当日生下她的时候,御花园里百花竟芳吐蕊,他将她抱到花丛之中,百花竟都收了。他父皇大奇,于是给她取了百花羞这个名字。她也的确不辜负这个名字,谁都知道三公主是这宝相国最美丽的女子。
他打量着她,正色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叫雪画儿。”
“你是谁,凭什么给我取名字?”
他站起身子,高大挺拔如一座秀峰矗立于她面前。她突然觉得自己娇小起来,有隐隐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