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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卡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所措地转向阿夫塞,将这一切告诉了他。阿夫塞耸了耸肩。
“因为,”托雷卡缓缓地说,“我到达你们的城市那天不是昆特格利欧人第一次见到你们的人民。我们曾在早先几天登陆你们的另一个岛屿。”
“哦,上帝啊,”裘恩说,“你们在那里杀害了两个人,对吗?我们进行了大面积的搜查,找到其中一具尸体,另外一具却一直没找到。”
“现在我们来测验一下!”船长说,“如果是你杀了他们,那你必须偿命。证明你不能撒谎吧,萨希—莱斯。告诉我们是你杀了他们的。”
托雷卡简短地向阿夫塞讲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形。
“这可不是什么好测验。”阿夫塞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得死。”
“我没杀他们,”托雷卡用异族语言说,“但是,确实是我的同胞们杀的。我们对此也感到很糟糕。”托雷卡举起一只手,看到爪子仍在爪骨鞘中,这才放心,“如果你相信是我们杀害了他们,请相信我们对此深感抱歉。抱歉,抱歉。”
“如果你事前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面孔会产生的影响,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到我们的岛屿上来?”裘恩问,“为什么你们要冒险杀掉更多我们的同胞?”
“这就是阿夫塞到这儿来的原因。”托雷卡说,“他是我们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也是对国王最具影响力的人。他有一些关于世界将来的东西要——”他试图回想起刚才学的那个词——“解释给你们听。让他来给你们讲解,我会将他的话翻译给你们听。”
船长摇了摇尾巴。“你很危险,只有消灭你们整个种族才能确保我们种族的安全。”他上前说。他的身型并不比托雷卡大,要是单打独斗,一定不是年轻地质学家的对手。但别的水手的武器正瞄准他,“我们会在明天早晨发动进攻,萨希—莱斯。告诉我,你们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
托雷卡双手抱在胸前。“我不希望这次争斗继续下去,”他说,“但我不会……”他激昂的演说突然结巴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异族语言中的“背叛”怎么讲,“我不会不帮助我的人民。”
船长伸出右手,示意其中一名带武器的水手将管子给他。“告诉我,要不我就杀了你。”他说。
“不!”裘恩说,“不行!”
“我宁愿死也不会不帮助我的人民。”托雷卡说。
船长哼了一声,有些怨恨也有些敬佩。“你们的种族总算还有个值得敬仰的优点,”他说,“但这并不重要。告诉我你们的薄弱环节,要不我就杀了这个老的。”他将管子口转向阿夫塞。
“不!”托雷卡先是用昆特格利欧语言,然后用异族的语言喊道,“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又怎么样?”船长说,“他比我们任何人都高大,这就使他变得很危险。告诉我,我们应该向哪里发动进攻?你们防御最弱的地方在哪里?”
“我不能暴露这一点。”托雷卡说。
船长动了动管子,管子发出“喀哒”一声响。
“告诉我,否则我就要卡斯—塔克了。”这个词或许就是使用那根管子的意思。
“不行,”裘恩又说,“他们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会有和平的,”船长说,“等他们都死了,对我们人民的加—迪克结束了,就会有和平了。”他又望着托雷卡,黄色的眼睛在黄黄的脸上眯成一条缝,“告诉我!”
托雷卡闭上了眼睛。“码头。”他用昆特格利欧语言说。
船长看着裘恩,裘思用异族语言告诉了他。
“码头,”托雷卡又说了一遍,“海湾。”
“哪里?”船长生气地问,“具体位置在哪里?”
“正前方,我们陆地的最东端。”托雷卡说,“你们不会错过的。我们的首都就修建在码头上方的悬崖上。那里没有防御工事,也无人防守。”
“谢谢你,”船长说,“非常感谢。”然后,他随意地将管子瞄准阿夫塞,动了动手指。一道光从管口喷出来,栖息在船帆缆上的“翼指”猛地被惊飞起来。阿夫塞仰天倒向船舷,然后滑落到甲板上。
“你说过你不会射他的!”托雷卡用昆特格利欧语喊道。
异族船长像是在盼望着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听不懂,但却回答道:“你也许不能撒谎,但我能。”
第二十八章
托雷卡奔向倒在地上的阿夫塞。他的左胸上部有一个圆孔,孔边都烧黑了,血从伤口中渗了出来。托雷卡将阿夫塞的饰带从肩头取下来折叠好,压在他胸前止血。阿夫塞呻吟着。
“为什么?”托雷卡问,但他很快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他注视着船长,用异族恐龙的第八个疑问词问道:“格利斯?”这么做是否得当?
裘恩也满脸鄙夷地望着船长。他转向托雷卡问:“他怎么样了?”
“很坏。”托雷卡说,他所学的异族单词实在有限德很,“很坏。”
阿夫塞想抬起头来。他的嘴里有些鲜血,那颗金属弹丸可能打伤了他的肺或是气管。“我……”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我不想死在这里。”
“没有人会死的。”托雷卡说,这一次他很高兴自己的父亲失明了,不能看见他的鼻口。他转向裘恩说,“我不是大夫,我得带他回去。”
裘恩用托雷卡无法听清的话向他的同胞表示抗议,很快金属管子就转开了。托雷卡一只手扶起自己的父亲帮他支撑起身体的重量,一起走下一架舷梯来到船舱中。舱顶装着大块的透明天窗,船内没有任何灯盏。
阿夫塞每走一步都在轻声呻吟。托雷卡无法一边扶着他走一边用皮饰带护紧他的伤口,好在阿夫塞自己用手捂住了它。他们很快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前。即使在船上,异族恐龙也不喜欢方形的地板。房间是五边形的。下午的阳光透过圆形天窗照射进来。
房内五个角落中,有三个堆放着粗糙的袋子。托雷卡让阿夫塞侧躺下靠在其中一个袋子上。门关上了,托雷卡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他试图将门打开,却发现无能为力。
“锁上了。”阿夫塞轻声说。
“那是什么意思?”托雷卡问。
“为了安全而关严实了……这样就打不开了。”
“哦。”托雷卡走回阿夫塞身边,问道,“你怎么样了?”
“冷,”他说,“又冷又渴。”
“那颗哈克—埃尔还在你身上吗?”
“哈克—埃尔?”阿夫塞说。
“是异族语言中的一个词,指的就是武器中发射出的小块金属。”
“哦。”阿夫塞呻吟着说,“我想我还是喜欢不常用锁也没有这种词汇的社会。”他用手指探了探伤口,痛得全身一缩,“血止住了,”他打了个冷战,“还有多久……还有多久他们就要进攻‘陆地’了?”
“再航行一天就到了。”托雷卡说,“但他们不适应真正的黑暗。我想他们会在后天早上发动进攻。”
阿夫塞咕哝了一声,但托雷卡不知这是因为疼痛,还是对他的回答。很快,他失去了知觉。托雷卡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凝望着阿夫塞轻轻地呼吸。
过了很久——托雷卡无法判断时间——他听见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金属的撞击声。天已经很黑了,只有苍白的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来。托雷卡谨慎地站起来穿过屋子。他又拉了拉门,门开了。他望向走廊,那里空无一人。
是裘恩,他想,裘恩能理解人不愿客死异乡的心情。托雷卡急匆匆走过去碰了碰阿夫塞的肩膀。没有反应。他轻轻摇了摇阿夫塞,还是没用。他将一只手贴到父亲的胸前,他的胸膛还是温暖的,还在随着呼吸起伏。托雷卡松了一口气,再次轻轻晃了晃阿夫塞。要是阿夫塞没事,肯定用不着这样才被叫醒;他一定会惊讶地咬合着下巴醒过来。但没过多久,阿夫塞慢慢抬起了头。
“门开了,”托雷卡轻声说,”来,我们走。”
“不会是陷阱吧?”阿夫塞虚弱地说。
托雷卡摇摇头。“我想是个朋友。”他伸出手挽住阿夫塞的胳膊帮助父亲起来,“快。”
托雷卡再次看了走廊一眼,然后扶着阿夫塞的胳膊肘带他走上了甲板。夜风清凉,云朵遮挡了半个天空。海浪拍打船壳的声音和风帆的响动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托雷卡慢慢上前往下走去,绳梯仍通向星德特尔号。他回头看着捂住伤口慢慢走过来的阿夫塞。托雷卡匆匆走回去,再次扶着他的胳膊肘走向绳梯。
“我先下去,你需要我扶你一把才行。数二十五拍,然后随我下来。”
阿夫塞痛苦地嘟哝了一句。托雷卡溜过船舷开始往下爬。绳梯已经在船激起的浪花中浸泡多时了,十分潮湿。托雷卡终于回到了小船上。星德特尔号上积了些水,也不知是浪花还是雨水,他走下绳梯时差点滑倒。他抬头望去,阿夫塞正爬下船舷。绳梯因他体重过沉而坠下不少。爬到中间,阿夫塞踩脱了一格绳梯,差点儿一路摔到小船上,还好他把握住平衡爬完了剩下的一小段。黑暗中,托雷卡几乎看不清阿夫塞的脸,但他的表情仍充满了痛苦,仿佛他每动一下胳膊或腿,就有锥子刺进他的身体。
老昆特格利欧恐龙终于回到了小船上。托雷卡扬起风帆。阿夫塞瘫倒在船尾,一手掌着舵一手捂住伤口。船悄然滑入无边的夜色中。
毫无疑问,船队中至少有一只船上有当班的瞭望水手,但很有可能那个水手正扫视着地平线,而不是附近的水域。“我不能把你直接带回‘陆地’去,”托雷卡说,“首先,我们不可能比他们的船跑得快;其次,他们一定在仔细监测前方的水域。如果我先朝南边航行一段再驶向法斯托克①,你能坚持住吗?”
阿夫塞嘟哝了一声,他的声音十分微弱。“我没事。”但在微弱的光线中,无法看清他是不是在说实话。
第二天早上,阿夫塞和托雷卡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