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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夫塞扬起头,鼻口冲着默克蕾博,说:“嗯——迪博国王。”
“迪博!确实是他。而迪博跟你的儿子托雷卡有什么相似之处?”
“我不知道……”
“再想想!是什么事情让血祭司被驱逐出部族的?”
“对皇室育婴堂渎职的揭发。”阿夫塞说,“皇族的八个小孩子都存活下来了。”
“正是!八个小孩子全都活了下来。跟托雷卡一样,迪博也从未面对过血祭司的筛选,从未亲眼见过自己的兄弟姐妹在小时候被囫囵吞下去。”
“也许吧。”阿夫塞说,“也许吧。”但他又说,“但我见过迪博差点被激发出来的地盘争斗本能。那是在我们搭乘戴西特尔号进行朝圣旅行的过程中发生的,当时他遭到了甘帕尔的袭击。”
“可你告诉过我,杀死那名水手的是你,而不是迪博。你说的都无法证明迪博会主动同甘帕尔搏斗至死。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除非是必要而又理智的自我防护。但在7128千日的群众暴动中,迪博虽孤身一人却没有陷入疯狂,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能理智地应对,就是因为他从未遭受过目睹血祭司筛选的精神创伤。”
阿夫塞仔细地思考着。“不可思议,”他最终说,“那你的意思就是说——”
“我是说,将来的孩子们不能再遭受血祭司筛选带来的精神伤害了。你自己也说过,阿夫塞,为人父母很关健:那是我们同自己孩子们的关系。我们必须找到另一种控制人口的方法。我们能够改变现状,改变植根于我们身上的疯狂。我们要克服的不是本能——根本不是!而是应该终止对孩子们的虐待。”
戴西特尔号终于接近“陆地”了,克尼尔觉得可以冒险跟异族恐龙的船只拉开距离了,他们肯定会追随同样的路线走完剩下的路程。他扬起戴西特尔号的另外两张风帆,开始飞速前进,比异族恐龙提前五天抵达了“陆地”。
戴西特尔号一靠岸,托雷卡和克尼尔就急匆匆赶去觐见迪博国王。
嘉瑞尔斯赶紧将迪博征召娜娃托即刻返回首都的消息告诉了她。嘉瑞尔斯当然不会让娜娃托独自一人返回阿夫塞所在的城市了,于是,他们一同搭乘快船出发了。但刚一回到首都,娜娃托就撇下了嘉瑞尔斯径直拜访阿夫塞去了。当嘉瑞尔斯再次看到她时,她正同那位失明的智者走在一起,身边还跟随着他的大蜥蜴。
“你好,嘉瑞尔斯。”走近时,娜娃托说,“我们能进入你的地盘吗?”
嘉瑞尔斯抬起头,看看娜娃托又看看阿夫塞,然后又看了看娜娃托。“哈哈特丹。”
“很高兴又能和你在一起,嘉瑞尔斯。”阿夫塞说。
“阿夫塞,”嘉瑞尔斯有些简慢地说,接着好像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又补上一句,“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也是。”阿夫塞说。
一阵过长的沉默。
“我已经做出选择了。”娜娃托说。
嘉瑞尔斯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语气中仍满怀希望:“嗯?”
娜娃托的语气十分柔和地说:“我很抱歉,嘉瑞尔斯,但这次也只能是阿夫塞。”
嘉瑞尔斯摇了摇尾巴。“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希望的并非如此,”娜娃托说,“请你理解,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不,”嘉瑞尔斯说,“不,当然不会了。”
阿夫塞正用脚爪划着地面。“尽管如此,”他说,“对我们种族而言,少了些像你这么有天赋的人的后代的确是个损失。”
“你真好,太过奖了。”嘉瑞尔斯语气平和地说。
“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阿夫塞问,“我希望你去见一个人,一个跟我很,嗯,很亲密的人。”
“是谁啊?”
“她的名字叫默克蕾博,”阿夫塞说,“娜乌—默克蕾博。”
“哦?”他顿了一下,“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她多大了吗?”
阿夫塞耸耸肩。“我还真不知道,我从没亲眼见过她。”
“哦,我还以为你要……没什么。”
“但我想你会觉得她,嗯,对刚结交的人很热情开放,”阿夫塞说,“我自己曾经费了很大力气来抗拒她。走吧,嘉瑞尔斯,她真的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
尽管具有地盘争斗本能,首都的昆特格利欧恐龙们还是情愿居住在街区中而不是单独的庭院里,因为街区的抗震性更强,修缮也更加方便。娜娃托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公寓跟她出发去弗拉图勒尔省前一样;当然,她在长途旅行前也做好了所有的预防措施,比如,将易碎物品从架子上取下来放在地板上之类。
如今所有的东西又被放回了原处,空出一大块地板——正好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提供了便利。她同阿夫塞躺在地板上,窗户已经关严实了,娜娃托的激素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他们相距五步躺在地上,讲述着一些重要的往事、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往点滴、共同的欢乐和悲伤。他们轻柔而温和地亲密交谈着,娜娃托的激素在他们四周荡漾。
他们一直聊了几个分日,不时因回忆起从前共度的快乐时光而惬意地磕一磕牙。最后,阿夫塞沉浸在激素的气味中,垂肉开始鼓胀起来。他从地板上直起身来,虽然双目失明却仍准确无误地挪到了娜娃托身边。他将手放在她肩头抚摸着她,感受她温暖的肌肤。他的爪子仍留在爪骨鞘中,娜娃托也是如此。他轻柔地前后抚弄着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皮肤那迷人的粗糙感。娜娃托轻声呻吟着。
在时隔二十多千日后,阿夫塞终于再次接近了她。他俩一起享受着每一刻美好的时光。
第二天早上,阿夫塞和娜娃托慢慢醒来。他们的尾巴仍交叠在一起,夜里的幸福感还笼罩着他们。阿夫塞得返回王宫办公楼里那个现在被称为战争工作室的房间;今天将对他的设计进行最后的测试。他不能再碰娜娃托了,但她嗓音中的温柔仍让他销魂不已。他跟她道了声日安,就吩咐高克领着他上路了。但在他们一路前行时,阿夫塞听见有脚步声在接近他。“是谁啊?”他喊道。
“你好,阿夫塞,我一直在到处找你。”
“托雷卡!”阿夫塞一边拉住高克一边温和地说,“哈哈特丹,孩子,哈哈特丹。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我也一样,阿夫塞。”反正阿夫塞也看不见,托雷卡索性走到了离这位老昆特格利欧恐龙只有四步远的地方。高克走到托雷卡身边,伸出分叉的舌头舔着空气。
“这真是个相聚的季节,”阿夫塞说,“娜娃托也回来了。”
“我还没见到她,”托雷卡说,“但我一直期待着呢。”
“那么,我想戴西特尔号已经安全靠岸了?”阿夫塞斜靠在尾巴上问。
“是的,昨天深夜靠岸的。我花了大半夜的时间给迪博简要汇报了一下情况。”
“那迪博告诉你我们都计划好了吗?”
“计划好了——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说。我们本来要找你一起来听的,但你没在石柱区,也没在家里。”
阿夫塞将头转向一边。“你用‘翼指’传回来的公函——有什么新消息吗?”
托雷卡打量着自己的父亲,能再见到他真是太棒了。“戴西特尔号毫不费劲地跑在了异族恐龙的船只前面,但他们真是穷追不舍。克尼尔预计他们在四五天之内就会到达这儿了。”
“我们到时候会准备好迎接他们的。”阿夫塞的声音一般不会如此生硬。
托雷卡紧张地摆动着尾巴,说:“这就是我来找你要说的。”
阿夫塞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整件事,阿夫塞,全是我们的错。我们是入侵者。”
“你的公函中也是这么暗示的。”阿夫塞皱了皱鼻口,“但如今已没什么补救的办法了。”
“我不同意这一点。”托雷卡说,“我觉得自己有义务阻止这场将要来临的战争。”
阿夫塞歪着头问:“有这个可能吗?”
“我能同异族恐龙交流,阿夫塞。我——我没有地盘争斗本能,我想……这让我能同他们相处。但到目前为止,我是惟一同他们有直接接触的人。”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惟一一个他们能接触到的人。”
“我认为这不完全对,阿夫塞,激起暴力反应的并不是激素。我和克尼尔第一次遇见一只异族恐龙的时候,她在我们的下风处。那是一种对异族恐龙面孔的反应。我不受影响是因为我没有地盘争斗本能。还有,好阿夫塞,你失明了:你也不会受到影响。”
阿夫塞沉默了一会儿,思量着这番话。最后,他说:“到这边来,站在我的下风处。”托雷卡照做了,“没多少人能让我说这句话:走近些,站到我身边来。”
托雷卡又走近一些。“好了吗?”
阿夫塞将鼻口转向自己的儿子,抬起眼皮。
“我的……天啊,”托雷卡说,“它们是——是玻璃的吗?”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猜测,阿夫塞轻轻磕了磕牙,说:“不。不,它们是真的。”
“但眼睛是不会再生的呀,而且……而且,你早就失明了。”
“你离开以后我出了一次交通意外。我被一只‘角面’踢中了头部,组织受了很严重的伤。达尔—蒙达尔克医生认为眼睛的再生跟那件事有关。”
托雷卡点点头。“真是奇迹。我很抱歉,请原谅,阿夫塞。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才是。只是我敢肯定,如果你能跟异族恐龙交谈的话,那就能帮助我阻止一场大屠杀了。这个世界正走向毁灭,我们有比战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既然你复明……”
阿夫塞轻柔地说:“我还是看不见,托雷卡。”
“但你的眼睛……”
“摆设而已。”
“那……那……”
“我想到的句子是‘那只是头部被踢了一脚’。”阿夫塞温柔地说,“不幸的是,我被踢的那一脚只完成了一半工作。”
“我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