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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和陈先生在后边花园里，先生你先吃点东西再过去。”
我点点头。
素粥很香，而青椒包牛肉和以往一般的辣。来自西藏，却和汉菜区别不那么明显，但时间稍微放长了些，混了鸡蛋的那层面粉不如刚炸出来那样香脆。
仍然是羽辰爱吃的菜……有是我真有个错觉，赵姐她宠羽辰，比我更甚。
牛肉粒很香，但也很辣，虽然我喜欢，还是无法再吃第二个。
“还是少爷好，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捧场，哪象先生，有时吃起东西来简直跟猫一样。”
我失笑。
“他那个大胃王，吃什么会不香？”
赵姐转过身来，“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问题问得太急，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当然只有八年前那件事，羽辰他……”
猛然惊觉，后面的话被我硬生生吞了下去。
“八年前的什么事？到底是什么过节？”
我推开白瓷小碗，微笑着站起。
“赵姐，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最好。”
她静静看我，然后转过头去，“我知道了，我不问就是。先生，那个陈先生，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目的……”
我笑。
“但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喜欢归喜欢。”赵姐正色道，“可我不想段家出事。”
我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没事的，赵姐，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若段家真的出事，那也是我和羽辰心甘情愿，无关弈天。
推开雕花的玻璃门，我见到了在花藤下的羽辰。
但弈天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羽辰。”我走过去扶上他的肩，“志豪呢？”
他仰起脸来，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白玫瑰花丛。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我见到了弈天。
他沉默着站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风动，撩起他的衣角，于是他茫然着抬头，当我看到他的眼睛时，心底有种感情汹涌而出。
“绍文，你看。”
羽辰轻轻叫我。
我低下头去，见到他手中的画板。一幅素描，一个少年站在花丛中，淡淡微笑。
但那不是弈天，虽然画中少年和弈天有一模一样的面孔，但他不是弈天。
“志豪……他变了好多呢。”羽辰用笔抵住自己的下颌，“或者，那只我的错觉吧……绍文，我真庆幸，现在还能遇到他……”
我很努力笑一笑。
“八年的时间，一个孩子也会变成大人。他不再是那时那个少年……”
“我知道阿……”
羽辰眯起眼睛。
“时间真会改变一切么？我做过的事，他真会原谅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会回复到原先那样……”
“也许吧……”
但我不知道，时间真会改变一切，我那时那样执著的以为——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种错误是不可以被原谅。
可现在我开始迟疑，换做是我，若羽辰因为某件事失去生命，我在面对那个凶手时，还会这样风清云淡？
弈天转过头来，耀眼的阳光洒下，正正覆在他的脸上，他忽然笑了一笑，很恍惚的笑了一笑，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心里一根细细的弦忽地断开，再接不回来。
中饭是西班牙海鲜饭，配一盘什锦沙拉。
弈天仍然只吃很小一点，倒是对那盘什锦沙拉情有独钟。
“番茄很新鲜。”他说，“做番茄鱼片肯定好吃。”
羽辰放下勺子，“志豪，你还记得你做给我吃的番茄鱼片么？”
叉子在空中略停了一停，弈天淡淡一笑。
“我忘记了。”
“陈先生懂做菜？要不要下午试试身手？”
赵姐把甜品摆上了桌。
我看看弈天，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但他只是略笑了笑。
“当然可以，若几位不嫌我的手艺不好，我很想试试。”
“怎么会。”赵姐很小心取下木瓜盖，露出木瓜里晶莹清甜的燕窝来，“陈先生需要些什么材料，吃过午饭我就去准备。”
“草鱼，番茄，鸡胸肉，干辣椒，青辣椒……很久没动过手，印象比较深的，也只有这两道菜了。”
赵姐笑一笑。
“只要陈先生肯做，段家上下便已经足够高兴了。”
我悄悄看羽辰，果然见他从内到外渗出喜悦的面孔。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些担心。
午休时接到一个电话，赵姐先接，递给我时满脸疑惑。
“是一位小姐。”
我也疑惑。小姐？赵姐不认识的，常来电话的小姐没几位。
“喂？我是段绍文。”
“绍文……”那边的女声带一点点促狭，“不要说你已经忘记了我是谁。温玉暖香抱满怀，就把领路人丢到脑后。”
“萧忆。”我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
她也笑。
“亏得我们都是爱上同性的那种人，要不我肯定以后你在向我献殷勤。”
“不敢不敢。”
“怎么样，把我们的林董拐跑就一点消息都没了……你该不会把他剥皮拆骨吃下肚去了吧。”
“如果可以……我当然不会这样做。”
“谅你不敢，下礼拜我要过去，是你们公司和我们公司的事，上头把任务交给弈天了。喂，你该感谢我，这样的话弈天便能名正言顺留在你那边了。”
“是是，谢谢你。”
“弈天呢？让他过来听电话。”
“他休息了……”说实话，我真怕弈天把发生的事告诉萧忆，依她那性格，真飞过来砍我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大事。
“抓他起来。”
萧忆的声音忽地冷下来。
“段绍文，你该不会是不想让我和他说话吧。”
“哪里……你等等。”
我放下电话，转过身，“赵姐，陈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
“后花园那边吧。”她答我，“我去找他过来。”
“萧忆，你等一会儿他就过来。”
“恩……绍文，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陈先生，那是谁？弈天？他不是姓林么。”
我干笑两声。
“是你听错了。”
不一会儿，弈天进来，从我手里接过了电话。
“萧忆，是我。”
他的脸上渐渐展露笑容。我退到了一旁，静静看他。
身后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我转过头，见到羽辰。他坐在轮椅上，微微皱了眉。
“是谁的电话？”
“弈……志豪的秘书。”
“女人么？”
“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
“他喜欢她？”半晌，羽辰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谁喜欢谁？”我没有回过神来。
羽辰又沉默下来，看着弈天那毫无防备的笑脸，他咬咬牙，转过了轮椅。
“绍文，我决定了，我要走路，医生拿来的义肢，我要把它们装上去。”
“羽辰？”
“我已经后悔过一次，这一次，我不想后悔。”
10
那天的晚饭，弈天做了两道菜——番茄鱼片，还有一道是辣子鸡丁。
番茄鱼片我吃过不下百次，辣子鸡丁也是一道家常菜，但因为这道菜做出来一定要辣上加辣才过瘾，所以赵姐不是常做。
不过对羽辰来说，只要是那个人做出的菜，就算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吧。
赵姐只配了几个清淡小菜上来，外加一碗黄瓜蛋汤。
“饭很香呢。”
羽辰一脸的开心，正在吃第三碗饭。
“那是自然，正宗泰国香米，怎么可能不香。”
赵姐也很高兴。见到段家人这样和乐融融围坐在饭桌边大约就是她最开心的事了。
“志豪，这个菜的味道真是一点都没变……番茄也是，鱼片也是。”
弈天淡淡一笑。他微微低了头，头顶的白发看上去有片刻的寂寥。
“不，味道变了，因为人变了，心变了。”
羽辰愣了愣。
我赶忙夹了一筷子辣子鸡丁在他碗里，“吃这个，这里估计就你最能吃辣。”
他果然一言不发，埋头扒饭。
羽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辣，不停喝着赵姐送过来的牛奶，我心疼他，“吃不了辣就不要吃了。”
赵姐白我一眼。
“刚才是谁把那个夹到他碗里的。”
我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阿，赵姐我喜欢这个奶油蘑菇，不如下次还做这个好了。”
“下次？下次我做一个什锦蘑菇龙虾沙拉给你们尝尝。”
赵姐兴致勃勃。
“赵姐终于开始学习西餐了？”羽辰笑起来。
“少爷你笑我？中午那个西班牙海鲜饭难道不是西餐？”
“阿，我把那个忘记了。”
……
说笑间，我有一丝恍然，好象我们回到从前时光，而那时，我还没有见到那个名叫林弈天的男子。
弈天……
我悄悄回转了头，看就坐在我身边的他。他低了头，静静吃饭，但我见他吃了三口，没有伸出筷子夹菜。
“志豪，志豪？”
轻轻的唤他，把手放在他的腿上。
他抬起头，转朝我的方向，那双黑色的眼中一片茫然，隐约中，有种说不出的疼痛。我的心微微一紧，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他象是回过了神来，于是笑了一笑。
“几位慢用，我吃饱了，先去休息。”
“可是志豪，你才吃了小半碗饭。”羽辰一脸着急的模样，而因为站不起来，有些通红。
“一直这样，没什么。”
弈天站起，“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的好兴致。”
餐桌上气氛沉寂了下去。
我喝过一碗汤，想去看他又觉突兀，于是心里急噪，面上还要不动声色。
“绍文，”羽辰却先行开口，“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什么？”我一愣。
羽辰放下筷子，“他对你似乎没有那么防备，不象对我……”
我沉默一会儿。
赵姐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喝汤。
“好。我去看他。”
起身，走出饭厅，上楼，走到客房门前，在举手敲门的瞬间才觉察到自己似乎隐隐松了一口气。弈天，假若你在忍受着什么，我也是……
若我在睡梦中惊醒，不要怀疑，那时我的心里，全都是你。
轻轻敲门，却听到他同样轻柔的嗓音。
“进来。”
我推开了门，弈天靠在窗边，静静看着落日。夕阳的余辉为他镀上一层淡淡金色，美丽，但是遥远。
“弈天……”
他没有回头，“怎么，不在下面享受你的天伦之乐，跑这里干什么？”
我愣一愣，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弈天你听我说……”
“还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