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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的问题让成芸有点愣。
“什么玩?”
“过年放假,出去转转。”
成芸浑身疲惫,哪有心思玩,她伸了个懒腰,一边说:“大过年的在家待着好了,转什么。”
“哎,在家待了一年了,总要出去活动活动。”
“怎么待一年,我两个月以前还在外面出差。”
“你出了我没出啊,我可是在北京憋了整整一年了。”
成芸放下筷子,歪着头看着李云崇,说:“你是不是有事要出门啊?”
李云崇身子微微后仰,咧着嘴笑,“你又看出来了。”
“去哪?”
“朋友叫的,这几天要去趟日本,你跟我一起。”
“日本?”
“嗯,你就去玩一圈,买买东西泡泡温泉。”
成芸吃的差不多了,筷子尖在盘子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乱画。
“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
“我最近出门出够了,不想再动了。”
“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退了好了。”
“小芸。”
成芸放下筷子,“我真的不想去,你去好了。”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李云崇松开手,靠坐在椅子上,说:“那就再等几天吧。”
成芸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还没放弃。
只是她最近真的不想再出门了,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出门的“后遗症”太过强烈,以至于她到现在一想起出门就太阳穴发胀。
“你去吧。”过了一会,成芸才说,“我在家等你。”
李云崇脸色不变,“过年又没有事,你留在家做什么,跟我一起去。”
“我真的不——”
“小芸。”
李云崇的声音渐沉。
成芸忽然觉得刚刚吃完的鱼在嘴里残留的味道有些泛腥了。
“你要哪天走?”
成芸虽然问出了这句,可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好。
李云崇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成芸觉得自己后颈有些发烫,她把桌子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出一口气,声音放缓,说:“你先告诉我哪天,我再看时间。”
李云崇拿起餐桌上的烟,点着一根。
“明天。”
“明天?!”
“签证早就弄完了,明天的下午的飞机。”
明天。
这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李云崇不急不缓地抽烟,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成芸沉默许久,说道:“要去几天?”
“四天左右吧。”
“好吧,我等下回家收拾一下。”
这话出口,就代表她已经答应了。李云崇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不用回家收拾,随便带几件,到那边再买好了。”
“我上次把东西都带回家了,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了。”
“那也不用,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打个车好了。”
“今晚你还想打到车?”
“打电话叫一辆。”
“小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成芸觉得自己的脸因为李云崇这两个字变得滚烫。
她站起身,看着李云崇。
“我要回家拿东西,你不让我回去我就不去了。”
李云崇盯着她的眼睛,神色不变。他把手里抽完的烟掐灭后,才缓缓地说:“今天除夕,不要生气,要不明年一年都过不好。来,坐下,我去泡壶茶。”
“不用泡,我先回家了。”
“我说了你不用回。”
成芸站起身,“你要早一天通知我,我可能就不用回了。”
李云崇在茶几旁边倒水,目不斜视。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四平八稳。
“哪天通知还不是一样。”
成芸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热,把凳子踢到一边。
凳子磕到旁边的台子上,咚地一声。
李云崇的水洒了。
他把茶壶重重地放到茶几上。
“小芸!”
他极少会提高音量,这样一声,已经表示他已经很生气了。
成芸紧紧抿着嘴。
灯光下,她的皮肤因为酒精和突如其来的脾气熏得微微发红,眉头微蹙。
成芸的头发不算太长,将将到肩膀的地方,吊不起马尾。通常吃饭或者工作的时候,她只把发根扎上,如今几缕黑发从她额前落下,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的眼睛太凉,又太烈。
“我要回去。”她说。
李云崇定定地看着她,随后好似妥协一般,点了点头。
“好,你想回去收拾东西就收拾。”他坐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一个小本放到茶几上,说:“你的护照,自己收起来吧。”
成芸把护照装到包里,李云崇又说:“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你上午过来这边就好了。”
成芸拿起包就往门口走。
玄关处,成芸穿好大衣,李云崇站在门口送她。
“两点,你不要睡过了。”
成芸打开门,“不会。”
她往外走了几步,鞭炮礼花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芸。”
成芸回头,李云崇站在门口,门灯温黄的色调照在他的头顶,他的神色隐匿在阴影之下。
“你回去也好。”他缓缓地说,“晚上静一静,自己好好想想最近几天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
就算晕暗的灯光之下,成芸依旧看到李云崇紧了一下眉头。
她不待他再开口,转头:“我知道了。”
走了几步,成芸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
成芸忽然站住脚。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转身,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不知道有没有抓酒驾的,成芸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一根烟。
最好有,她想。
可惜老天不肯从她愿,她并没有碰到抓酒驾的,今晚的警力大都被分到主干道上,成芸走的路上人烟稀少。
她开着车行驶在北京难得空荡的街道上,满嘴烟酒的味道。
憋了一天,到现在这场雪还是没有下。天比上午更沉,压顶一般。成芸脑中一片空白。
刚好遇到一个红灯,成芸停下。
忽然之间,像是蓄了力一般,整个京城开始响起热烈的炮竹声。
一个大礼花就在她前方的立交桥上空炸开,姹紫嫣红。
成芸瞥了一眼手机。
十二点。
人们在辞旧迎新。
车的隔音效果很好,所有的鞭炮声都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又沉又闷。
绿灯了,成芸却没有走。
她后面并没有人催她,整条街上就只有她这一辆车。
又等了一个红灯过去,成芸忽然开了窗,她把烟使劲扔出去,而后手握方向盘,狠狠地打了一个转向,朝另外一个方向开过去。
第三十五章
空无一人的楼梯道里,有淡淡的饭香味。
三层的声控灯坏了,成芸上楼的时候踢到一个袋子,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些什么,可能是旧衣服,踢在上面有些软。
成芸绊了一下,咬着牙把袋子一脚踹开。
剩下的半层楼她上得更快了。
昏黄的灯亮起,照在旧门板上,让新帖的对联红得发焦。
成芸双手插在衣兜里,她走得极快,快得衣角翻飞。
在距离楼道尽头足足五米远的地方,她已经挥起了手,等她的手落下之时,刚好落在406的门上。
防盗门被拍得整个震了一下。
成芸拍完后,又抬起手,可这回还没拍下,她已经听见屋里的声音。
他是跑过来的。
或许不能称之为跑,成芸脑中浮现出周东南的两条长腿,他从床上到门口需要几步呢?
两步,还是三步。
她的思绪断断续续。
门打开。
屋里很暗,只有电视的灯光。电视里正放着春节晚会,晚会已经进行到最后,照例找来一堆艺人合唱《难忘今宵》。
陈旧的老调子是春晚让观众产生维系感的最无聊却实用的方法。
成芸看着他。
他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他还穿着那件灰色的卫衣,屋里没有开空调,他可能是想省电。
周东南手还在把手上,他静静地看着成芸,黑色的眼睛或许泛着亮,成芸看不真切。
成芸缓缓抬起手,摸在他的脸上,她的手上还带着外面寒气,摸得他微微动了动。成芸审视一般,从他的脸颊轻轻摸到下巴。
周东南不再动了。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的眼睛。
周东南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成芸拿开手,推着他的胸口往前走。周东南后退几步,成芸把门关上了。
她双手背后,靠在门上,微微仰着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的唇很红,脸苍白,电视的光照在她的淡漠的脸上,映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冷。
“做不做?”
周东南低声说:“你喝酒了。”
“做不做?”
周东南的呼吸渐渐可闻。
他声音也越发地沉闷,“你怎么过来的,开车么?”
成芸没有回答,她缓缓地张开口——她的唇像是一朵绽开的花,鲜艳的舌则是花蕊。上面沾着蜜,碰一下,粘得拉丝——
“做,还是不做?”
周东南深吸一口气,他抬起手,使劲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而后他迈开脚步,走到成芸面前,捧着她的下颌就吻了下去。
成芸闭着眼睛,很快地迎合他。
难忘今宵已经唱完,所有的演员都到台上谢幕,主持人感情充沛地念着总结词。
尽管这些词年年换汤不换药,可真等他们说完了,仍然会给人一种今年已经圆满了的错觉。
周东南已经刷完了牙,成芸尝到他嘴里的味道,那种干净香甜的味道。
成芸已经忘记了周东南上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