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哆嗦的手伸出来,消瘦,不知道能不能再拿得动剑。
东方把药丸给她。
她来不及倒水,就着唾沫仰头咽了下去。
气色仍然萎靡,却从心理上带来一些快乐的神采。
“盈盈,你阿爹逃走了。”东方不败坐下来,看着她小巧的鼻梁,慢慢地说。
忽然想起来了曲非烟。
她死了,你还活着。
你活得不好,她却在仙境。
盈盈……我们过往的岁月呢?
盈盈冷漠地抬了抬眼,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是令狐冲救走了他。”东方不败在令狐冲三字上加了重音。
任盈盈一愣,凹陷的眸子里终于添了些鲜活的东西。
“盈盈,我送你去和他们一起。”东方看着她的眼睛。“好不好?”
他拿出一个竹筒,倒了几十粒解药给她。
任盈盈小心翼翼地将解药拢入了衣衫里。
一刹那东方不败看见了她衣衫里的胴体。
小馒头一样的乳房,上面镶嵌着浅红的宝石。
看了看,东方转过了眼。
任盈盈却只是呆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东方终于帮盈盈穿好了一件密实的外袍。
青蓝色的袍子盖住了她原本的黑衣,让她憔悴的神色看起来略微活泼。
“这才像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东方最后一次流露出宠溺的表情。“好了,”他伸手拍拍少女的臀部,毫无杂念地。“去吧。”
任盈盈傻傻地点头,举步。
走到门口,花田的艳色笼着她。
她忽然回过头来。“东方叔叔,”她笑了。“我会等着看有一天,你将自己毁得无比凄凉。”
(20)
大道宽阔,小路闹忙。
路上必然有的东西:尘土,车辙,乞丐,垃圾。
这条路不宽,来往人不少,自然也脏,也凌乱。也有乞丐在路旁目光精明或者呆滞地转动。
一个女乞丐正在唱着莲花落。
一个上午,她要到了三文钱。
市口尚可。她蹒跚着站起来,到对面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冷包子。
包子铺早晚两市,热包子一文一枚。中间则将冷掉的包子折价出售,一文钱俩,颇为划算。
女丐慢慢地咬着包子,似乎不太饿。
忽然对街的小乞丐跑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伸出脏脏的小手,将她手里没吃的那个包子抢夺而去,然后嘻嘻笑着,跑到不远处回头张望。
他并不缺这个包子,也不饿。他一上午也讨到了不少钱,甚至一点碎银。
他只是下意识地去捉弄人而已。
乞讨岁月无涯,不找点乐子,如何继续?
“来呀,来追我呀!”小乞丐比着手势。他知道这个新来的女丐跑不动,又怕事,一点也不凶。
女丐茫然望着一阵,摇摇头放弃。
人性既贱,何能不恶。
她拿出来剩下的两文钱,在衣服上擦擦,又去买了两个包子。
然后也不说话,慢慢地走了。
小乞丐颇为无趣失望,将抢来的包子狠狠扔进了路边的水沟。
“弟弟,吃包子了。”女丐拐到了一个角落。
那是在一堆垃圾后面搭的一个小棚,也是女丐和她弟弟的家。
小棚里阴暗的光线下,一个年轻人正在咳嗽。任何人听到了他这样咳嗽的声音,也会知道,他快要死了。
他的咳嗽,似乎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而是把整个心肺都掏出来,反转,再血淋淋地放在朔风里吹。
女丐满是心疼怜惜地坐到年轻人的身边,用怀抱暖着他,把包子一点一点掰开,塞入他的嘴里。
年轻人闭着眼睛,努力地吞咽着。
突然又是一阵猛咳,将嘴里的东西都咳了出来,溅在了他姊姊的身上。
女丐眼神凄楚,顾不上清理,赶紧去拿茶给他饮。
冰凉的茶水来不及烧开,滚落喉头,似乎是暂时解除了咽喉的难受,却令得单薄孱弱的身体更受刺激。
年轻人呜了一声,似人,更像兽。
“弟弟……”女丐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去街口回春堂给你抓药。”
她放下弟弟,转身就要走。
弟弟却死死抱着她,不放手。
他们没有药钱。
上次去回春堂,大夫就已经说过了,除非他姊姊愿意去卖身,否则他们没可能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钱来治病。
“你的病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根治的,要么花个三年五年的长钱,要么……就忍个三日五日的短痛吧。”
姐姐不愿意去卖身。
于是弟弟只好去等死。
现在姐姐已经看不下去。
弟弟抓着姐姐不放。
卖身又如何……只是不想再苟延残喘了。
不想活下去。
想死。
“回春堂治不好你的病。”
小棚外面,一个同样病怏怏的,拄着拐棍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姐姐差点撞在他的身上,惊得张大了嘴。
他们认得。
是的,他们认得。
什么时候都一样。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也是如此。
一样的窘迫,一样的生无可恋。
一样的人,一样的出现。
“杨爷。”马玉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你行行好,救救小二罢!”
她终于开始哭,哭得眼泪鼻涕,抹了杨莲亭一裤子。
马小二仍在咳。
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止不住他的咳嗽。
干涩,带着血。
杨莲亭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五年。
少年成为青年。
自己几乎要步入老年。
好累的五年。
他伸手,按住马小二的头。
声音低不可闻。“教主嘱我来看看你。”
马小二眼中划过瞬间的光彩。
立即黯淡在胸腔内如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中。
“你爱他吗?”杨莲亭百无聊赖地问。
马小二强撑着,点头。
“现在还爱?”
马小二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腹部一阵痉挛。
“为什么?”
咳不停的人忽然静下来,让人几疑是否死亡迎面而到。
马小二用很安详,很甜蜜的口气,回答了杨莲亭。
他说,“不爱他,还能做什么呢?”
只是去爱一个可能爱的最好的。
让这种信念,把苍白的生命支撑立正。
不然早就轰塌,无影无迹。
杨莲亭带走了垂死的年轻人。
马玉莲再一次看着自己的弟弟从自己怀中离开去。
她姿色平庸,见识短浅。
她号啕哭着。
总是如此软弱。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连她一起带走,关在某个地方,作为控制她弟弟的一枚棋子了。
这一次,他们带走弟弟,本身已经是一种垂怜。
“教主要你救我?”
喝了药的马小二恢复了些,面上渐渐有了点人类的光彩。
“没有。他只是命我来看看你。”杨莲亭老实答。
“那你为何带我来医治?”
“就连薛神医也治不好你,不过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普通药材罢了,最多为你续命一夜,不算什么医治。”杨莲亭口不对心。
黯淡的灯光下面,洗了脸的马小二清减却俊俏。眉目间隐约似乎有点熟悉。
却病得楚楚可怜,直到令人厌倦的地步。
他皱着眉,看着杨莲亭,看了一会,然后展开眉。“来吧。”马小二轻轻地说。
于是杨莲亭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将病得只剩下半条命的马小二温柔地抱在床上,令他躺下来。
一个痨病鬼和一个瘸子,他们作爱。
洞穴中留下了一生的活力。可惜精液如何积蓄,都无法依照天意,孕育活物。
都是一个死。
男人同男人在一起,无生,只有死。
瘸子和痨病鬼,在去向死的途中,焕发出淫荡的光芒,和绝望的美感。
耗尽灯油,令灯熄灭。
“杨爷。”马小二临死之前,向着杨莲亭,扳着杨莲亭的脸,喃喃告白。“教主不好。”
“怎么不好?”
“他……吸了我的功力,却未熟,我不知道如何不好,却知道,总是对他不好。”
“我还以为,你说他待你不好。”
“他待我很好……却太好。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他却没有。
杨莲亭不知道这叫做待他好,还是待他不好。
是杀了他对他好,还是连杀他都不愿这样对他比较好?
杨莲亭抚平马小二的眼皮。
那闭着眼睛的躯体,看起来多么似另一个人。似那个对他不好,非常不好的人。
“小二!”杨莲亭忽然感觉到了悲哀。太无力,以为跟着他就能挑战命运,结果却发现,他就是天给自己的命,逃也逃不掉。
眼泪慢慢从眼角流下来。
“东方……”偶然的岁月里偶然的一次交媾中,杨莲亭忽然对东方不败说,“应承我一件事好么?”
东方不败不说话,不知道正停留在时间洪流中的哪一格里。
“有一天……亲手杀了我,好吗?”杨莲亭自语,自问。
好吗?
东方不败。
(21)
“雪千寻在南海同顾长风携手,杀了猿飞日月手下三员大将。现今猿飞日月向我们问罪,如何处理?”
东方不败拿斜眼看了看回报此事的人。
“教主?……请教主定夺。”
“滚。”
什么叫做同顾长风携手?
快意江湖么?
千寻,连你也要负我。
东方不败站起来。
却见到张皇扑倒在脚下的杨诗诗。
“教主?”她凄然抬起眼睛。“千寻的事情……”
“谁许你来的这里?”东方淡淡地问。
杨诗诗全身一抖。
议事厅中,无她的分。
她不是他的妻。
众人尊她一声夫人,或是沿袭从前习惯,叫她“诗诗姑娘”。
东方不败拂袖而去的身影,那么冷。
你信不过任何人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个一个,都是背叛。
看似无动于衷,其实心中如何?
——他那么强。
那么淡。
“雪千寻……”东方不败嚼着这个名字。
红衣,烈性,从来都不服自己的管教,最喜欢逞强好胜。同姊妹们处得很淡,有些自命清高的苗头,却又适时地可爱着。
和她最甜蜜的回忆,是她初初归顺,还未定嫁娶之时,同她一起去了一次江南。
她男装打扮,不比他矮了多少,一把扇子玩得风流倜傥,一路上同他兄弟相称,桀骜不驯得眉飞色舞,意气高昂。
为了改掉她爱穿男装的毛病,东方不败还颇费了一点力气。
嘴角微微地弯了上来。
忽然又紧紧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