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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想我们都懂映庭的死心眼,好与坏她都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算数。她等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也许男女情爱对她而言仍太艰涩,但她的真诚令我这个做娘的不禁希冀将所有的幸福都归她一人独有。」
抬眼看到女儿满脸的坚定,容善朴没辄,这么说也许太沉重,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只能如斯想了。
「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容善朴妥协说道。
「爹要让我去了?」映庭惊诧万分,笑开了双唇,原以为还要缠斗更久呢。「谢谢爹、谢谢娘!」
「别谢得太早,我说过有三个条件你必须听从。」唉,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生了个不羁的女儿了,也许那时侯他就该有了心理准备,这样个性的女儿,她的幸福不会照着常规来走,也许,他该庆幸自己为容善家生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
「只要能见到衮哥哥,多少条件女儿都从。」
「第一、要随时让爹娘知道你在杭州好不好:第二、过得不快乐就赶快离开;第三、受了委屈得马上回来……就这三点。」容善朴的三个要点加起来其实只有一个大重点,他要女儿一切安好。
「映庭,娘只有一句话要说,天底下不只夙衮一个好男人,倘若他没有眼光看不上你,娘会要你爹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家,千万不要太执着死心眼,懂吗?」不知怎地,秦汾玉有种预感,女儿的天真无邪会因这一去而遗失在异地。
「爹……娘……」父母的殷殷叮嘱,令映庭的鼻头不禁酸涩,好想哭……
可是她不能哭,因为她答应夙衮一滴眼泪都不流,在他睽违多年第一眼看到她时,她要他震撼,她要他知道,她是他期望中的那个女孩,她没有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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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夙府
「庭庭,真的是你吗?」李若云一看到府里丫鬟带进大厅的女孩,立即热切的迎上前。
「夙伯母,我是映庭。」
「好好,长得真好,愈大愈漂亮了。」好久没有这么快乐,李若云的目光忙不迭地在她身上打转,审视她健康丰美的体态。
「今年十四了吧?」
「嗯。」映庭左右观望,在大厅中寻找夙衮的身影,却只在一旁看到一对冷然的眸子,她瞥了一下,马上收回视线。
他不是夙衮,不可能会是,她的衮哥哥看到她来,应该是喜不自胜的欢迎她才对,不会这样冷漠的睨人……
「若云,好了,她都让你给转晕了。」夙秋碇一样欢喜,但和妻子喜爱的程度尚有一段差距。「庭庭路途遥远来到这,好歹先让她喘口气喝杯茶,歇歇腿后再说。」
「对对对……」李若云连忙吩咐丫鬟,「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茶点!」
「夙伯伯,这是爹爹要我交给你的信。」好不容易,映庭终于能将书信奉上。
就知道一切只是爹爹多虑了,夙伯伯与夙伯母对她的态度比起从前更亲切了,他们没有忘了她,她又怎么可能受欺负?
夙秋碇快速读完,赧然的开口:「我真惭愧,朴弟字里行间变得如此疏淡有礼,都怪我怠忽了联络!」
八年前,府里笼罩在一片惨淡、没有生气之中,很自然的,容善家来的信件全被搁置一旁了。随着光阴的流逝,若不是对方主动来访,他几乎要忘了这位曾共同奋斗的好邻居。
李若云心知肚明疏于联络的主因,表情有一瞬间的哀戚,下一刻却又忙着热络气氛,「别再说这些了,总之今天庭庭来了,改明儿个也请汾玉夫妇一起来家里小住几天吧。」
「夙伯母,衮哥哥呢?」捺不住心里的狂躁,映庭装不来矜持、扮不成羞怯,急切的问出口。
两老互视一眼,一起笑了。
李若云指着一旁器宇轩昂的少年,「庭庭认不得了吗?站在那儿的就是衮儿。」
映庭跟着望了过去,赫然发现自己认为绝对不是的男子竟然就是夙衮本人,「他……是衮哥哥?!」她的声音差点哽在喉问。
「衮儿,连你都忘了吗?」夙秋碇不解儿子生疏的态度,「快过来和庭庭打招呼啊!」
夙衮没有抗驳,依随父母的意思移动脚步,平淡的表情波澜未兴,即便是一丝的涟漪也见不着。
年方十九的夙衮,有着慑人的气势,当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映庭发现自己的心就要跃出胸口了。
「衮……哥哥?」万万没想到,震撼惊愕的人会是自己。
映庭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往那线条刚毅的五官,衬着轻蹙的浓眉,那对黑瞳隐隐透着一种炽烈的冷肃,高挺的鼻梁似乎特别刚强,还有他正紧抿着的唇,看来也不若自己的饱实柔软……
一切都变了,他的样子与他的态度。
「我是夙衮。」夙衮给父母作足了面子,制式化的自我介绍,审量的目光却开始在庭庭身上打转。
他不认识她,适才她与双亲的对话他并未听个仔细,但从他们熟稔的言谈,可以猜测爹娘对她的疼爱……只是,为何他对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女孩有一张稚气未脱的容颜,年纪约莫十二、三岁,乌黑的秀发梳得秀丽,恰好圈住她柔美的脸庞,瓜子儿似的脸蛋粉嫩细致、微微透红,五官灵秀动人,小巧的嘴微启,隐约露出漂亮的皓皓玉齿。
但真正吸引他的却是那一双圆澄灵透的含水星眸,不符她稚嫩容颜的沉稳,隐约透露出善于观察的光芒。目光再往下落向她胸前的隆起,在合身衣裳的衬托下,女性的轮廓分外明显,虽然发育得还不算成熟。
「我是映庭。」多年后初次见面,映庭非常在乎他对自己的想法,好不扭捏的压下真实的本性。
「妳好。」
好个奇怪而镇静的女孩儿!
夙衮看着那对安定的眼眸带着几分突现的茫然,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还是没显露出半点张皇样,依然一派自若。
难道她不为自己的威仪所震慑吗?他十分明白就算自己并未发怒,也会带着迫人的气息,许多人总会在他淡扫过的眼神中打着抖,难道她一点也不害怕吗?
究竟是年龄过稚、有着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精神,还是她小小年纪就拥有这般难得的沉静性子?从她的眼中他读不出丝毫的无知。
妳好?就这样?!她诧然的瞪大眸子,可一望进他的眸心,她慑住了。
他敛起了那股迫人的威势,眉眼间显得有些似笑非笑的戏谑,可当他的神态不再迫人时,反而变得有些邪魅。
「你……忘了我了?」发现他眼底的陌生,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映庭质问的口吻夹杂着零星的火苗。
「我该记得你吗?」夙衮反问。
瞧她光洁晶莹的额下,嵌了一对黑白分明且生气勃勃的眼眸,两道浓密有致的修长蛾眉正对着他横竖,一管直挺的俏鼻喷着怒息,还有撅起的红滟香唇,煞是明艳照人……
当下,他不知怎么界定她的年龄了。
「为什么不?你答应过我的!」映庭激动了起来,顾不得爹娘的叮咛,揪住他的衣袖猛然摇晃不止。
「你忘了我了?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你看我呀,仔细看清楚,我是庭庭啊!看到没有,这个疤痕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印记,永远磨灭不了的痕迹。」映庭戳指着陈年的旧伤口,早巳不该泛痛的疤痕,此刻却隐隐约约刺痛了起来,只因他的遗忘。
夙衮炯热的眸光深瞅着那个形状诡异的疤痕,正中眉心的遗憾,方才被他刻意忽略了,不晓得为了什么,他的视线自动选择了避开,直接否认了它的存在。
现在,正眼目睹它的样子,猝然惊觉自己原以为不会再有起伏的心狂乱了,突然滚热了起来。
伤口新生的肉色比起周旁的肌肤显得较为粉红,疤痕也许不是很明显,却硬生生挑起了他的愧疚;明明眼前是个痊愈的伤口,在他脑海里看见的,却是一滩红色的证据……
衮哥哥,真的不要忘了我哦!
他还记得,有个女孩曾哭着在他耳畔这样哀求过。
他的记忆没有忘,是他的心不要自己再想起那段往事,因为就在八年前,决定了他今后一个人的命运,他不希望自己还和哪个人的哪段人生有所牵扯。
他真的没有忘了他们之间的事,可倘若她不再走入他的生活,也许他会就此遗忘自己曾经如此照顾过一个女孩,成为她真心信赖的依靠……
原来自己曾经这样被信任过……现在想来只觉得讽刺至极、荒谬可笑。
「我不记得你了。」他眼燃烈焰似地盯着她,声音却出奇的冷,带着深深的嘲讽意味。
「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他的表情看来不似捉弄,映庭急了,慌忙的掏出保管良好的链子,「你看看这个,这是你的金锁片,你说过要娶我的!」
「衰儿,你真的忘记庭庭了吗?她是咱们住在金陵时,隔壁容善家的女儿啊!」李若云不忍看到女孩难过和失望,赶忙帮助他恢复印象。
「我真的不记得了。」夙衮的口气依旧淡然。
「你这孩子!平常记忆不是很好吗,怎么该好好发挥的当口却让人失望?」夙秋碇也发了几句牢骚。
夙衮没有答腔,每回只要爹娘一与他说话,他就敌不过内疚的煎熬,为什么他们就不怨他、不恨他呢?这样至少会让他好过一些……
「所以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也都不算数了?」映庭盯着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做了十分不该的事了。
她实在不该任意离开苏州,再怎么说,杭州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初来乍到的她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人也不认识……原以为最熟悉的人变成了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拒人千里、冷漠淡然的夙衮。
他的态度这么轻慢,自己的热情似要被他给浇熄,令她感到挫败与困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