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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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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生死之书》专门写到了如何走向安详的死亡。书中说,如果可能,应该在病人回天乏术的时候,把他安排到单人病房,要停止一切侵犯性的治疗,让临终者在宁静和安详中去世。这是一项重要的权利,临终者的精神未来和福祉都倚赖这种权利。
  它让我对死亡有了重新的认识。
  我每天在彪子沉睡的时候如饥似渴地“啃”着这本书,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有关临终的章节,学会了怎样表达自己的爱,知道临终的人期待被别人抚摸,只要触摸他的手,注视他的眼睛,轻轻地给他按摩,把他抱在怀里,或以相同的律动轻轻地与他一起呼吸,就可以给他极大的安慰。学会了怎样做道别,要让他知道你允许他去世,要让他放下,不要让他为你担心……




来世约定(2)



  通常人们的痛苦就在于眼看着亲人就要离去,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帮不了他,因而坠入无比悲痛的深渊。而这本书给了我巨大的力量和帮助,它告诉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决定让彪子留在原来的病房,不能让任何创伤性的治疗伤害他,增加他的痛苦,破坏他的安详。
  8月22日,彪子第一次抢救,他已经不能说话。家人和朋友都来了,围在他身边。
  彪子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
  “彪子,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好好照顾老人?”我从他的眼神猜到他想说的话。
  彪子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我不让彪子看见我的泪水,我要彪子放心。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大姐。大姐似乎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他是不放心我,想让大姐还像从前那样待我。大姐攥着他的手:“黑蛋儿,你放心,我会把芳芳当我的亲妹妹一样。”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方圆。方圆是我们的好朋友,彪子两次手术,她就像家人一样寸步不离我左右,我知道彪子是在把我托付给朋友。方圆也读懂了彪子的意思,轻轻地说:“彪子,我会跟芳芳做伴儿,以后我们老了,天天在一起。”
  彪子看了看方圆,又看看小陆。所有人都不懂他在想什么,我心里却明白:小陆的儿子考高中,想转到聪聪的学校,我曾将这件事托付给方圆。
  “彪子,你是不是想问天天上学的事啊?”
  彪子吃力地点点头。
  “你放心,方圆已经办好了,一开学天天就跟聪聪在一起了。”
  彪子又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那就好,那就好!”
  彪子看了看小陆,又看看我。
  小陆是我们最亲近的朋友,又是邻居。他马上领悟,丝毫没有迟疑:“彪子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芳芳,聪聪和天天在一个学校,以后接送都在一起。”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儿子。
  “彪子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儿子养大。”我知道彪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把儿子推到他身边。
  好像是受了这种气氛的感染,儿子很棒,很坚强,他握着爸爸的手:“爸,您放心,我会努力学习,长大了好好工作,也会照顾好妈妈。”
  彪子很满意,他使劲握了握儿子的手,又吃力地点点头,没有一丝痛苦、不安,很平静。
  他说不出话,却把不放心的事情全问到了。大家围在他身边,把房间的空气拢得很暖。
  我拉着彪子的手,轻轻对他说:“彪子,你看妈妈、姐姐们还有朋友都来了,大家都陪着你,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记着,我们大家都爱你!”
  抢救以后,他的血氧降到80。医生们一百遍地试图说服我,让他转入ICU病房,切开气管,上呼吸机。我拒绝了一百零一遍。
  我不能忍受再去伤害他脆弱不堪的身体,只为让他清醒过来,在世上多承受几日痛苦。我更不能忍受在他离去的时候孤零零地身边没有亲人,只有冰冷的机器。我要求自己必须帮助他好好地死亡。
  如果没有这本书的引导,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也许过程中会悲痛欲绝,也许会彻底崩溃。但为了彪子的安详,为了能让他放下,我必须让自己的神经坚强起来。




光亮的归途(1)



  止痛泵缓缓释放出的药液让彪子整天都在沉睡,没有痛苦。想让他喝水或吃东西的时候,就把泵停了,一会儿他便会清醒过来。
  武警总医院的领导们不仅派出最强的医护力量救治彪子,对我们家属也是无微不至。每天有人送来新鲜的蔬菜、水果。
  有一天我在病房里吃黄瓜,满屋子散发着一股清香。彪子闻到了,口中嗫嚅着。
  “宝贝,你也想吃黄瓜,是吗?”他点头。
  我便用刀切去黄瓜最上面的一段,将余下的送到他嘴边,想用汁液润湿他的双唇。没想到,他突然张开嘴,“咔嚓”一口咬下一寸多长。
  他的吞咽功能已近衰竭,所以我大惊失色,忙伸手往外抠。彪子竟死死地咬住不放。我连连说:“宝贝,别急,我榨了汁再喂你。”他这才点点头,松了口。
  印象中那是他最后一次进食。喝了很多,甘甜的黄瓜汁滋润了他的双唇,更滋润了我们的心。
  8月28日夜里,沈教授对我说,看情形,恐怕时间不会太长了,不能总是睡着,得让他醒来和你说说话。
  沈教授的好意我懂。
  止痛泵停止了工作。
  彪子比任何一天都清醒,眼神极其清亮。他的头能够最大限度地转动。他看看沈教授,又看看我。
  沈教授大声地问:“傅老师,知道我是谁吗?”
  他点头,轻轻地。
  “傅老师,咱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又点头,然后转过头看我。
  “宝贝,认识我吗?我是芳芳。”
  他还是点点头,眼睛用力地眨一眨。他再也没有力气表达更多。
  “宝贝你记住,我永远爱你!”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好像连点头的力气也耗尽了。为了不让我失望,他又用力地眨眨眼。看他的模样,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善良、无辜。我的心片片碎裂。
  “宝贝,不要怕,我陪着你呢,你不孤独。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知道吗?”
  他听懂了,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那样顺从,那样温和,流露出深深的爱与不舍。
  我用力把他抱住,在他的脸上,唇上亲吻着。一忍再忍的泪水奔涌而出。
  “傅老师,您能说话吗?”沈教授继续问,彪子没有回应。
  “能写字吗?”仍然没有回应。
  “沈教授,您不要再问了!”我已经泪流满面,哀求着他,“给他打针吧,我不要他这么清醒!”
  我哭着跑出去,心里明白,逃到哪里都是绝望,偌大的世界,再也没有能让我停留的港湾。
  彪子,你在想什么?还想对我说什么?你会不会恐惧?
  我们之间的感应消失了,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29日早上7点,彪子又醒了,依然平静,依然没有说出话。医生打开止痛泵,他又昏睡过去。那是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
  下午1点,血氧开始慢慢下降,氧气面罩没有用了。
  小徐从学校接回了聪聪,朋友们全都赶来。
  医生反复地问我,是否改变了主意,是否同意切开气管进行抢救。




光亮的归途(2)



  我回答:坚决不!
  往往有一些人,生离死别令他们失去理智,忘记了一个词叫做“无力回天”,在最后一瞬间改变主意。而我始终清醒,只有让彪子在亲友的看护中静静地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帮他修剪指甲,用酒精棉签将指甲周围清理干净,又用棉签在他的耳朵内轻扫一圈。这是他平时最喜欢让我为他做的两件事,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彪子信奉佛教,我们在病房摆设了佛像,从第一次抢救过后就把念佛机放在他的耳边,不间断地轻声吟唱。
  29日晚上,我们请来一位广济寺的师父为他念经超度。外屋站满了亲人朋友,大家双手合十为他做着祈祷。那情形、那氛围使得死亡的过程变得神圣。
  念经过程中,血氧从70多反弹到93。经念完了,师父告诉我们,香谱上呈现的是“归家香”。
  那是彪子告诉我们——他要回家了。
  午夜12点,对于将要走的人这是一个“坎儿”,血氧已经降到70,我的心一阵阵地缩紧,紧到疼痛。目光在他的脸和仪器显示的数字之间不停地跳转。
  小刚、帆子、志诚、韩红、小陆、杨立新、夏力薪、方圆、杨敏……所有亲人朋友都围在他身边。
  渐渐的,他吸气变得很短,呼气很长,像是在叹息。医生说那是叹气式呼吸。
  他脚上和腿上的浮肿渐渐消去,让我清楚地看到生命在流逝。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无声地流泪。
  凌晨4点,都说这又是一个“坎儿”。我像是一只失去躯壳的蜗牛,暴露在阳光下,软弱而无助,没有去路,找不到家。
  我不停地为他揉捏手脚,想留住那渐渐消退的温暖。慢慢的,皮肤上显现出浅褐色的纹路。
  8点57分,血氧直线下降。彪子的生命力顽强极了,坚持了18个小时,容我们送他走出很远。
  “时间不多了。”医生在一旁提示着终点的距离。
  一路上,他的生命之光越来越弱,我的眼泪没有停过。我回想起我们所有美好的日子,看着眼前这个就要离开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想着他就要一个人踏上那条未知的路,想着我再也看不到他生动的笑,再也听不到他幽默的言语,再也看不到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再也不能对他尽情地耍赖、撒娇,再也不能靠在他安稳的臂弯里……心一阵阵撕裂般地痛。但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陪我的彪子走到底!
  仪器上的数字急遽下降,我的心随之一再地失重。
  显示屏上呈现出一条没有波折的直线——生命的电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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