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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杜家的飞黄腾达若在以前,肯定会引起朝中人的瞩目。但自赵、翟势力倒台后,皇帝升了不少尽职尽责人的官位,同时也贬斥和抄办了不少人的官位。
故把杜家的动静放到这些人中一对比,并不算特别显眼。而且杜家虽然被封了世袭爵位,但始终未被调任京中认职,其位虽高,但杜家手中的权利仅局限于几州之地,是以最末,杜氏并未成为那些敏感官员言论的主攻对象。
然而,这一切在前朝没有掀起哗论,却并不代表在后宫没有产生影响。
。
八月十八,二皇子满月宴散后,赵昭容约了段才人到自己宫中小聚。
赵昭容这一晚似乎特别感性,给段才人上的茶,自己饮的却是烈酒。
两人私下有过几次交情,但并不深入。赵昭容虽然失势,可毕竟分位还摆在那里,段才人不愿来,但却到底还是抹不开赵昭容的面子。
“赵昭容,少喝一些吧,酒大伤身。”段才人捧茶微笑,口里虽这么说,面上却没有流露什么关切神色。
赵昭容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面容姣好的女子,笑了下,“以前没细看过,今日我仔细一瞅,发现段妹妹生得可真是好。怪不得在这后宫,除了宸嫔,妹妹最受皇上宠爱。”
听见宸嫔的名号,段才人维持在微笑状态的面容有一丝裂缝,“赵昭容何出此言,你花容月貌,不在嫔妾之下。”
“是啊,我们比起宸嫔都不差,可是今日她却爬到了我们头上。她凭什么?”赵昭容语调陡然拔高,眼眶气得微颤。
“赵昭容今日是怎么了?左一个宸嫔,右一个宸嫔的。”段才人浅笑。
适才满月宴上,虽眼见皇帝对宸嫔流露出的爱护,段才人心里亦觉得不平衡和怨怒,但再怎么说,她都是这宫里最受宠的前五人之一,不似赵昭容一样完全失了希望,是故她现下还能维持着面上的优雅。
“皇上虽宠爱妹妹,但将妹妹得到宠爱若放到宸嫔那里一比,实在算不得什么,难道妹妹真的甘心?”赵昭容忽地站起来,又笑又气地道:“不瞒妹妹说,我曾在宸嫔居住发现她服用避子汤药的证据。你我都知道,皇家历来最重视子嗣的传承和延续,宸嫔当时这么做,够她死一百次了。可你猜怎么着?我将此事捅给皇上,皇上却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继续对她这样宠爱!”
段才人僵了好一阵,面色跟着苍白,嘴唇也不自觉发紫。
段才人心里发怄,皇帝虽然一月总有五六日是去她的闺阁过夜,可自她侍寝以来,皇帝对她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日和宸嫔说的多。有一次她缠着他撒娇,他竟然嫌她烦,转身就走了。他是这样一个对女人冷酷的男人,居然对宸嫔饮下避子汤无动于衷?
不,这绝无可能。子嗣问题是原则问题,她绝不相信赵昭容所说的是事实!
“赵昭容饮多了,嫔妾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段才人脸色难看地起身,“嫔妾就先告辞了。”
“你站住!”赵昭容把瓷质酒盅一把摔在地上,眼里寒光丝丝缕缕,像无数细小的箭矢射向段才人身上、脸上。
段才人转身,善意的面皮收敛,眸色中敌意转浓,冷嗤道:“嫔妾敬你还在这昭容分位上,才过来和你说话。但赵昭容现这又是唱哪出呢?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在手里握着后宫大权的时候?任谁都要怕你、听你?”
“我是什么身份,还轮不到段才人来提醒!”赵昭容狰狞地冷笑,“别以为现在宫里是你堂姐当家,你就可以跟我犯横!段才人家学渊博,不会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
“大又有何用,死都死了。”段才人连连摇头冷笑,不屑地神色恣意撒在赵昭容身上。
赵昭容听对方这么讥讽自己,却没变得更家生气。她面色微哂了下,竟哈哈笑起来,也不知是耻笑段才人说话口气的天真,还是在自嘲眼下自己落魄的境地。
笑了很久,她才停下道:“你看你看,我本是有要事和段才人商量,怎的眼下反被我这疯妇人闹成这样?是我失仪了,我给段才人陪个不是,还请您大人大量,莫要见怪。”说着,赵昭容真的矮下身子,给分位小了自己很多的段才人行礼致歉。
段才人皱眉,她看不懂赵昭容这一忽儿强硬,一忽儿低姿态是在搞什么鬼,微微压制下自己的情绪,她才道:“不知赵昭容这次找嫔妾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她总不会只是为了装疯卖傻这么简单吧。
“我有办法置宸嫔于死地,若此法能够顺利施行,皇上若想再保她恐怕也是不能。”她走近段才人,眼神如正在等待猎物上勾的秃鹰一般锐利。
“如此好法子,赵昭容大可自己使去,和嫔妾说这些作甚。”段才人有些好笑地回道。
“因为这件事需要良妃娘娘出面,段才人和娘娘姐妹情坚,此事自然还要劳烦段才人去游说娘娘。”
看着对方笑得剖侧阴险,段才人也笑笑地道:“赵昭容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嫔妾会任你驱使?”
“因为你段才人是这后宫里正冉冉升起的星星!而你——想必比我这残花败柳,更想看见宸嫔倒下吧?”
被戳中心事,段才人默住,她堂姐虽然不受宠,但人却已经站在山尖上,不像她不上不下。
在她看似平和乖觉的外表下,她渴望上位的企及所带来的杀意,一点不比任何人少。
弹指间,段才人心思已经转了千百次。
她不一定要马上答应赵昭容,但或许,她可以先听听她的计划……
。
同一时间,篆香宫。
自满月宴下来,皇帝理所当然陪绵期回了寝宫。
当他搂住绵期,刚想逗逗她怀抱中的孙韶时,御前侍卫统领孙进却突然在门外求见。
皇帝舒展眉宇,轻柔同绵期道:“你先陪韶儿玩,朕去看一下,马上就回来。”在看见她的笑容后,他负手走出门外。
望着男人急匆匆离去的清瘦身影,绵期心下微惴,都这个时辰了,若非急事,一向行事稳妥的徐进不会这么急着要见皇帝的。
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感受到来自怀里的小小重量,绵期只觉心被柔软的触手搡了下,只得将担忧暂时搁下,坐到床榻上,口中哼唱歌谣,开始哄孙韶入睡。
一向听话的小家伙今日似乎格外不买账,也不哭,就睁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绵期,好像他能意识到自己娘亲的担心,想要刻意陪伴娘亲一样。
绵期被孙韶的可爱劲儿逗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忍俊不禁的小声道:“娘一个人等你父皇就好,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韶儿乖,赶紧闭眼……”
又哄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睡着,绵期轻轻把他放在木摇床内,起身先是捶了捶腰,接着又揉了揉疲惫的额头。
她一直亲力亲为照顾孙韶,除了她自己,便只有皇帝、星玉、安巧能触碰孙韶,其他人她一律不允许接近和触碰。
上一世她的第二个孩子,她也看得非常的小心,时刻不允许抱孩子的宫人离开她的视线半步。
可那个孩子到底还是死了。
一位“信得过”的嬷嬷,擦了毒药在自己大拇指的手背上,趁旁人不备,将毒药抹在孩子嘴唇上,孩子伸舌头舔到毒药,当场吐血身亡。
是以,这次她宁可被人背后说成多疑,也不要再错一次。
绵期搬来篆香宫已有几日,这处宫室离万乾宫比较近,而且居住在附近的妃嫔也不多,十分安静,算是除了爽犀宫和懿轩宫以外的第三佳住所。
等了皇帝很久,也不见他回来。
绵期半跪在孙韶摇床的羊毛毡毯上,双手交叠在木床边沿,下巴抵在自己上方的手臂上,看着摇床内的孙韶,觉得心内被充斥得满满。
这孩子生下来,皇帝没过多久,便赐名为“韶”。虽然要赐名为“韶”这回事,在郊外高地,他就跟她提过。赐名对绵期来说,本该不是件特别意外的事情。
但皇帝的赐名之举,还是让绵期担心会危及到她和温昭仪的关系,不过后来温昭仪的行为却证明她只是多虑。
那一日,她还在月子里。
温昭仪抱着不到两岁的大皇子孙平来访,驱散宫人后,温昭仪竟领着孙平跪在了绵期面前。
绵期一惊,几乎差点从床上跳下来要搀,谁知这时,幼小的孙平在她母嫔的注视下,牙牙念道:“儿子给宸嫔娘娘请安,给皇太弟请安。”
绵期鼻子一酸,眼圈倏就红了,她将孙韶搁在床上,人下不得床,只能让自己的上半身尽量前挪,双臂伸出来,一边欲搀扶温昭仪和孙平起身,一边道:“……皇太弟?姐姐为什么要教大皇子这样说?姐姐专程来折煞我们母子的吗?是不是皇上赐名的事,伤了姐姐的心?”
“嫔妾不敢。”温昭仪语气恭敬但并不见外,她抓住绵期扶在自己的双臂,下滑,随即握住绵期的手,哽咽道:“嫔妾和娘娘来往时间不短,昔日,嫔妾和娘娘还有并肩作战之谊,娘娘应该很清楚嫔妾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嫔妾从没存过半点和娘娘争宠、让平儿争夺储位的心思!嫔妾只求平儿这一声能过得平安和顺……”
绵期下颌微抖,两孤银线自眼眶中划过面庞,“姐姐你放心,只要我还活在这宫中,一日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我杜绵期自会保你们母子平安无虞。”
秋舞
说是去去就回,但等皇帝回来时,已是子夜。
绵期斜靠在床上,闭着眼睛,门一响动,她敏锐地睁开眼睛。
因怕吵到绵期母子,皇帝独自走近内殿。他坐到床沿上解衣时,肩部忽有一双手轻轻落下来,十根纤细手指力度适中的在他肩上揉摁。
“怎么还没睡?”他捉住她的手至唇边,烙下一吻。
“臣妾不困。”但她说完,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还说不困?”他转过身来揉她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斜对面的摇床,“韶儿睡了?”
绵期点头,“睡了有一个时辰了,今日他比往常晚睡了一个多时辰,看是累极,想必夜里也不会醒过来闹腾。”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她话没问完,可他的答案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