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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乱不堪的鬼地方,不是曾有一团女相扑上那儿比划?」
你指的可是元鸟越的严正寺举办的开帐(注44)?仲藏说道:
「香具师源右卫门设的那场。」
没错没错,闻言,林藏一溜烟地钻到了仲藏跟前。
「记得好像办了十日什么的。」
「我也去看过。只算得上是平凡无奇的女相扑赛局,但压轴好戏是那名叫什么来着的巨女——记得是阿胜罢,上土俵(注45)比划时是有点儿看头。据说这巨女出身肥后国(注46)天草村,体重近四十贯(注47)。」
没错,她就叫阿胜,林藏说道:
「这个阿胜,昨夜突然猝死。」
「那巨女死了?难不成——」
仲藏定睛凝视捆得牢牢的棺桶问道:
「窝在这里头的——就是那巨女?」
「一点儿也没错。瞧她胖成那副德行,活动起来肯定处处是负担。虽据称是个待人和善、时时关照班子内众人的大姐头——但你们瞧瞧,世间还真是无情呀。阿胜一死,一行人就连忙卷起铺盖、收拾行当走人了。」
「卷起铺盖——却把遗骸留下?」
又市望着棺桶问道。
「没错。最困扰的就是原本戏班子寄宿的长屋中的家伙了。这也是想当然尔,就连源右卫门也装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宣称租金已在事前付清,其他的都不关他的事儿。总而言之,这硕大无朋的遗骸就这么给留了下来。」
「唉——这当然是个困扰。」
「哪有什么比这更困扰?唉,这阿胜也真是堪怜,一个对众人如此关照的大姐头,一死就让人这么给抛下——总而言之,这遗骸虽沉得难以搬动,但再这么摆下去,也是要腐坏的。这时节,尸首腐烂的虽不似夏季迅速,但想必也撑不了几日。因此,我就……」
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份差事?仲藏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好管闲事呀。要你帮这种忙,换做常人早嘀咕个一两句,把事儿推回去给举办人便得了。噢?这赛局的举办人,不就是严正寺么?」
「寺庙那头,打一开始就推得一副事不关己似的,否则长屋那些家伙哪需要如此困扰?我当然不忍心装得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否则岂不要辜负我絮叨林藏这个谭名?再者,你怎知道我没推辞过?但他们表示这是场为庙方开帐吸引香客的劝进相扑(注48),待事儿办成了,庙方还要赏点儿银两,保证是皆大欢喜。苦口婆心一番委托,教我也无从推辞。谁知庙方竟是一个子儿也不愿支付,就连诵经超渡也不肯,谁说信佛的就是慈悲心肠了?」
「慈悲心肠佛祖或许有,但当和尚的可就难说了。倒是,这一带分明有不少寺庙不是?」
「这么个大个头,哪个墓地埋得下?」
这尸骸——个头的确不小。
「唉,其实随便找家庙悄悄朝里头一扔,当个无缘佛逼庙方供养,也未尝不可——但如此硕大的尸骸,搬运起来肯定惹人注目,即便要找草蓆裹一裹,也得用上个好几枚,根本无从避人耳目。此外,这么个庞然巨躯,任谁都能一眼认出是什么人。这阵子阿胜在浅草这一带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这么做只怕要牵累长屋那伙人。因此,我只得与严正寺和源右卫门打了个商量。」
话及至此,林藏站起身来,朝棺桶使劲拍了一记。
「教他们一同为我张罗了这个行头。」
「一日就能造好?」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张罗的。这种东西造起来既耗时又耗财,订制起来肯定得花上不少银两。总而言之——举办人和庙方说什么也不愿让步。都靠阿胜这庞然巨躯赚进不知多少银两了,竟然连这点儿香油钱也不愿支付——」
「难不成你要他们拿这尸骸来比划相扑?」
又市一脸嫌恶地说道,林藏竟然回答:
「教你给说中了,真不愧是我的弟兄。我的确是这么说的。总而言之,死缠烂打保证能尝到甜头。我就将这只棺桶运回了长屋,事前还凑足了六人合力将尸骸给塞了进去。接下来——毕竟是人穷不得闲,这些家伙便拒绝与这场丧事再有任何瓜葛。接下来,我又同长屋那伙人和房东打个商量,讨了点儿埋葬的工钱。」
向他们敲诈了多少?长耳问道。此时棺桶已牢牢给固定住了。
就一两一分,林藏回答:
「也就只凑得了这么多。我几乎要把长屋那伙人倒过来使劲甩,还是甩不出几个子儿。房东出了一两,长屋那伙人合凑了一分。若能再讨多些,我还能雇个帮手,但就这么点儿银两,也只能独力干了。因此,我便将东西一路给拉了过来。想不到这差事竟是如此累人,这才发现自己赔大了。」
林藏使劲吐了口气。
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哪,又市揶揄道:
「瞧你蠢的,竟然连出于悲天悯人的善事与挣钱鲫口的差事都分不清楚。姓林的,你老是栽在这种事儿上头。若真的同情这巨女,或真心想解长屋那伙人的窘境,你根本分文都不该讨。」
「姓又的,你可别胡说。我干这事儿可不是凭义气。难不成大夫把脉收银两,就代表收银两的大夫都不想为人医病?没这道理罢?大夫当然想把病医好,因此医病把脉,也收个把脉钱,还收点儿药钱。可别将想把病医好的良心与为挣钱医病的行止混为一谈。医病的行止就是做生意,既是生意,干多少活儿当然得收多少子儿。更何况——」
我这还是个赔钱生意哩,林藏搓揉着自己的脚踝说道:
「想不到竟然这么辛苦。那地方叫元鸟越还是什么来着?都花了我两刻半,才从那头拉到这儿来哩。」
仲藏笑道:
「卖吉祥货的,你这就叫活该。接下来,你还得挖个洞才能埋这座桶,这才真叫辛苦哩,保证你挖到天明还——」
仲藏嘴也没阖上,交互望着林藏与棺桶。
这庞然大物,看来得挖个比普通墓穴大个三倍的洞才埋得下。
「你可想到该往哪儿埋?想必是在打盐入土手(注49)另一头的主意罢。那头可远着哩,凭你一个可拉得动?我可不认为桶子倒了就得搬救兵的你,有力气将这东西给埋了。」
「这我当然清楚,因此我才来找又市这家伙——」
「呿!」
又市别过头去说道:
「这种忙傻子才帮。即便一两一分全归我,也甭想打我的主意。长耳这家伙说得没错,你这就叫活该。胆敢梦想靠人家遗骸发财,这下遭到天谴了罢。」
「你在胡说些什么?遭天谴的是你自个儿罢?况且,绊倒我的可不是什么降天谴的鬼神,而是那个东西。」
林藏指向一株枝析茂密的冲天橡树说道。
「瞧你还真是胆小如鼠,竟然教一株树给吓着了。」
「别瞎说,给我瞧个清楚。」
只凭月光,哪可能瞧得清楚?
走近橡树以灯笼一照,这才发现树枝下似乎挂着个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碰上钓瓶卸(注50)的妖怪了吧?又市嘲讽道。难不成你是两眼生疮了?林藏却双颊不住痉挛地回道。
「除了这株树哪还有什么?倒是挂在树枝下头的究竟是——?」
「林藏。」
仲藏突然插嘴问道:
「你该不会瞧见有谁自缢了罢?」
「自缢——?」
一行人这才发现,吊在树枝上的似乎是条腰带。
「混、混帐东西,此话可当真?」
当然当真,林藏缩起脖子回答:
「当时我浑身是汗地拉着这东西,行经此处时,突然瞧见那上头吊着个人影——」
「你这混帐,瞧见这种事儿怎不及早说?现在哪还顾得及扶起那棺桶?喂,林藏,那上吊的家伙上哪儿去了?」
「上哪儿去——这我哪知道?我正是惊见那人影吊在树上,急着把人救下才给绊倒的。又市,我可是为了救人一命,而不是为了成全那家伙上西天而拉他两腿一把,谁知竟换来你一顿臭骂。还真是好心没好报呀。」
「救人一命?瞧你说的。但打与咱们碰头起,你却只顾着照料这大得吓人的棺桶。桶子里的人死都死了,难道分不清死的活的孰者重要?还是你只顾慌慌张张的,没来得及把人救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给吊死了?若是如此,你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看来这下还得再多埋一具遗骸哩。」
「为何非得埋了人家?这不就成了活埋了么?」
「若还活着,当然成了活埋,但人不都死了——?」
「还活着哩,就在树林里头。」
「在树林里头?」
不过是有点儿意志消沉罢了,林藏噘嘴说道:
「我抢在上吊前将人给托住,当然还活着。正是为此,才教大八给翻进了沟里,就连桶子都给倒了。这下我还能怎么办?总之先将人给抱下,发现也没什么伤势。虽然小命是保住了,但这人仍一味哭着求死,我忙还能怎么帮?只好将人给放一旁了。难不成还得安慰人家一番?我可是忙得很,还累得筋疲力尽。长耳大爷说的没错,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这一切,还不都是这夜半时分在这种鬼地方寻死的姑娘给害的?该安慰的人应该是我。教人救了一命,却连一句感激话也没说,眼见救命恩人碰上困难,也没帮半点儿忙。既然如此,我又何须照顾这姑娘?」
「姑娘——是个女人家?」
又市回过头,再次抬头朝树上仰望。真是麻烦,长耳嘀嘀咕咕地登上土堤,走到树后头时突然高声惊呼: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喂阿又,这下可不得了了。」
仲藏先将灯笼朝自己脸上一照,接着又将火光移向树后喊道——
你瞧,这不是阿叶么?
「阿——阿叶?」
「你认得这姑娘?」
「有谁不认得?这姑娘可是——喂,阿叶,你没事儿吧?振作点儿,起得了身么?喂阿又,还在那头发什么愣?快过来帮个忙。」
又市依然惊讶得浑身僵硬。
真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