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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曾向阿叶怒斥,音吉是教阿叶给害死的。这句话究竟是何用意?
直到当时,这点又市依然参不透。
此时,角助褪去了阿元身上的寝衣。
接着又要求又市帮个忙,表示将减免一成损料。
问要帮些什么,角助吩咐须将座敷内的一切悉数打碎。
——悉数打碎?
万万没想到,要设的原来是这么个局。又市便依照吩咐将床头屏风踩坏、将酒壶摔毁、也将烟草盆给压碎。
不出多久,林藏与仲藏也现身了。当然,还搬来了阿胜的亡骸。
四人一同将阿胜搬进座敷,接着又将衣衫悉数褪去的阿元给搬了出去。
同时,亦不忘解开阿元的发髻,再将一丝不挂的尸首以草蓆裹覆。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也为林藏省了些力气。阿元的亡骸不及阿胜的一半重,轻轻松松掘个小窟窿便可葬之。
——这差事还真是无趣。
接下来的琐事,就由我来收拾罢,仲藏说道。
所谓琐事——想必是将地板掀起、抽出被褥的棉絮什么的。接下来——
——就是那张蛙皮了。
肌肤色的、巨大的蛙皮——
原来这就是寝肥的真面目。
虽然尚未剪裁成蛙形,但仲藏似乎已将那张皮缝制成袋状。
想必是打算略事加工,将之固定成自纸门、纸窗内朝外压挤的模样,以那皮袋塞满每道缝隙,再以风箱将之吹胀。
似乎仅能如此。
这张皮并没有庞大到能胀满整座座敷的程度,再加上如此一来,只怕仲藏本人也要给压扁。故此,想必皮革仅准备了填满缝隙的份儿。布置的规模愈小,折叠起来也愈是容易。
如此说来——
瓦版上提及的那位学士,似乎也是阎魔屋找来的?
之所以称此乃是病症、须静待其缩回原貌为由将店内众人支开,想必就是为了供仲藏乘隙离去。
——真是一派谎言。
全是这伙人捏造出来的。
虽是捏造的——但坊间大众还是信以为真。
——不,或许并非如此。
恐怕没人相信这是真的。这等无稽之谈,哪有人会轻易采信?一如又市斥其荒诞,坊间大众听了,只怕也仅止于半信半疑。不过……
正因这流言如此荒诞无稽——
——教真相就这么被掩盖了过去。
正如角助所言,阿叶的罪愆化成了一场梦。倘若一味卸责或遮掩,想必将难以收拾得如此顺利。不论如何掩饰,杀了人毕竟是杀了人。即便安排阿叶逃逸,亡骸毕竟还是会为人发现。不,罪责也将残存于阿叶心中。即使逃得成,自己毕竟背负了一条人命。既然如此……
——或许这的确是个适切的安排。
又市心想。
虽如此想,又市依然难以释怀。
这哪是个适切的安排?总觉得有哪儿教人难以参透。
——毕竟这并非一场梦。
没错,这根本不是一场梦。阿叶的确是杀了人。倘若犯下如此罪业仍能逍遥法外、不受丝毫惩罚,那么相较之下,现实反而更像是梦一场。
在将自己犯下的罪业忘得一干二净的梦中度日,难道真是件好事?
又市依然无法释怀。
今后,阿叶将——
——如何活下去?
你还真是死心眼哪,阿睦说道:
「我说阿又呀,瞧你这眼神活像是失了魂似的。难不成你这小股潜的猾头,不过是装出来的?」
「别再用这字眼称呼我。」
阿睦呵呵笑道:
「哟,你志气倒是不缺,未尝不是好事一件。对了,倒是阿又呀,有个看似小掌柜的家伙在那头找你。也不知是你欠了人家银两,还是饮酒赊帐未偿,总之我是告诉他你应在这一带买醉——」
小掌柜。
——难不成是角助?
又市抬起头来。
透过珠帘的缝隙望见了角助。
「阿睦,我想独自喝个两杯,你别在这儿碍事。你行个好,滚一边去罢。」
「呿,想必又是要谈什么龌龊勾当了。就随你去罢。」
阿睦斜眼瞪了角助一眼,起身前还朝又市的脸颊拍了拍。少碰我,又市骂道。
但阿睦早已快步离去。
仅剩一股冰冷触感残存在颊上。
一瞧见阿睦走远,角助便并手拨珠帘,朝一旁退了两步。
珠帘外,站着一位装扮高贵的妇人。
怎么看,这妇人都不像是会上这家倾销劣酒的酒馆厮混的角色。只见她以庄严尊贵的仪态钻过珠帘,笔直走到了又市面前。
又市抬头仰望。
只见妇人一脸坚毅神情。
站在后头的角助在她耳边巧声说了几句,妇人方才垂下头来问道:
「你——就是又市先生?」
「没错。喂,角助,偿还的期限还没到不是?我说过得到月末,我才能有多少还多少。难不成你们认为我会赖帐潜逃?」
人言举债地藏颜,偿债阎罗面——妇人说道。
「你说什么?」
「不过,咱们商号就叫阎魔屋,不仅是还债时,随时都是面如阎魔。」
「别吓唬我好么?我不过是——」
「久仰大名。我名曰阿甲,乃损料屋阎魔屋之店东。」
这妇人的气势,还真是咄咄逼人。
「倒是——此地不宜商议,还请又市先生同咱们走一趟。阿角。」
是,短促应一声后,角助绕向又市身旁,朝他耳边低声说道:
「到后头岸边的柳树下去。这儿的帐就由我来结,先出去罢。」
「喂,我可没资格教你们招待。」
「不过是便宜的劣酒,无须计较。那么——」
伙计,过来结帐,角助喊道。
店外吹着微温的暖风。
在柳树下静候不久,角助便现身了。
「究竟有什么事儿?我现在可忙得很。得偿还你们三十两——不,扣了一成,应该是二十七两。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呀。」
「正是为了此事找你。关于那笔损料,咱们大总管坚持亲自同你商量商量。」
「呿。」
又市嗤鼻笑道:
「若是想多讨点儿银两,我可没那闲工夫同你们搅和。此外,你那吓唬人的粗糙把戏又算什么东西?真是可笑之至,还吹嘘那叫寝肥什么的。难不成你们损料屋——」
就是靠这些个骗娃儿的把戏诈财的?话毕,又市朝角助瞪了一眼。
给我住嘴,角助摆出了揍人的架势。
「住手,阿角。不愧是一文字狸教出的徒弟,果然有几分气势。」
名曰阿甲的妇人改了个口吻说道。
「你——认得狸老大?」
一文字屋仁藏是京都一带不法之徒的头目,又市也曾受过他关照。
但阿甲并没回又市的话:
「又市先生——在商议损料一事之前——有件事儿得先让先生知道。」
「什么事儿?」
「这桩差事原本的委托人,乃睡魔祭的音吉。」
「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角助把话给接了下去:
「是音吉大爷自个儿前来洽商,委托咱们代办这桩差事的。对咱们损料屋而言,窑子可是上等的贵客。被褥、枕头、衣裳,能租给窑子的行头可谓多不胜数。姑娘们要出道下海,可得花上不少银两哩。即便是亡八屋(注60)或花魁(注61),若要添起行头只怕荷包也不够深。总之,某日有人前来接洽,声称花街无人不知的人口贩子音吉,正为某事大感苦恼。」
「音吉他——求你们帮忙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差事?」
究竟为何苦恼?
难不成,他并非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龟孙子?
音吉坦承,自己不愿再糊涂下去,角助回答:
「业已无心再过这种将女人推下火坑、极尽榨取之能事,并将女人一再转卖的勾当的日子。」
「喂,他在瞎唬个什么劲儿?既然过不下去,收手不就得了,何须说这番傻话?」
「问题正出在,音吉大爷想收也收不了手。」
「什么?」
「这些个贩卖人口的勾当,全是阿元夫人逼音吉大爷做的。」
「阿元——就是音吉那老婆?」
没错,角助回答。
「意即,音吉是教他那游手好闲的老婆操弄的?还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倒是办完那桩事后,我曾四处打听,发现那婆娘还真是声名狼借呀。」
「那么,有没有打听到任何音吉的恶评?」
「这——」
音吉的声誉倒是不差。
不过……
「——或许是因为那家伙勤于将姑娘拐进窑子里,得尽可能避免恶评沾身,以免坏了生意吧?」
音吉大爷是个生性温和的善人,阿甲说道。
「什么?」
「几可说——是过于良善温和。再加上生得一副俊俏面貌,当然要教姑娘们大动芳心。可惜一切不幸,正是源于此。」
「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意即,他干这些个拐骗勾当,并非出于自愿——角助回答:
「虽然没能将自愿献身的姑娘们给劝退,说是条罪,也的确是条罪。」
「别说是劝退,还靠这些姑娘们大吃软饭哩。」
「这绝非实情——唉,虽然结果的确是如此。那些个勾当,全都是阿元夫人强逼他干的。」
「这也着实教我不解。音吉若不想再如此度日,收手不就得了?」
「只因音吉大爷——对阿元夫人一往情深。」
阿甲解释道。
「一往情深——他们俩本是夫妻,这哪有啥好稀奇?」
「但阿元夫人并不了解夫婿这番心意——常怀疑夫婿对自己多所嫌恶,亦怀疑音吉大爷为其他女人倾心。不论音吉大爷如何解释,阿元夫人均拒绝听信。想必——阿元夫人诚如坊间所传,是个自甘堕落的妇人,怎么想,音吉大爷这么个好夫婿,都不可能对如此恶妻用情罢?总之,音吉大爷的一番心意,阿元夫人是毫不了解。」
更何况,音吉还是桃花不断,角助说道:
「即便对此有千百个不愿,即便对阿元夫人如何倾心,都无济于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