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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他端正的容貌宛如扭曲的橡皮般皱了起来,似乎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威什么?怎么挥发生这种事?他茫然地自言自语,接着更抱着头屈下身子。
艾克洛博士看了他一眼,又再度开始说明。面对自己公然宣称厌恶至极的法国人,一瞬之间,博士的脸上似乎浮现了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的表情;但或许只是我的错觉,他看来也像是担心若做了这种有违平时作风的行为,会损及自己刚毅的形象。我突然觉得,也许他常因外貌可怕而招人误解,但其实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呢!
“哈尼·薛地德,二十八岁,阿拉伯人,原本出生于阿布达比,由于父母是传教士而游遍世界各地。目前受某个基督教会援助,在S市市区经营外国留学生专用公寓。”
“你的,正确,资讯。”
以喉间咕哝般的阿拉伯独特腔调说着片段英文单字的,是“巴比”。当然,进入他体内的人是哈尼·薛地德。
“6”号座位上的“哈尼”(=亚兰)又紧邻着“1”号座位上的“巴比”(=哈尼),正好围成了一圈。
“不过,感觉,我,一点都不好,很可怕,这个身体,不是我的,跑进来。”
“喂喂喂!”
“巴比”(=哈尼)想说的应该是“待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之中很可怕”,但由于他使用英文单字的顺序之故,听在“我”(=巴比)耳中,活像是在说巴比的身体很可怕。
“你说话客气一点,不然小心我扭下你的头——”横眉怒目的“我”(=巴比)转眼间便泄了气。“……不能扭啊,混账!那是我的身体。”
“快点把我变回来!”
见圈子绕回起点,说明已告一段落的“亚兰”(=贾桂琳),又咄咄逼近博士。
“既然能转移,应该也能变回原状吧?快把我的身体还来!”
“用不着慌张,”博士刻意买了个关子。“只要等上一阵子,就算你不愿意,也会回到自己的身体。”
“一阵子是多久?”
“等到‘循环’一周后。”
突如其来的沉默犹如下曳气流般,朝众人落下。这并非因为众人不解博士之意,反倒是由于立时领悟了“循环”一词有何含义之故——除了不懂英文的“哈尼”(=亚兰)之外。
我们六人被要求依序坐到“1”到“6”号的座位上,围成一个圈。是的,依序;究竟是依什么顺序?不言而喻,就是依“人格转移”的顺序。虽然博士尚未明说,但这种刻意的安排还能有何其他意义?一思及此,可怕的想象便诱发了更为可怕的想象——
从“1”号肉体转移出的人格,将会转移到“2”号肉体;而“2”号肉体转移出的人格,将会转移到“3”号肉体;“3”到“4”,“4”到“5”,“5”到“6”,“6”到“1”,依此类推。
莫非所谓的“转移”并非就此定型,而是会持续下去?而且还是以循环方式,每个号码依次往下一号递补……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却有了这种可怕的预感……遗憾的是,这预感正中红心。
“慢、慢着!”“亚兰”(=贾桂琳)由于过度惊慌,声音变得如笛声般嘶哑。“你说的那个……那个‘循环’,难道是指我们还会一一往下……”
“没错,塔克小姐。下次‘化装舞会’发生时——我们如此称呼这种连锁性的‘人格转移’现象。你的人格将会转移到你隔壁的……”博士以下巴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哈尼”(亚兰)。“薛地德先生身上。当然,潘赫先生无法继续待在薛地德先生的肉体中,因此会转移到隔壁的韦伯先生身上。你们会如此依序一一往下转移。”
这么说来……我不禁回头看了身边的“贾桂琳”(=蓝迪)一眼。下次那种叫做“化装舞会”的人格转移现象发生时,我的心灵将会移到“贾桂琳·塔克”的肉体上。
然而我可没时间慢慢惊讶,因为每当博士追加说明,我就必须以日文详细翻译给“哈尼”(=亚兰)听。
“再下一次的‘化装舞会’发生时,你们还会继续往下转移;这么反复之下,只要转移满一周,总有一天你能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体。当然,届时不只塔克小姐,其他所有人也能一度回到自己的身体上。”
“一度?一度是什么意思?不是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就结束了吗?”
“不,过一阵子后,‘化装舞会’将会再度发生。以你的情况而言,你会再度转移至潘赫先生的肉体,每发生一次‘化装舞会’,就会依序往下转移。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一直……到什么时候?”
“当然,到死为止。”博士以冷淡,不,该说是冷若冰霜的语气说道。“一旦踏入‘第二都市’,一辈子都无法逃离‘化装舞会’。这是命运。”
“为什么……”“亚兰”(=贾桂琳)先是茫然地喃喃说道,慢了半拍才开始猛烈怒吼:“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一辈子都无法逃离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少开玩笑了,我不要,我才不要!你给我想办法解决!”
“他”(=她)的怒吼正是我们的共同心声。事实上,我也正想表示自己很遗憾地无法接受这番毫无道理的说法;不过,想说的话全由“亚兰”(=贾桂琳)替我发声了,而她的来势汹汹也让我难以从旁置喙。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处于相同状态。
“很遗憾,无法可想。”
“为什么?为什么啊?既然能转移,怎么可能无法复原!你们要负责!”
“说什么负不负责?‘第二都市’并不是我们建造的啊!”
“那是谁盖的?”
“不知道,我想八成是外星人吧!”
“外星人?别闹了,又不是科幻电影!”
“那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又是什么?不正是科幻电影的剧情吗?”
“你们有义务尽最大的努力将我和其他人变回原状。从现在开始努力把我们变回来!”
“我们早努力好几年啦!结果在二十几年前宣告失败。无论使用何种方法,都无法停止‘化装舞会’——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说不定还有没试过的方法啊!”
“要是有这种方法,我还想请教你呢!”
“——喂,可以问个问题吗?”趁着“亚兰”(=贾桂琳)无言以对时,“我”(=巴比)插了话。“博士,你刚刚说会持续一辈子,代表到我们死掉为止。可是,我们六个人不可能同时死亡啊,对吧?我们的年龄也都不一样。那到时会变成怎样?”
“你想问的是?”
“假如其中一个人脱队了,讲白一点,就是因意外死亡或其他因素而脱离这个‘圈子’,会变成怎样?说不定‘循环’就会停止了啊!”
“不,就算少了一个成员,转移还是会跳过‘空位’继续下去。”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哪有这样的啊?照理说,应该是少了一个,游戏就结束啊!”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建造‘第二都市’的人,是不按我们这个世界的牌理出牌的。”
“那……死的会是谁?”慌忙插入话题的是“贾桂琳”(=蓝迪)。“俺是在问,假如有人死了,那死掉的肉体会和人格一样吗?就是,呃……”他似乎说着说着便混淆起来了,只见他心急地跺脚。“要怎么讲?就是……”
“比方说,”博士简洁地加以说明。“假如现在塔克小姐的身体死了,一起灭亡的便是占据该身体的灵魂,也就是你的灵魂,柯布莱先生。”
“你刚刚说过一阵子——”此时,我也受一种莫名的受害者意识驱使,仿佛不发言就会吃大亏,因此姑且问了个问题。“那下次‘化装舞会’会是什么时候发生?”
“不知道。”博士的回答冷淡得足以让我后悔发问。“完全无法预测。或许是一小时后,或许是数天后;也可能是一星期后,甚至可能半年内都维持现状。简单地说,就是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化装舞会’确实会发生,且会持续一辈子。”
“荒诞不经!神啊!”“巴比”(=哈尼)仰天叹息:“毫无道理!神啊!这,不可思议,难以接受又荒诞不经,无法预测,我们该何去何从,您的旨意,神啊!这是试炼,混沌……”
“既然提到该何去何从——”突然,有道初次听见的声音打断了断断续续的祈祷。“那就进入正题吧!唉!真是的,又突然来了。挑在这种时候,还真会选时机啊!”
一看之下,原来是方才一直端坐于中央的无号码座位上、一言不发的红发女子。见了她徐徐起身的模样,我满脸错愕。因为方才那种神秘且清丽脱俗的感觉宛如海市蜃楼般地消失无踪,活像是……
“我想诸位应该已经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
红发女子手扠着腰,双腿大开,睥睨着众人;她的神色与方才大相径庭,换上了一副眉头深锁的不悦表情。没错,活像是别人的魂魄附身似地截然不同。
而对照之下,艾克洛博士却完全沉默下来,往方才红发女子的位置上一坐,随侍于她的身后。虽然五官并无改变,但刚才看来还像是恐怖电影主角的脸孔,现在却宛如迪士尼电影中登场的善良动物一般温和。
“我再重新强调一次,诸位的‘症状’在有生之年是绝无法‘痊愈’的,因为没有‘治疗’方法。听清楚了吗?没有。刚才我不只一次地说过,‘化装舞会’会持续一辈子。只要诸位运用些许想象力,应该就能轻易地推测出这对人生会造成什么影响。比方说——苫先生。”
“啊?”极为自然地由博士手中接下说明工作的红发女子突然点名,让正为“哈尼”(=亚兰)翻译的我一时不知所措。“什……什么事?”
“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