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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见过这位各务小姐。我的意思是我想起曾经有位女性,长得和她十分相像。」
老人努力地清了清喉咙,以大拇指与中指推着眼镜,带着感怀的神情,回想
起自己担任院长的时代。
「我的话又得离题。妇产科是一种因果循环的事业。一些不懂实际情形的家
伙总是非常羡慕妇产科医生,但是长期在产房接触孕妇,我深深觉得妇产科医生
所处的世界,是距离情欲幻想最为遥远的世界。老实说,从我当上妇产科医师之
后,我对于女性所怀抱的纯真浪漫幻想,每天都一点一滴地逐渐瓦解。两位知道
吗,有个统计显示,男性医师发生外遇的比率,妇产科是最低的。」
「这样呀,或许如此吧。」
「所以说实在的,医师很难一一记住患者的睑孔。当然罕见病例除外,但是
当你看过上百、上千位孕妇后,不管是附近卖菜的老板娘,还是选美皇后,躺在
诊疗台上全是一个模样。有些人受到上半身外表迷惑,就想成为妇产科医生,其
实,根本是大谬不然。在这些患者当中,有些脸孔看过一次后就永难忘怀。刑警
或许能够了解这种感觉,那并不是单纯的美丑问题,而是本人所背负的业障、难
以割舍的情缘、际遇等交织而成的,因此那些脸孔会让我特别印象深刻,牢记在
心。」
「际遇?」
久能追问着,松坂老人眯起凹陷的双眼,说:「两位一定非常清楚,前来妇
产科医院的诊疗患者,并不是每位母亲都满怀喜悦。有苦于无法获得子嗣的夫妇,
也有意外怀孕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性。虽然相较于从前,社会已经开放许多,但
是这类攸关男女之间的情事,总是有女性难以对家人启口,偷偷前来检查。当我
还活跃在第一线时,除了我刚才提到的职业观感外,还必须经常目睹人与人之间
错综复杂的黑暗面。」
「那么,各务结子也怀抱着那些烦恼吗?」
「是的。不过我没能看破。所以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十分懊悔……」
松坂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摘下眼镜,采着眼睛。满布老人斑的脸上,映
着像是微血管破裂的红晕。他叹息着,然后睁开眼,眼神有些游移。他并未重新
戴上眼镜。
「……我只为她看诊一次,彼此之间的交谈也不多。各务女士独自一人前来
验孕,她获知结果呈现阳性后,立刻表示希望堕胎。我向她说明,堕胎必须取得
配偶的同意,她回答她无法告诉丈夫,因为腹中胎儿并非丈夫的孩子。我看着她
含泪咬牙地回答,非常同情她,但是我无法随便认同这种违法行为,只好劝她,
请她和家人仔细商量,决定该如何处理后再来就诊。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见到生前的她。患者前来门诊就诊一次,然后就更换诊所,尤其是那些希望堕胎
的患者,这并不是特例,但是,各务女士的情形有些不同……。数天后,相模原
市的警察来电询问,我才知道她在自家车库以汽车废气自杀,现场除了遗书外,
还发现本诊所的诊察书。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昭和五十八年(一九八三年)七
月的事情。」
松坂老人淡淡地陈述事实。他并未声明医师有守密义务,大概是他还记得在
十六年前,他面对侦讯时也透露过相同内容吧。
「上星期五前来拜访您,自称各务悦子的女性,您也告知她同样的内容吗?」
「是的。当时我随口问她,她说自己是各务结子的侄女。虽然我并非打算为
十六年前的疏失赎罪,不过我将记得的事情,甚至是从前的纪录,都尽量告诉她。
甚至于一些深入的问题,我也都详细回答。咦?不对,等等。」
即将深入问题时,老人突然面露疑惑,在纶太郎等人还未追问前,老人的脸
色大变,不断地摇着头,仿佛大量疑云突然涌现。
「怎么了呢?」
「不太对劲啊,我现在才注意到,同姓的姨侄怎么可能长得如此相像,太奇
怪了。各务应该是婚后所冠的夫姓啊。」
久能摇摇头,并未理会老人所提的疑问。松坂老人重新戴上眼镜,像是被火
烧到屁股似地突然起身。
「咦?那个东西放到哪儿去了?那天她来时,我从书库挖出来,我不记得自
己放回原位了呀……」
大概是鳏夫独居生活过久了,他大声地自问自答,开始检查屋内散乱的书堆。
久能询问他时,老人失去年长者应有的沉稳,有些慌张地答道:「当时的诊疗日
志,我都留在身边。那是一些个人记录的备忘录,各务女士就诊当天以及后来发
生的所有事情,我都钜细靡遗地记录下来。诊所对于超过十五年以上的老旧病历
通常会处理销毁。但是只要翻翻从前的诊疗日志,就能填补记忆的空缺。那位小
姐前来拜访时,我曾经找出当时的诊疗日志,确认一些细节……。她离开后,那
本重要的日志摆到那儿去了,我记不得了。」
「您是指这本日志么?」
纶太郎缓缓地拿出一本老旧笔记本,封面以钢笔写着「昭和五十八年下半」。
松坂老人端出麦茶时,这本笔记本散落在从茶几掉落的书堆里。
「原来放在这里,真是不好意思。过往的事情我总是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最
近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忘东忘西的。」
松坂老人站着翻看老旧笔记本。他大概还记得在第几页,立刻翻到那一页默
默地读着。渐渐地,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头往后仰
起,像是被过去的自己揪住衣领一般。
「刑警先生,刚才展示照片前,您曾经表示现在正在调查雕刻家川岛伊作的
千金遭到杀害的案件,那位小姐的姓名是?」
「川岛江知佳,不是悦子。她在上星期六遭到杀害。」
「和我见面后,第二天被杀害的吗?她就是江知佳小姐吗?」
久能默默地点点头。松坂利光沉痛地咬着下唇,仿佛在诅咒自己的疏忽般,
不断地摇着头。
「……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她遭到杀害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应该更早注意
到,通报警方。」
「被害者来此时故意隐瞒身分,院长不必自责。总之,请您先坐下。」
老人遵从久能的提议。他疲惫的模样,老态毕现。
「杀害江知佳小姐的凶手,还未逮捕到案吗?」
「很遗憾。不过,侦查行动正持续进行,所以被害者在星期五来访的情况,
请您详细告知。」
松坂老先生回答只要自已能够效劳,他义不容辞,看来并未因为自己疏于通
报而显得沮丧。久能道谢后立刻提问:「关于诊疗日志,您说江知佳询问了一些
深入的问题,她问了些什么?」
「她想确认十六年前就诊的女性,是否是她的阿姨各务结子。患者的身分,
如假包换的确是各务结子,因为就诊时,诊所曾确认她的健保证,的确是本人。」
「健保证?」
松坂老人翻着发黄的页面,规律地点点头,说:「……其实,验孕和堕胎手
术,健保是不给付的。我向各务女士说明后,她一脸遗憾沮丧。我想她在意的并
非是费用问题,而是希望检查时能够尽量不公开身分吧。其实,有些患者会匿名,
不以健保证就诊。有些诊所甚至不必做任何登记,直接就退还健保证。类似各务
女士的状况,有些人希望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处理孩子的问题,当然不希望健保
证盖上妇产科戳章。我的诊所里如果有患者强烈要求,诊所也会省略登记的手续。
不过当然得视情况而定,如果老是如此处理,会遭到行政机关的纠正。」
「健保证的住址在相模原市,难道您从未起疑吗?」
「有时候,患者总有些难言之隐吧,我不用多问就能猜测她不想在当地就诊,
以免被街坊邻居认出,才会选择町田的医院。而且健保证也没有可疑之处,的确
是国民健保局所发给的。健保证的担保人是丈夫各务顺一,我听说她的丈夫在上
鹤间经营牙科诊所,太太自杀身亡后,他关闭诊所前往美国。」
「现在他回到日本了,搬到府中,开了一家美容牙科诊所。」
关于各务顺一久能并未多说。松坂老人心有所憾似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我从未见过丈夫各务先生,如果我能够参加葬礼,我就能表达自己的遗憾和歉意。
但是,他们只进行家祭。」
松坂老人诚恳地说着,不像是在讲客套话。久能刑警回应着,并且检查万用
记事本。
「您说,她生前您只见过一次。您强调「生前」,难道各务女士过世后,您
曾经参与遗体解剖吗?」
「没错。为了搜集自杀动机的证据,神奈川刑警来到诊所,调阅验孕的病历。
那时我自愿参与遗体解剖,那具遗体的确是各务结子女士……。如果,我能够更
慎重因应,或许她不会那么快寻死。我永远无法忘记她的脸孔,两位想想,前几
天才见到的活生生的人,没几天的时间竟然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松坂老人的额头冒着汗,身子颤抖了一下。久能移开视线,向纶太郎示意。
纶太郎继续问道:「对了,请问您,验孕需要进行哪些检查呢?」
「……最初是问诊,然后检查尿液。现在在市面上很容易购得验孕用品,不
管市售用品的判断精准度如何,基本上与医师检查是同样的方法。各务女士呈现
阳性反应,所以接着进行内诊和超音波检查。超音波检查就是利用超音波对着子
宫,经由反射波探知胎儿的影像。我一并将超音波照片和病历提交给神奈川警方,
以便配合对照遗体解剖。」
「胎儿的影像和解剖结果是一致的吧?内诊的结果呢?」
松坂老人咳嗽着,神情较为轻松地说着:「内诊是医师请患者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