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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检查窗户吗?」
「窗户?喔,是国友小姐告诉你的吧?请自便。盗贼侵入的窗户,是百叶窗
拉下的那一扇。」
果然不出所料。纶太郎搬开铁梯与镜子,拉起南边窗户的百叶窗。窗框边贴
着应急用的胶带,撕下胶带后,出现半圆形的开口。看来侵入者选择窗锁伸手可
及的位置,再使用玻璃切割器切割玻璃。 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右手边的主屋
灯光映入眼帘。纶太郎用手撑着窗框探出身子。
「窗外或庭院里,没有留下侵入者的痕迹吗?」
「没有,我们调查过工作室的周围,没有见到类似的痕迹。这几天的天气一
直很热,庭院土壤的表面混和了硬化剂,除非下雨,否则不会留下痕迹。」宇佐
见没好气地说道。
川岛两手抱胸靠在铁梯旁,点点头赞同字佐见的回答。即使是鉴识人员,恐
怕也只能发现宇佐见与家属四处走动的足迹吧。纶太郎关上窗户,重新贴上胶带。
他并未将百叶窗重新放下便转向右后方,面对美术评论家。「室内的足迹呢?地
上散落一地的石膏粉,任何人走在地上,一定会留下足迹的。」宇佐见摇着头,
黑色的领带紧箍着肥胖的脖子。「地上有一条一条的痕迹,你看见了吧?侵入者
在走出工作室前,很仔细地清除自己的足迹。他是使用放在大门边的扫帚。如此、
心思缜密的家伙,怎么可能大意地留下指纹,或是在庭院留下足迹呢?」
纶太郎望着地板,抚着下巴。扫帚扫过的痕迹,是侵入者清除足迹所留下的
啊。他抬起头,继续问宇佐见:「发现石膏像的头部遭到切除,是星期六下午对
吧?我听说最先发现的是国友小姐、江知佳,以及您三人,是谁打开工作室的大
门呢?」「是我,江知佳将所持的钥匙交给我。喏,就是这支钥匙。」宇佐见说
完,举起钥匙在纶太郎面前晃动。「那时候,大门是上锁的吗?」「咦?啊,当
然,我在插入钥匙前确认过了。」「所以,切断并带走石膏像头部的窃贼,是从
闯入的那扇窗户逃离现场的喽。」
宇佐见轻轻点头,冷淡地答道:「应该是吧。推理小说或许有不同的写法,
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没有钥匙,绝不可能上锁后再逃离现场。」「那时候,窗户
也锁上了吗?」
纶太郎立刻反问,宇佐见稍微沉思后回答:「我们发现窗户被破坏的时候,
应该是锁上的。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从切开的玻璃洞中伸手进来,就
可以从外面重新上锁啊「没错。」
纶太郎毫不犹疑地表示赞同,宇佐见狐疑地推了推黑框眼镜。纶太郎唯恐再
深入追究,反而会亮出太多自己的底牌,于是改变话题。「对了,宇佐见先生,
刚才我在调查这座石膏像的时候,你好像想说些什么,什么这个姿势之类的。」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或许这些事情和侵入者的目的毫无关联,只是
我想针对石膏像姿势所具有的意义,提醒你注意。」「这个姿势所具有的意义?」
「咦?你没注意到吗?我看你很有兴趣地瞧着,以为不需要我再重头解释。」
宇佐见语带讽刺,一副抓到纶太郎弱点的模样。「我不知道你是指什么?」
「给你一个提示,这件作品是「母子像」系列作品的延续。」
纶太郎无言以对。他知道,「母子像」系列作品是以身怀江知佳的律子夫人
为模特儿,是川岛伊作的石膏直塑时期的巅峰作品,这些事情都记载在宇佐见彰
甚所撰写的追悼报导上。可是,纶太郎只有这些临时抱佛脚的应急知识,虽然他
觉得脸上无光,还是坦承自己未曾看过实际作品。「……你没有看过「母子像」?」
宇佐见的惊讶反应十分夸张,他瞪着川岛敦志,似乎在责备对方为什么找个
美术门外汉来,川岛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想找个没有先入为主观念的第三者,
或许更能客观公平地调查这件事情。」
他的理由十分牵强。纶太郎心想,早知道自己应该至少读些现代美术的相关
书籍,真是对不起川岛。「真是拿你没办法。」
宇佐见彰甚一副难以苟同的表情,伸手按了作业台上的内线。一个稀松平常
的动作,他却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不可一世的优越感。扩音器中传来秋山房枝的回
应。「我是宇佐见,麻烦请国友小姐接听。」
玲香接听后,宇佐见请她从川岛先生的书房找一本展览会作品的目录。「哪
一本呢?」「只要是有刊载「母子像I 」的,任何一本都行。最好找照片大一点,
能够看清楚姿势的。」「你要「I 」是吧?我知道了。」
宇佐见挂断内线,摘下黑框眼镜,用力地揉着双眼,一副突然倍感疲累的模
样。他双手放在作业台上,撑着肥胖的身躯,深度近视的双眼焦点不定地游移着,
自顾自地说:「为了制作这座雕像,川岛大师十分坚持使用以前的制作方法,维
持七○年代后半作品的连续性,这一点十分重要。不仅是人体直接翻模的技法,
材料、道具等物品都必须和二十年前使用的东西完全相同,他非常坚持,毫不妥
协。因为纱布织纹所呈现的肌肤触感,会大大影响表面的完成度。但是想不到在
准备材料时,竟然为了翻模使用的纱布绷带,而大费周章。」「是这个「石膏绷
带」吗?」「是的。不是我故意夸大其词,为了寻找这项材料,真是煞费苦心。
现在的医疗单位,大多使用玻璃纤维树脂或热可塑性塑胶等新素材,再也看不到
裹着石膏的患者了。毕竟石膏重,又会弄脏双手,又需要时间凝固。
我们找了好几家医疗用品厂商,都没有库存。可是,如果找不到以前所使用
的「石膏绷带」,川岛先生说没有这项材料就无法做为「母子像」系列作品的最
后集大成之作。我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库存商品,你们知道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很难猜呢。」「我想也是。你们知道吗?歌舞伎町的SM专卖店所发行的邮购目
录竟然刊有这项材料。和灌肠、催吐剂等物品并列,「石膏绷带」其实是很受欢
迎的商品,只有此道中人知晓,那些绷带迷或石膏迷很喜欢购买。对热中此道的
人来说,石膏的重量和质感是他们恋物的对象,塑胶等新素材根本无法满足他们。
我告诉川岛先生时,他也只能苦笑地说着,说不定哪天灌肠艺术家会风靡一世呢。」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概是来自他对作品所怀抱的热忱,以及他想展示自已
与往生者间的亲密关系。在宇佐见说明时,国友玲香拿着老电影导览手册般的目
录来到工作室。「我随手拿了一本,这本可以吗?」
宇佐见接过目录后,重新戴上黑框眼镜,焦急地翻着。「嗯,这本就行了,
谢谢你。」「这有什么用途吗?」「没什么,只是有位仁兄没有看过川岛先生的
代表作。」
宇佐见一副施恩的模样暗指着纶太郎,然后将翻开的目录交给他。「这件就
是「母子像」系列作品第一号。一九七八年,川岛大师获知江知佳的母亲怀孕后,
立刻着手制作。「母子像II」以后的作品,只是模特儿的体态逐渐改变,基本上
姿势都是相同的。但是,第一号作品的姿势最容易了解。」
纶太郎看到一张彩色照片,是从正面拍摄的裸女石膏像。照片中的人物浅浅
地坐在简单的圆形靠背椅上。川岛伊作选择坐像,应该是预测往后的系列作品,
模特儿得「身负重任」,避免造成模特儿的负担。恍惚的神情、双眼紧闭的女性
脸孔与江知佳一模一样,发型也与江知佳类似,看来是江知佳刻意配合母亲当时
的发型。
虽然是坐像,但是姿势并不轻松。脊背挺得直直的,胸膛像是深深吸气般地
挺起,仿佛正要拍摄X 光片。右手摆于膝上,左手肘挂在椅子靠背上,肩膀下垂,
呈现无力感。由于还处于怀孕初期阶段,平坦的腹部还看不出小生命已经孕育其
中。
石膏像的双脚虽然并拢,但是两膝微微错开,右脚前踏在地板上,左脚则稍
微往后,以脚尖点地……
纶太郎对照着照片,不断地比较头部被切断的江知佳石膏像。然后他举起「
母子像I 」的目录照片,摆在南面窗户旁边的镜子前面。
镜中的「母子像I 」与等身大的江知佳石膏像,姿势完全一样。「原来是这
么一回事。」
纶太郎不由得叫出声来,川岛与玲香皆以眼神向纶太郎示意。江知佳的石膏
像虽然欠缺头部,但是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江知佳的石膏像是最初的「母子
像I 」的立体对称镜像。纶太郎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合上目录,交还给宇佐
见。「没错,就是那么一回事呀,法月先生。不过,毕竟模特儿是不同的人,虽
然两人是血脉相连的母女,观察细微之处还是能够察觉并非完全左右对称。」
宇佐见彰甚推高眼镜,一本正经的语气完全就像个美术评论家。「川岛大师
构思这件作品时,不容置疑地,他对于反转复制出二十一年前「母子像I 」的概
念最为重视。我曾在追悼文章中提过,「母子像」系列作品,原本是藉由重复乔
治。席格尔的手法,将DNA 基因码转移复制合成蛋白质的过程,透过外部的模仿,
技巧性地实现「三重复制」的作品。川岛先生决定以当年还在母亲腹中的江知佳
为模特儿,作为睽违二十一年之久的「母子像」系列最后杰作,便加入另一层复
制意义,也就是镜像。借用波赫士(注二)的警句:「镜子、性交与雕刻,随着
人数增加,越受到祝福」。我相信川岛先生的遗作中,蕴藏着这层深远的意义。
担任模特儿的江知佳小姐一定也非常了解。」
纶太郎听着他热心的说明,想起第一次遇见江知佳那天。难怪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