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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会说话的鸟儿在更隐秘的地方揭露真相,与迷茫者交谈。
帝国的统治者们气急败坏地攻击天上的敌人,天空攻防战让军方憋屈无比。新型魔导无人机只有播放录音功能,又轻又小,掉下就自毁,而且打完还有新的冒出来——塔砂刚从帝国那里赚了一笔,很不差钱,工厂流水线能将这种消耗很少的无人机量产。灵兽与德鲁伊则比无人机灵活得多,普通武器几乎摸不到边,拿珍贵的魔导武器来打,又如同高射炮打蚊子,打下来也不划算。
在各地军队天天放着头顶上的时候,各地的间谍们开始工作,任务不止是在各路流言中推波助澜。
官方宣传已经将探测结果定性为异种的谎言,那么军队当然不会再去抓那些被第一批标记出来的异族。只有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混血因此松了口气,真的听信帝国的安抚,安心停留在原地。
那一天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
一些混血开始就有着身为异族的自觉,他们隐藏在人群之中,千辛万苦地藏起自己不同寻常的部分。红雨落下前他们提心吊胆地活了若干年,红雨落下后安心过小日子的梦想破灭,他们不再侥幸,同时又听到了理想乡存在的消息。他们下定决心背起了行囊,与其继续闭目待死,不如趁着帝国还没有动手,最后奋勇一搏。
一些混血在红雨之日才知道自己拥有异族的血统,他们身上不同寻常的部分要么在出生时便被父母掩盖,要么自己发现了什么,却一直坚定地自欺欺人,对此视而不见。红雨落下的那一天,他们体验到了被当做异类追逐的恐惧,无论周围的人在第二天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是变回曾经和蔼可亲的模样,他们都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归曾经的日常。
那便走吧,逃吧,到东南方去。
间谍们擅长察言观色,即便没在红雨之日当场看到那些被标记的人,事后他们也能从一些人脸上或一些人的缺席中读出一些迹象。纸条被塞进门缝,鸟儿敲打着窗棂,醉汉的歌谣中隐藏着道路的方向。游商、流浪汉、马戏团……这些看似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儿去的人们接应着心有去意的人,他们无声无息地带着同行者离开,正如此前无声无息地来。
在第一批也是最大一批移民逃离之后,帝国才猛然反应过来。通往东南方的道路被封锁,地下城的触须已经在塔斯马林州盘根错节,于是帝国上层索性一刀切地放弃了整个塔斯马林,将那里变成禁地。
帝国不是没想过开战,他们本来就在备战。
只是,原有的计划在红雨之日后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先头部队本来已经集结完毕,正在战前训练当中。他们是军队中的精英,有着最顽强的意志,都是希瑞尔将军之流眼中最优秀的士兵——换而言之,不仅战斗力高超、有基础魔导器知识,而且对异族毫无怜悯乃至充满仇恨,全心全意要为人类帝国将异种屠戮殆尽。
要是真与异种开战,这些军人一定会斗志昂扬,绝不会为奇形怪状的敌人恐惧到溃败,哪怕没有魔导武器支持,他们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相当可敬,相当划算,这便是帝国选择他们的原因。然而在开战之前,红雨从天而降。
这支军队的军营中爆发了整个埃瑞安历史上前所未见的哗变,他们对异种和红色猎犬的了解足够明白头顶上的东西是什么意思,而对异种无需理由的憎恨又让他们在“发现异种”的第一时间动手,动手比开口更快。于是滑稽的事情出现了,没人提醒也没有镜子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自己头顶,只发现四面皆敌。
这些装备好武器的军人们,英勇地、大义灭亲地攻击了隐藏的异种们。
后来负责视察情况的传令官,站在军营门口,为眼前的景象呕吐起来。
备战的军队多多少少出现了内耗战损,要立刻发动战争变得相当困难。帝国高层再一次将全力修复魔力源头的事提上了日程头条,前来汇报的技术官员却面露难色。“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长官。”她苦涩地说,“要想继续修复,就不是魔导科技能办到的事情了。”
那是魔法的领域。
埃瑞安帝国需要施法者,不是占卜师,而是百年前从历史舞台上抹除的那种。大图书馆内部固然还有法术书,他们却没有能使用的人。魔法需要才能和毅力,培养法师需要有魔法天赋的人,还需要大量学习的时间。
也就是说,要是帝国不希望花费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培养法师的话,就得寻找现成的。
他们得招募在过去百年里宣判为深渊走狗的法师。
这事儿岂止尴尬。
“施法者其实也是人类。”一名高层说,“既然魔力源头的制造中使用了魔法,那必然说明,当时有好法师站在我们这边。”
其他人表示赞同,仿佛刚刚意识到这点。倒也有人面露迟疑,欲言又止,显然“灭法运动”、“猎巫运动”之类的东西不能被解释为不幸的误解。他们问:“施法者的魔力损耗怎么办?”
“如果将施法者置于管辖之下,让有限的法师使用有限的法术,光修复魔力核心的话,那并不会对埃瑞安造成什么影响。”又有聪明人开了口,“而且经历了百年的休养生息,埃瑞安的魔力状况已经没有过去那么稀缺。”
前半句很有道理,施法者总量稀少、方便管理可以说是如今埃瑞安难得的优势之一。后半句则完全出自推断,这位仁兄根本没法感应到魔力。不过有什么关系呢?魔力源头必须被修复,法师必须招募,所缺不过一个台阶。于是所有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尽管公开招募的结果不容乐观,但红雨之日有不少法师余孽暴露了踪迹。想来比起终身囚禁和死亡,他们会更愿意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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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穿过监狱的地砖,阿比盖尔被这声音猛然惊醒。
第二场红雨本该让阿比盖尔安然无恙,然而埃德温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了魔法。军队将他和引起大骚动的阿比盖尔一起抓了起来,男女牢房分开,阿比盖尔不知道叔叔现在如何。
爸爸一定很担心。
阿比盖尔叫喊过,哭泣过,一直没有人理她,只有漠不关心的狱友和到处都是的老鼠。那些有着蚯蚓尾巴的可怕怪物从来是她最讨厌的东西,它们行动的沙沙声每次都会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老鼠,好多老鼠,最近的噩梦中永远有老鼠的潮水向她涌来,那情景像真的一样——尽管阿比盖尔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种事。
老鼠的脚步正向她这里走来。
“嘘!滚开!”阿比盖尔对着黑暗威吓道,指望能将任何不速之客赶走。但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只尖鼻子探出了阴影,在灯光下耸动。
阿比盖尔从地上窜了起来,同时,那只老鼠也跑到了灯光下。
不像监狱里随处可见的肥硕老鼠,它很小,只有婴儿拳头这么大,两颗成人指甲盖那么长的牙齿在对比下显得更加吓人。它邪恶的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红光,阿比盖尔发誓它在与她对视,那让她汗毛倒竖。
阿比盖尔想要尖叫。
要是她手头有火把,她一定要将这间牢房连同所有老鼠全部烧掉。太讨厌了,发生的所有事都让她愤怒又无力,而她明明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阿比盖尔的手指在抽搐,皮肤在流汗,眼眶里含着热泪,热得像要把她的眼珠煮熟。她不止想要尖叫,还想要……
“哎呀,哎呀,你在这里。”
阿比盖尔猛然回头,在牢笼外看见紫衣的女人与狱卒。
老鼠吱了一声,刷地跑向了外面,快得像个被踢飞的小球。它嗖地窜上了紫裙女人的裙子,阿比盖尔尖叫起来,女人却只是发笑。
“来,跟纽兹说‘嗨’。”女人对阿比盖尔说道,亲昵地摸了摸爬上肩膀的老鼠,老鼠蹭着她的手指头。她又说:“把门打开。”
我打不开门!阿比盖尔想说,但她很快发现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狱卒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紫衣女人对阿比盖尔招了招手,让她出来。
“我被释放了吗?”阿比盖尔站着不动。
眼前这一幕如此可疑,狱卒眼神呆滞,紫衣女人的左半张脸被盖在酒红色的卷发下面,穿着怎么看都很不正式的连衣裙,抱着一个贴着封条的、巴掌大的坛子,踩着高跟鞋。阿比盖尔低头去看那双超级高跟鞋,发现鞋子两边还站着两只奇怪的动物。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努力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一只很瘦的猫和一只很胖的狗。
“左边是霍特,右边是加马拉。”紫衣女笑容可掬。
“你们好……”阿比盖尔勉强开口道,“那你是?”
“邪眼。”女人爽快地说。
谁会叫这个?饶是阿比盖尔和自己说了十次不要说多余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名字是邪眼?”
“当然不是,咱叫美杜莎。”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奇怪的是她似的。不等阿比盖尔回答,美杜莎已经语调轻快地继续说:“那你是什么呢?阴影?火焰?哦想起来了,是火焰,你妈妈说啦。”
阿比盖尔的妈妈在她一岁时就撒手人寰,她后退了一小步,觉得对方完全疯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会不会认错了人?”
“没有,阿比盖尔对吧?对,咱知道你妈妈死掉啦。”美杜莎欢快地说,“她拜托咱帮忙,你爸爸也同意了。还好咱来得及时,不然过一会儿你的封印失效,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一并烧死,女巫就又少一个啦。”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阿比盖尔嘀咕着,“你肯定认错人……”
“拜托,别再浪费时间!”罐子里传来一声叹息。
阿比盖尔看着那个绝对装不下一颗头的罐子,倒抽一口冷气。
“好吧。”美杜莎撩了撩头发,“咱们要赶马车,先出发再说!”
她向阿比盖尔走过来,阿比盖尔绷紧了身体,准备在对方向自己走来时从她身后转过去。她紧张地盯着美杜莎,美杜莎轻松地看着她,酒红色的头发被撩到耳朵后面,露出一张与右半边毫无差别的脸。
不对,右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