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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厅,沈毅皱眉对沈汶说:“小妹,你今天真不对!”
沈湘马上跟上:“就是!有那么缠着爹的吗?”
几个人纷纷开口指责沈汶,沈汶开始抽抽搭搭:“我只是……很想爹……”
沈湘严厉地说:“你既然想爹,就不能这么不为他着想,累了爹的伤口怎么办?!……”又是一通数落。
沈汶哭得厉害,最后沈毅叹气道:“妹妹还小。”
沈湘说:“她都八岁了,也该明白事理了!”
沈坚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以后小妹就不会这样了,是不是?”沈汶使劲点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沈卓也劝沈湘:“成啦,她都哭成这个样子了,就不用再说她了。”
几个孩子分头走,苏婉娘带着那个新来的女孩子跟着还一个劲儿哭的沈汶顺着张灯结彩的小路往院子里走。
那个新来的女孩子小声地问:“这位姐姐贵姓?小妹有礼了。”
苏婉娘语气淡漠地说:“你看着比我还大,不必称我为姐姐。既然是二小姐院子里的人了,要以‘夏’和颜色为名,日后你就叫‘夏紫’吧。”
“瞎子”?!这个女孩子不自觉地哽住,她看了眼前面走着的沈汶,低声问:“这是小姐给我的名字吗?”
苏婉娘带了丝严厉:“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是我给起名字,你不喜欢,可以去告诉夫人。”这意思是不用告诉小姐了,那没用。
夏紫微低头,不再说话。
苏婉娘想起前一晚沈汶的低语:“婉娘姐姐,明日,我爹会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她是眼线,我要把她放在我的院子里,你给她起名‘夏紫’……”
夏紫,一个眼线被命名为“瞎子”,这是沈汶的恶作剧吧。
次日清晨,夏紫就被叫了起来,她新来乍到,苏婉娘把她分到了丫鬟的最低等级。那个级别的领头粗使丫鬟,自然把她分去做最脏的活:打扫厕所。
夏紫能被养得这么娇媚,当然从来没做过这些苦事,做起来毫不顺手。苏婉娘要求厕所每一个时辰就要打扫一次,还会有人来检查,如果不合格,就要看着人按照列出的条例,当场一样样清理,干不完就不能离开。
这一天,夏紫大多时间都花在了厕所,怎么也打扫不干净。
傍晚时,沈汶漠然地坐在桌前,听着远处间或传来夏紫的哭泣声。
前世,夏紫被分给了沈湘,沈湘怜她身世凄凉,没有让她从粗使丫鬟做起,直接就成了二等丫鬟,平时只擦拭一下桌椅,端个茶水。沈湘的贴身丫鬟春绿出嫁后,夏紫,那时的春紫,成了沈湘的大丫鬟。
刚进府时,春紫对侯府几个公子投过眼波。侯府是武将之家,最忌男孩子沉湎闺阁,怕虚了身子,战场上可就活不了了,几个公子从不用丫鬟,自幼习武,打练筋骨,见了女的自然能拢住心神,元气不乱。况且沈毅就要成婚,一心想着柳氏那温顺的模样,无心他顾。沈坚虽然表面笑眯眯,其实心中淡漠,对谁都离着些,没有近过哪个小厮。此世他因为查了苏婉娘的身世,心中总有疑虑,连苏婉娘那样的绝色都戒备着,前世对春紫就更不会上心。而沈卓对行止优雅的张允锦有了心思,自然看别人都不顺眼。
得不到公子们的青睐,春紫就向几个公子的小厮展示魅力。侯府家养的小厮平时随着主人们在京城往来,见过的美貌丫鬟多了,没把她太当回事。刚进府的耿彪有些愣愣的,一心一意地跟着大公子,积极地习武识字,唯恐大公子觉得他傻。只有长得伶俐的王志对她的眉来眼去很当真,很快被迷得神魂颠倒,用自己的月银给她买各种脂粉小食。
可当沈湘发现了,私下问她是不是要嫁给王志时,她又哭着对沈湘赌咒发誓,说什么自己一定要伺候沈湘一辈子。
日后沈湘出征,夏紫以不会武艺不能给大小姐添麻烦为名百般推却,已经嫁了人的春绿闻讯回府,陪着沈湘去了战场,最后死在了一起。
沈汶冷笑:她不会主动害人,但是也不会怜悯一个派来的眼线。这是夏紫从对方领的差事,她该付出一些代价。况且,沈汶相信不久,她就不会再做这些苦差事了。
果然,过了五六天,苏婉娘在夜晚低声对沈汶说:“夏紫今天给了我这个。”她让沈汶看手里的东西:一块青白色的玉佩,上面雕着代表福寿双全的双狮戏球,看着十分精美。
人们常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一块好玉能卖出天价,更何况有好的刻工。
沈汶嘿嘿笑,说道:“这是哪儿来的?她来的时候可就是一身衣服。”
苏婉娘说:“她说是她亲娘给她留下的,她一直戴在脖子上。”
沈汶小声说:“虽然不是她亲娘给的,也不能算是撒谎,毕竟她亲娘亲爹都还活着,只不过把她卖了而已。你一定要把这个当了,看银子多不多,多了就拿银子给你娘治病。不多,就拿着当铺条子给她看,说没几个钱,你看不上。”
苏婉娘点头道:“不这样也显不出我需要钱。然后,把她调去扫地,你说她是不是就安定了?”
沈汶慢慢摇头:“够呛,到了冬天,每天早上风里雪里的,她还是会受不了的。你等着她再拿个她亲爹给的什么物件贿赂你,这次要更贵重些的,当了后,就把她调到针线上面,对她说这是你能做的最大的帮忙了。让针线上的人别拘着她,她随便出来,也让她和以前给过你钱的人住在一起。”
苏婉娘说:“这样就显得我们对她没有什么提防?”
沈汶一笑不语:不这样,她怎么再去勾引各方人士?怎么再迷惑住王志?怎么传递消息?难道让对方另派人来?
次日,苏婉娘去了当铺,那块玉佩很值钱,可她只当了十两银子。然后她一副高兴地样子回了院子,马上把夏紫调去扫街。虽然扫街要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而且还要一日打扫庭院三次,但比起打扫厕所还是好多了,夏紫马上应了。
太子的册封大典沈汶自然没法去,与城里的欢庆气氛不同,镇北侯府在太子册封大典的当日,是一片沉沉之感:镇北侯在大典后就要回北疆,杨氏为镇北侯打包要带回去的物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镇北侯一早离开,这一整天,孩子们谁也没有出府。天擦黑了,人传镇北侯回府了,所有的人都聚在了大厅。镇北侯脸色平静,没说什么,就让传饭,与大家用了晚餐。
席上菜肴丰盛,当家主母杨氏再次亲自为婆婆和镇北侯伺奉饭菜。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闷,老夫人吃的很少,杨氏总是一副想哭但是勉强笑的样子。沈汶这些天见到镇北侯时就给他做些意识按摩,现在他的肩膀已经完全好了,但是镇北侯举着筷子的样子却像那筷子很重。沈汶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边咀嚼一边来回看父亲和老夫人,心想大典上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
前世,她对这个父亲并不亲近,父亲不常回来,沈汶总觉得父亲离自己很远。直到最后父亲死了,沈汶也没有了解过父亲。她想起父亲,只记得父亲很显老,而且经常绷着脸,没有笑容。沈汶从来没有对父亲撒过娇,父亲也没对自己说过几句话。即使她死后回想,父亲的面目也是模糊不清。
现在她用一个成熟千年的目光来看,侯爷不过是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中青年人。他是家中的独子,从小就担负了沉重的责任。对他的父亲和母亲,他从来没有说过个不字,对皇帝,自然也从没有生过反心。沈汶觉得自己的祖父死得太早了,让父亲在三十多岁袭爵,过早地成了一军领袖,只能关注战场,还没有来得及熟悉政事,自然也就无从与太子争斗了。
饭后,镇北侯对孩子们说了些要好好习武读书之类的不动脑子的话,就让他们回去睡觉了。
沈汶一路急急地回了院子,哈欠连天地对苏婉娘说:“好困呀!”
苏婉娘就知道沈汶这么做作时,就是晚上想出去的时候,忙说:“小姐赶快睡吧。”大声让院子里的准备澡水等等。
沈汶洗漱后,在黑暗的屋子里换上了苏婉娘给她新作的夜行衣,还用黑布蒙了脸。
苏婉娘小声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汶小声回答:“就是侯府,我得听听爹他们是不是讲悄悄话。”
苏婉娘一惊,可接着又放心了:就是被抓着了又怎么样?这是二小姐。她笑着说:“若是你被抓到,哭就行了。”又一想:“其实哭都不用,耍下赖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归
沈汶嘿嘿一笑,爬出窗户上了房。小心地借着阴影溜出了自己的院落。她可不想被抓到,这么辛辛苦苦地保持的伪装怎么能放弃?且不说府里杂人太多,老夫人和杨氏都是不容易作伪的人,日日的行为中很容易露馅。
沈汶猜测如果父亲有什么事情要说,该是在老夫人那里,就往侯府后面老夫人住的独门小院小心地摸过去。
接近后院时,沈汶发现周围到处是走动的军士,这下,她反而高兴了。如果他们密谈的地方是杨氏的主房,她可能接近不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老夫人住的地方,她可是有自己的秘密通道的:一个被人填上的狗洞。
沈汶知道老夫人许久以前养过狗,可杨氏生了小孩之后,老夫人怕狗惊了孩子,就把狗送到庄子上去了。老夫人住的院落里的狗洞,本来是虚挡上的,因为老夫人总想着孩子大些就把狗接回来。谁知道杨氏一个接一个地生,那狗都老死了,也没回来。虚挡上的狗洞因为小,成人钻不过去,也就一直没有认真填茨实。
沈汶选了巡视的军士的一个空隙,接近了院墙,到了那个被砖石和杂草塞满的狗洞前,轻轻将几口石头拿出来,暗影里就出现了一个洞。幸亏她还是个八岁孩子,虽然胖了点,但长年习练轻功,身体柔软,摒住呼吸就钻了过去。
她回身又用杂草把洞口遮了,免得透出亮光。小院子里没有人,可见镇北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