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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急了,“什么叫惹起民变?杀几个人,那些百姓就四散奔逃了!有什么民变?!这事情就是胆大的吓死胆小的!就得见血!”……
皇帝淡笑:太子在他面前就这么指使颐气?!谁是皇帝?!皇帝咳了一下,缓慢地说道:“也不必如此失措,此事等等也可以。”
太子惊讶地看皇帝,皇帝说:“可以等两天,证实一下战报之真假。既然现如今民意浮动,就先告诉他们御林军暂停抄杀两府,此案由朕亲自审理,让他们安心等待。”要赶快让朝官们回家,安抚住那只黑龙,这事可以都推到太子头上,说自己只是受了蒙蔽,然后废了太子就是了。镇北侯平远侯不还得向自己效忠?黑龙会来护着自己吧?自己反正也不喜总对着个日后要承继自己皇位的人,老提醒着自己无法永远拥有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太子愣住:由皇帝再审,那么一开始是谁审的?皇帝这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
皇帝一挥手:“你去跟那些朝官说一声吧,今天马上散了。”
太子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行了礼,转身走了。
不久,宫中传出旨意,说皇帝会亲审两府之案,让众人先各回各家,御林军撤回皇城,过两天皇帝会给个准信儿。
虽然这旨意没有明说,但是太子理着政事,这个决定分明是指这个案子是太子定的,皇帝现来重新看看。一时间,京城的人们奔走相告,都说皇帝听取了民声民意,真是个明君。
文武百官知道御林军撤出了两府,就达到了目的,纷纷离开了宫门。
太子带着人起旨传旨后,失魂落魄地回了东宫,像是丢了魂儿一样颓然坐到了书案边。他觉得这一天象个梦,早上他还登城看着御林军离开,朝阳下心情舒畅,怎么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两府抄杀被阻,朝官伏阙抗议,皇帝竟然让步了!
他脑子里一片喧嚣。他已经这么近了,怎么突然又远了?他有些后悔对太子妃下手太重,失手把她打死了,弄得吕氏朝臣在这个问题上与自己唱起了反调。去杀御医的人报告御医临死时说她怀孕了,如果她没死就好了……可是这都怪她,她如果当时不那么犯贱,自己也不会使劲揍她……现在要担心的是,若父皇重审此案……太子又开始出虚汗,一阵猛过一阵,两手心全是潮湿——皇帝是想放弃自己了?!
不能,不能这么就完了。他已经走了这么远,现在真不能这么结束!
只要最后一步,他登基成帝,就能避免被父皇牺牲,就能独掌朝政,不必依靠吕氏重臣……现在镇北侯完了,平远侯那一路的消息全是败绩,还有谁能把他如何?就是三皇子没有死,他成为新帝,三皇子又能如何?现在北戎入侵,如果三皇子敢逼宫,那么三皇子就成了千古罪人。更何况,多方的消息都是三皇子死了……就是沈坚没死,手里有兵,那又如何?他如果成了皇帝,可以法外开恩,赦了两府的罪名,判他们流徙,然后在路上杀了他们就是了,何须公然抄杀?此时这么干不过是要借皇帝之手而不得不行的一步而已……或者调自己的人去接替沈坚,量他不敢违背皇命……就是万般无奈,顾忌民心,一时杀不了他们,还可以将以往的错处都推在先皇身上,说自己本是忠厚之君,是先皇猜忌。先稳定下大局,日后再收拾他们……只要自己是皇帝,干什么不行啊!
太子一直坐到了半夜,才起身去睡觉。到了卧室,一片如墨的漆黑里,太子摸出了一个小包。他的惶恐减轻了些——还有希望,他还没被正式废黜,他还能成为皇帝……
皇帝知道百官回家,城里安静了,就又开始嘀咕他的身体——现在什么事都比不及他的健康重要!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天塌下来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自从沈汶说了那些话,皇帝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得了重病。虽然他心中一个劲儿告诫自己那个女子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竟然觉得她说得对!他心绪不宁,总忍不住拿起镜子照自己的脸,还让孙公公去把茅道长找来。
茅道长不久就来了,他二十来天没见到皇帝,战火一起,皇帝就没心思打坐练导引了,每天要听取各方消息还要准备迁都,忙得半死。茅道长行礼后一抬头,也吃了一惊。这段时间没见,今天猛一看,皇帝脸色发黑,嘴唇发白,怎么是阳气虚弱的样子?他已经告诫皇帝不可纵情房事了呀。
皇帝一见茅道长的神色,心中就一紧,问道:“道长可是见朕印堂发黑?”
茅道长不习惯撒谎,可也知道不能直说,只好敷衍着:“陛下不必惊慌,有时人饮食不良,思虑过度,也会印堂气色不佳。贫道可用丹药为皇上固本,并以导引助皇上循环气血,排解肝郁。”
那个女子说的竟然是真的!皇帝有些慌神儿,可是茅道长的话又让他心安了些。他点头说:“就听道长所言。”
皇帝随着茅道长做了半个时辰导引,微出了些汗,又泡了茅道长兑制的药浴,感觉舒服了些。临睡前问孙公公道:“薛妃那里真没什么?”
孙公公的人一直没有报来什么,孙公公摇摇头,皇帝问了一句:“你亲自去看了吗?”
孙公公赶忙说:“还没有,可奴婢一直惦记着,想去看看,就是这段时间忙晕了头,奴婢一定赶快去!”皇帝嗯了一声,想到茅道长强调要休养生息,早睡早起,临寝不思等等,就敛了心神,想睡觉,可是他心中总不安宁,沈汶说的只言片语一次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朦胧过去。
郑谦听外面说镇北侯次女要为父兄伸冤,全城学子百姓躁动,就知道情形不好。难道那个沈二小姐竟然没有死?!他深觉不可能。他亲眼见到沈二小姐投入了冰冷的湖水,肯定活不了的!那时他看水面,根本没有个女子浮出水面。所以如今那个自称是沈二小姐的人肯定是个骗子!
街道拥堵,他好不容易赶到宫外时,宫门已经关闭了。京城的道路上还是挤满了熙攘的人群,大家热烈地议论镇北侯府和平远侯府的案子,御林军成队回宫。路上没有可雇的马车,郑谦走了一路才回了家。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一进门,仆人就说他有客人,一直在书房等着他呢。
郑谦猜是太子的人,急忙到了书房,里面坐了三个人,都神色阴沉。郑谦忙行礼道:“诸位久等了……”两个人站起身架住了他,一根绳索勒到了他的脖子上,郑谦张嘴想喊,可是声音还没有发出,后面的人就已经收紧了绳子……
叶中书疲惫地被人搀着上了驴车,一路回府。路上的百姓们也在渐渐散去,可是那些说唱的人们还在大声歌咏着。街上的气氛热烈,大家都带着种胜利的喜悦。叶中书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件事算是搞定。皇帝这么一让步,就是把太子牺牲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案子必然不了了之。东北方面的战报一经核实,皇帝知道镇北侯家还有人领着兵,就不会断下杀手。叶中书有些黯然地苦笑了——这是这么残酷的现实,说到最后,还是兵的力量。他们这些书生出身的文臣,只是起个敲边鼓的作用,造些声势。但是叶中书也知道自己的事情没有白做,太子在这件事情上尽失人心,百官伏阙,京城民众上街,皇帝为了平息民愤,就要将太子放在万民所指的位子上,就是不废黜太子,也该不会让太子继续参理朝事了。
他到了家,好好沐浴更衣,先喝了碗夫人让人准备的姜汤,然后高兴地用了晚饭。他有心让几个门生来谈谈,可是还是作罢了——别留下结党的证据。如果三皇子那边取胜了,凯旋归来,宫里太子失势,如果皇帝不立有功的三皇子为太子,就必然是另一场冲突。何况,这次抄杀镇北侯平远侯两府,就是镇北侯真的在北方殉身,他的孩子不会造反,平远侯可不是那么个逆来顺受的人。他与三皇子带着兵,若是数量众多,弄不好就会演变成一场变相的逼宫。而如今的情形,一边是下旨抄杀了两府的皇帝和太子,就是把事情都推在太子身上,皇帝也会落下个失察的过失,难免让人想到“老迈昏庸”之词,而另一边,则是为民抗戎的三皇子,这人心所向……
只有一处让叶中书有些不解——那些吕氏官员怎么也一起在宫外伏阙了呢?他正疑惑间,有人来报了,告诉他听说太子妃被太子打死了,可是太子不敢发丧。
叶中书差点儿破了自己常年的矜持,险些放声大笑——有这么蠢的人吗?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失去了自己重要的支持?可是叶中书马上又皱了眉,问来人道:“我们往宫中派的人如何了?是不是到了太子和皇帝身边?”
来人说:“今天我们也联络了,这段时日,宫中很乱,我们的人多被调往别处,皇帝身边还有一个,太子没有。”
叶中书沉吟着:“快传话进去,让人这些天多注意太子的行为。”
平远侯府中,御林军撤去,护卫们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后,就开始清理庭院。张允钊高兴得指挥着人做着做那,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谷公公则是去了小院,准备与沈汶见面,说说后面的安排。
李氏让人在府前摆出流水席招待前来帮忙的百姓,还让城中的李氏餐饮今晚全部免费供应食品,直至物磬。
与喜洋洋的平远侯府不同,镇北侯府中一片哭声。御林军一走,街上百姓们就进了府,帮着搬抬尸体,清洗血迹。镇北侯府的人则是忙着扯白布,布置丧事。
沈汶可不知道这些,她等到天黑了,从皇宫中跑出,去了小院,谷公公已经在等着了。
沈汶问道:“平远侯府如何?”
谷公公摇头道:“毫发无损。”他一路前来也没有与人说话,自然不知道镇北侯府的事。沈汶放了心,对谷公公说:“过几天可以放出西路平远侯得胜的流言了。”
谷公公嘴唇微提,点了点头——这是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