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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问道:“你那时总说要法治,修明也说要法权分立,可是如果执法者想利用律法来打击对手,那么执法者不就成了权谋的一个派别了吗?”
张允铮立刻大声叹气:“你怎么天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
沈汶捂嘴笑,可还是回答四皇子说:“如果执法者能运用律法来打击谁,那么律法肯定就有漏洞。真正的律法,是惩恶扬善,是维护弱小,给无法伸张正义的一方提供第三方的支持。所以,如果律法公平,律法结构中,由陪审员,就是旁听的民众来定罪,就能监督律法的行使,法官最后只是量刑,无法借助律法达到私利。”
四皇子皱眉:“民众如何能定罪?许多百姓都不识字,可以轻易被买通。”
沈汶说:“一定得是识字的人,还得是公推的服众之人才行吧。其实,所有制度的改革,最后都要面临一个难题:权力的集中和分散。如果权力分开了,得到权力的人就不能滥用权力谋私,可是如果有大事,却不容易得到广泛的资源。我朝的问题,从来是权力自上而下的集中,只有分散才能减少各色的腐败,给民众一些平等和自由。”
四皇子说:“自由?那不就更乱了?不是一个贪官,可能变成了满地土匪。”
沈汶叹气:“这个词其实不是那个意思,真正的自由,不是自由自在,而是选择的自由,更重要的,是选择善的自由,无需矫情伪善,无需行恶谋生。”
她的话让四皇子一时失神,苏婉娘问:“人们会选择善?”
沈汶点头说:“天道是善,做坏事的人心里都知道是坏事,只是自己总有理由去做罢了。所以,如果人们有了真正的自由,社会该是公正和平的。”
张允铮摇头说:“这种事不要说白说,想都是白想的!你到岛上要这么干?”
沈汶点头说:“至少,在公约上,要定下这样的目的:总有一天,人们会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自己的官员,可以选择律法,可以选择领导者。也许一开始会比较艰难,但是人们一旦能够有选择,就能提供多方位的监督,不让官员能轻易腐败滥权。”
四皇子问:“那不成了每个人都是官了?”
沈汶慢慢摇头:“每个人都有了权力,很像每个人都是官了,可实际上,平常人不可能成为领袖,只有精英之人统领着大局。给予人人的选择权,只不过是对统治者的监督罢了,从来不是对统治者的代替。”
这话四皇子听了觉得很对心思,他就是再失宠,再鄙视皇家,也无法自我否认是个皇子,骨子里,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平民百姓。
张允铮打断这些玄学探讨,说道:“好啦好啦,日后到了岛上,就让民众可以弹劾官员呗!这还不容易?”他示意沈汶:“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表示想与沈汶独处了。
四皇子自然不会阻拦,点了下头,与苏婉娘留在了后面
张允铮和沈汶离开了几辆马车一段距离,那些跟随的人就跟了过来。张允铮停下来,那些人也停下来,也不看他们,扭脸看别处。张允铮和沈汶再开始走,他们又跟着,弄得张允铮只好带着沈汶围着几辆马车绕圈,后面缀着三四个人。
四皇子和苏婉娘依着马车看,对视着笑起来。
张允铮眼睛瞟着那几个假装不看他们的人小声对沈汶说:“我哥的人怎么这么听他的?真死心眼!我过去都没发现。”
沈汶也小声说:“你哥肯定使劲吩咐他们守着你。他大概是被吓着了,以为咱们死在海里了。”
张允铮带着得意说:“哪儿那么容易?你一个小鬼儿加上我一个刺头儿,命很硬的!谁也惹不起。”
沈汶又笑:“你也说你是刺儿头了?”
张允铮抬下巴:“怎么了?你看不惯?害怕了?”
沈汶抿嘴笑:“我才不怕呢!你能把我怎样?”
张允铮呲出两排牙:“当然是把你吃了呀!”
沈汶又吃吃地笑,“去去,像只大狗一样。”
张允铮不退反进,把脸贴近沈汶,小声地说:“什么大狗?我是狼!啊呜!小猪真好吃!”
沈汶嗔睨:“刚才还说我不是猪了,你的记性真不好!”
张允铮看入沈汶的眼睛,深沉地说:“难怪人说美色误人!真的是这么回事啊!”
沈汶笑不可支,嘴角上扯得快到眼角了:“你净胡说八道!”
张允铮眨眼:“真的真的!现在我觉得头脑一片混沌,我该写下这种体会,以警世人。”
沈汶笑道:“还警世人呢!先警你自己吧!”
张允铮一翘嘴角:“我自己,就沉沦了吧!美色过于强大,实在无法抵挡,只能希望世人谅解了。”
沈汶又笑又气,一扭腰身说:“你真坏!”特别小女子,特别嗲。
张允铮回头看那些跟着的人,他们一个个脖子都快扭断了般也使劲看后面,张允铮回头,小声对沈汶说:“你别扭了!小心腰断了!”
沈汶咬着牙,可是笑得脸疼,小声说:“我真……”她竟然说不出恨来,可直着说喜欢也太不好意思,只能又扭了下腰。张允铮眼中黑眸亮的吓人,沈汶有些脸红了,嘤嘤地说:“好吧,我不扭了……”可下意识地又扭了一下……
张允铭带着人背着端着新鲜的食物回来,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弟弟和那个小阴谋家在马车边肩并肩地走着,明显在打情骂俏,一时气得脸白:把自己支走了给她买吃的,她就来诱惑自己的傻弟弟!
张允铭气势汹汹地向两个人走过去,张允铮立刻进入防御状况,双手叉腰质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跟你说的糖醋小排和桂花酒酿买了吗?”
张允铭压低声音愤怒道:“什么也没买!你在干什么?我去告诉娘!你这个不干正事的笨蛋!”
沈汶从张允铮背后探出头来:“哎呀,不要这么骂人好不好?他很好呀,怎么不干正事?他也不笨。”
张允铮高兴地笑,对张允铭说:“骂人可不是好习惯,我也去告诉娘!”
张允铭铁青着脸,不想在沈汶面前与张允铮吵嘴了。他得保持住自己弟弟对自己的依赖,不然的话,就把弟弟推到了胖鸭那边!
他们这边一闹,那边四皇子和苏婉娘就有了时间,忙悄么声地分别钻进车里,没事人儿一样。
张允铭让人把食物分送了两辆马车,也不停留,连夜走,这次他更焦急了,不仅是四皇子,他恨不能把沈汶也立刻送回庙里,让她和张允铮两个人少些暧昧时间。
这天,终于离着皇陵不远了,张允铭停了车马,把几个人叫到一起,说道:“皇陵那边有守陵的军兵,我们有二十多匹马,不能这么去那附近。”他们这一路捡着偏僻的地方走,也正是赶上了灾年,盗匪满地,加上太子撤了大多数的驿站,信息不通,才没惹起什么注意。可若是被守皇陵的军队发现了,以为是来盗墓或者搞破坏的,来围追他们,就是能逃脱,怕也会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张允铮说:“我们出来时是装成流民的样子,穿得挺破烂的,要不,我们再打扮一下?”张允铭的带的人虽然穿着并不奢华,但算是齐整,不是破败流民的样子。自从接上了他们,张允铭就让他们也都换上了平常的衣服,不再穿过去那些打着补丁的衣衫了。
张允铭比张允铮骄傲些,不屑道:“我是有风度的人,不能那么没身段儿。再说,你那些破衣烂衫的,我早让人扔了!”
张允铮气愤起来:“你干嘛扔我的东西?!我还想留着做个纪念的!”
很少说话的四皇子也附和道:“是呀,应该留着做个念想。”
张允铭实在没了往常的优雅气度,恶意地回击道:“怎么留?都是单衫,你们穿了多久了?臭烘烘的,扔了都没人要!”
四皇子皱着眉说:“可以洗洗呀,肯定是会有人穿的。”
张允铭带着诧异的表情看四皇子:“这是衔玉含金长大的蒋公子吗?”
张允铮幸灾乐祸地说:“哈哈,你没经历过困境,不知民间疾苦!傻了吧?”
张允铭挥手道:“我们在说什么?!啊?!难道不是关于怎么把这位蒋公子送回去的事吗?!”
四皇子特别体贴地建议:“要不,最后送我?我们先送她们?”
张允铭严厉地看他:“你别想!你的快乐时光过去了,现在是回家的时候了!”四皇子马上表情消极。
张允铮说:“这样吧,我就带着他,两匹马,只在夜里走,该不会惹起太多注意。”
张允铭皱着眉:“我不能离开你,不然还不够我担心的呢!我跟你们去。”
四皇子忙说:“那她们怎么办?!要有人留下保护她们才对!”
沈汶说:“我们该没事,而且,我们有二十多个人呢。”
张允铮说:“我留下守卫她们吧。”
张允铭立刻说:“不行,你跟我一起去送蒋公子!”留你在后面和那个胖鸭卿卿我我?那怎么成?我还没娶公主呢,你小子就等着吧!
苏婉娘知道四皇子要走了,心中难受,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张允铭就把这事定下来了,他和张允铮外加玉兰送四皇子,四人骑马,然后再步行。估算了行程,带了干粮,他就急着起身。
四皇子现在也顾不得大庭广众的情形了,到苏婉娘身边小声说:“我先回去了,日后……你明白的。你别担心,平时要多小心。”
苏婉娘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哭,可喉头发紧,只能点了几下头,艰难地说:“你……也……保重……”
张允铭带头上了马,张允铮对沈汶点头说:“你机灵些!”
沈汶笑着摆手:“没事!”
张允铮也知道他们这边近二十多人,远离城镇,沈汶又是极聪明的,该不会有事,就放心上马。
四皇子很勉强地上了马,张允铭一催马,领头往皇陵方向去了。
苏婉娘看着他们远去,眼里含了眼泪,沈汶知道说什么也无法减轻她的难过,只能挽了苏婉娘一只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