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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如果不是要总担心会不会有宫里人来见四皇子,日子倒也愉快。有时丁内侍甚至有些负疚地意识到,他竟然不盼望四皇子赶快回来了。
平远侯终于等到了飞鸽传来的信息,虽然只一行字,他就放了心了:只要张允铭找到了张允铮,什么事就都好办了。他马上去见李氏,李氏近些日子天天在床上躺着,也不管什么账务生意了,如果儿子出了事,她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张允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在床边陪着,李氏偶尔哭一两声,可也无法对张允锦说什么。张允锦见母亲这样,觉得天塌下一半来,李氏一哭,她也哭。李氏发愣,她就跟着发愣。
平远侯脚步迅速地进了卧室的门,开口就说:“没事了!”
李氏一下坐起来:“真的?”
平远侯点头说:“真的没事了,大郎找到他了。”
李氏又哭了,张允锦忙坐过去抱着李氏的胳膊,连声问:“娘,是怎么回事?大哥找谁去了?”她前一段时间不敢问,现在事情过去了,她才开了口。
李氏哭着:“那个孽障!那个逆子!他是不让我活呀!”
张允锦不解:“是大哥吗?”
李氏点头:“没一个好东西!让我操碎了心!……”
平远侯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无法和女人理喻,只能说:“这不都好了吗?你就别担心了。”
张允锦猜想着:“大哥去找谁了?是那个堂哥吗?”
李氏捂着脸哭:“他这是恨我了!借着机会报复,这么折腾我!……”
平远侯说:“怎么会?你别胡思乱想的,那个小子哪儿会有这种心?愣头愣脑的……”
李氏抬头说:“你让大郎一步不离地看住他!不许他一个人乱走了!把他带去南方,马上去南方!”
平远侯一个劲儿点头:“好好,我去说,你不想见见他们?”
李氏使劲摇头:“不想不想!他们不能接近京城!我庄子里的人来说了,我们那次去看大郎,过了两天,朝廷的人就到了!他们不能到这附近,你快去安排,让他们直接去南边……”
平远侯对着有些神经质的李氏只能一味服从:“好吧好吧,我让人告诉他们。”
李氏松了劲儿靠着床头,哼哼着:“我是不是前世做了孽了,要受这种罪……”
张允锦说:“那个小子不是好东西,娘,别理他!”
平远侯咳了一下,“你别太往心里去,他命硬着呢。”
李氏含着泪:“你帮着看看吧,找找人家,他一到二十二,就赶快让他成亲吧!这也就两年多了吧?先议亲,定亲,怎么也得两年,开始吧……”
平远侯为了平复李氏的心境,只能说:“好好,你好好休息,这下就别再担心了。”
张允锦不满地说:“娘还要给他找亲事?别费这个心了,他自己的娘怎么不张罗?”
李氏苦笑着:“我就……当他是我的儿吧,那孩子很可怜……”
张允锦说:“什么可怜?他那个样子,该让大哥打他一顿!”
平远侯摇头:“你大哥打不过他了。”
张允锦对自己的大哥一向是无比崇敬的,一时睁大眼说:“那你们为何还护着他?大哥都压不住他,他不成祸害了吗?把他赶出去吧!”
想到自己亲生的儿子被亲妹妹这么说,李氏哭起来:“我真作孽啊!”
平远侯皱着眉:“这个,锦儿啊,我们要心存仁爱,待人以和。他虽然脾气不好,人还是很好的。他的家人就只有我们了,我们要对他好,明白吗?”
张允锦完全相信这个张允铮是爹的私生子了,她看李氏,李氏流着泪对张允锦连连点头:“真的,他的家人就我们了,你要体谅他。”
张允锦也含泪了:“娘!您怎么这么命苦!”两个人对着大哭起来。
平远侯仰天长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利好消息,怎么她们却哭个不停?实在无法理解,只好对张允锦说:“你好好地安慰下你娘,我去办事。”先离开会儿。
镇北侯府中,杨氏也正在犯情绪,对沈湘说:“我真的想去看看你妹妹,可老夫人就是拦着,说什么府里离不开我在一边看着,你大嫂现在全掌事了,我根本没什么事,正该出去走走呢。”
沈湘上次去被告知严氏带着沈汶出去了,就不敢常去看了,以免惹人注意,万一严氏又带着沈汶出去了可怎么办?就劝道:“娘,那地方离这里几天的路呢,我去看了,庙里特清静,挺舒服的。我都想在那里住段时间……”
杨氏忙说:“别别,你又没病没灾的,去住庙干嘛?话说,现在有几家上门来求亲……”
沈湘立刻翻了脸:“我得去练武场了!”一甩手,走了。
杨氏气得捂胸口:“你这个……可气死我了!去,叫大夫人来!”
有人忙去叫柳氏,柳氏匆忙赶来,对杨氏行礼道:“母亲叫我?”
杨氏手拍了下大腿:“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柳氏知道自己的婆婆抱怨起来,能唠叨半天,忙说:“母亲有什么心事?我去帮着办办?”表示最好告诉自己实事,别把自己叫来光是聆听倾诉的。
杨氏叹气:“眼看着湘儿就要十七了!这再不找人家,可就会惹出闲话来了!”
柳氏毕竟出身文臣之家,对朝政的理解远胜杨氏。外面谁不知道三皇子想娶镇北侯的长女?皇帝就在那里卡着,三皇子也不放弃,两边僵着。这些关节,杨氏明显不知道,柳氏也不想说出来——这府里人多口碎,什么话都不能随便说。
柳氏只能说:“要不,我去帮着劝劝大小姐,看看她是什么心思?”快让我走吧。
杨氏觉得很对:“你好好跟他说说,当初你定亲时不过十五岁,嫁来时都比她小,她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呢?好多家来求亲,有的孩子真的不错……”
柳氏忙说:“我这就去见大小姐,跟她说说话。”见杨氏点头,忙退了出来。
柳氏自然还是去理事,等到下午,沈湘练完武了,才去了沈湘的院子。
沈湘洗了澡出来见到柳氏,惊讶地问:“大嫂,有什么事?”
柳氏微笑着说:“娘让我来问问你,终身大事,你有什么想法?”
沈湘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冷淡地说:“大嫂不用管,你去对娘说,我不想嫁人!”
虽然她对柳氏甩了脸子,柳氏倒没有生气,示意自己的人出去看着门,才低声说:“你是不是怕这时候如果同别人议了亲,就表示三皇子会失去镇北侯的支撑?就是三公子继续在他那里,没有了姻亲之系,怎么都少了层关系。”
沈湘一下子惊住,看着自己一向温柔的大嫂,眼泪涌上了眼眶,柳氏忙抽出手帕递给沈湘,小声说:“我祖父也算是高官,我小时候他常把这些道道儿给我当故事讲。”
沈湘接过手帕捂着脸哭了,哽咽着说:“大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次,柳氏倒是不解了:“什么怎么办?就接着等吧,日后嫁给他就是了。”
沈湘哭着说:“可我不想嫁给他!”
柳氏惊讶:“怎么不想?”
沈汶哭着摇头:“怎么都不想!”
柳氏一想就明白了:如果三皇子成了皇帝,沈湘的性子实在不适合成为深宫的皇后,她不想一辈子待在皇宫里,所以,三皇子登基,沈湘不想嫁。可如果三皇子不成皇帝,以现在他与太子两营对垒的情况看,太子如果胜了,他就没了活路。镇北侯掌着重兵,沈湘若不嫁给三皇子,肯定不会有事。可如果她嫁了,不仅沈湘自身难保,说不定让那时成为皇帝的太子借着这个由头,来给镇北侯府好看。为了家族的安危,沈湘也不该嫁……那么现在的等待注定是一场空。
柳氏皱着眉叹息了一声,问道:“那现在你想如何?”
沈湘哭完舒服了一些,擦干了脸说道:“反正,我就是不议亲。什么时候他娶了别人,我再议亲。”
柳氏思索着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这时候可不能给三皇子釜底抽薪,日后万一三皇子赢了,还不恨死镇北侯府?
她起身告辞,沈湘肿着眼睛问:“大嫂要如何对母亲讲?”
柳氏微笑着说:“就说大小姐又哭又闹,死也不想议亲,说要是逼她,她就上吊抹脖子。”
沈湘一下子笑了:“大嫂可真坏,什么都推到我身上。”
柳氏一叹:“女儿和娘贴着心,你怎么闹都不为过,我只是个媳妇,只能干事,不能撒娇耍赖,办不好事,可是要赔不是的。”
沈湘深吸口气:“大嫂,说实在的,也许我就不该嫁人。让我这么低声下气的,我非憋死不可。”
柳氏温柔地笑着说:“三皇子的母亲已经过世,你过去可就是个做主的人,也许他就是你能嫁的人呢……”
沈湘捂耳朵:“不听不听!大嫂快去对母亲说,我还会绝食之类的呢!”
柳氏笑着走了,可到了杨氏那里,就换上了副悲伤的样子,一进门,见老夫人也在,放下了一半的心,拿出手绢来在眼角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对着杨氏行礼。
杨氏方才刚要向老夫人抱怨这个事,见柳氏来,正好开头,问道:“你去问了大小姐的意思了吗?”
柳氏点头说:“问了,也劝了,可大小姐急了,哭闹起来,说她要寻死……”将所有的威胁说了一遍。
杨氏哀叹:“这哪里是女儿啊,这是讨债鬼呀!她这么大岁数不议亲,得让多少人指脊梁骨。人们会说她有毛病啦,沈家的女儿古怪啦,这让汶儿日后也有问题呀……”
老夫人皱着眉使劲数佛珠,等杨氏告一段落时,才语气坚定地说道:“湘儿从小习武,是女中豪杰,她的婚事,一定要让她同意才能议,绝不能背着她议亲!你听我的,别闹了!”太子要对镇北侯府下手了,镇北侯府和三皇子生死相依,沈湘就是要等十年也得等着!怎么能议亲?杨氏真是糊涂!
杨氏不能跟老夫人作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