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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气得叫道:“不许她们走!”
沈湘昂头道:“请问公主为何不让我们走?”
四公主说道:“你妹妹出言不逊!”
沈湘问:“请问如何出言不逊了?”
四公主跳着脚说:“她说我脸上有黑点,说我皇兄鼻孔大!”周围的人实在忍不住了,扑哧扑哧地笑出来。
沈湘尽量绷了脸说:“公主也说了这些话,又当如何?”
大皇子拉了四公主一下,对沈湘说道:“小孩子说话,的确没有挡头。你们该请个教养嫲嫲好好教教你的妹妹礼仪。”
沈湘点头应“是”,沈汶探头出来说:“我有个教养嫲嫲,是秦嫲嫲,她可好了,从来不打我。”从此,秦氏的名头就毁了。
大皇子终于失去了冷静,看着沈汶训斥道:“你言语粗俗,可见管教不够!”
沈汶眨了下眼睛,只需稍微开启那积攒了千年的惆怅悲怆,马上就泪如泉涌。沈湘一见,赶快从袖子里摸手帕,可沈汶已经“哇”地大声哭起来。
见识过沈汶的哭功,她身后的苏婉娘,沈湘的丫鬟春绿也都掏手帕,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左近的人们面面相觑,觉得她们有些大惊小怪的。
沈汶哭得悲切万分,哭声凄惨中还夹杂着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了……那个姐姐过来抢了我的灯谜,我没说她不礼貌呀……她说自己是公主,我没说公主可不是这样的,五公主姐姐多好呀……我没说那个叔叔牙有些黄呀……呜……我也没说那个叔叔的眼睛看着很吓人……呜……我没说我闻到那个姐姐嘴里有臭味……为什么说我……”
大皇子和四公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暗,旁边听的人们不敢笑,只能纷纷侧脸:这叫“没说”,这叫没少说!
沈湘苏婉娘几个轮流上阵,给沈汶擦眼泪擦鼻涕,一个个手帕换掉,沈汶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沈卓正在棋局中,就听有脚步急匆匆地走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有人说:“大小姐和二小姐在院子里和大皇子四公主……”沈卓一下子起身,立眉道:“怎么回事?”
来人结结巴巴地说:“好像是四公主抢了二小姐的灯谜,然后两个人说话不对劲,大小姐过去了,大皇子也站了出来,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沈卓对身边的小厮说:“去跟老关说把车子准备好,府门处等着我们。”然后对还愣在桌子边的长乐侯小儿子说:“快给我带路!”
沈汶已经哭湿了五条手帕,还用自己的袖子把脸都涂花了。沈卓大步走过来,看了看还在痛哭的沈汶,心中已然生怒,但表面冷静,向脸色不善的大皇子和四公主行了礼,然后说道:“我是镇北侯三子沈卓,舍幼妹年方七岁,幼稚无知。如有要事,请告知于我,我若不能解决,就回府呈报母亲,若母亲也不能,还可报与父亲得知。请大皇子和四公主高抬贵手,莫诘难一个垂髫小童!”
这话说的!指明大皇子和四公主在欺负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跟大人讲,却要把一个孩子为难成这个样子?
大皇子焦躁挥了下手,勉强笑着说:“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你妹妹太当真了。”说完,拉着四公主转身走了。这边沈湘拉了沈汶的手,也牵着她走。沈卓前面带路,沈汶几乎是闭着眼睛,一路哭一路走地穿过长乐侯府。
人们纷纷避开,谁也不敢和她们搭讪:这个幼女简直是闯祸精,大皇子日后肯定成为太子,她就这么替镇北侯府得罪人!
沈卓匆忙地向长乐侯府的人告了辞,到府门处,镇北侯的车驾已经都在等着了。
心地早就坏啦坏啦的沈汶到了府门处,临上车前对着沈卓哭道:“三哥……对不起……”
沈卓叹气:“也没什么啦,下回……别理他们就是了。”
沈汶摇头说:“是那个姐姐来和我说话的……”
沈卓皱眉:四公主来找麻烦,难道皇家对镇北侯府有不利之心了?回去得跟大哥他们说说。
沈湘也说道:“我是该与妹妹在一起的。”
沈汶终于止住了哭,眨着肿眼睛说:“姐姐是与张家姐姐在一起的,张家姐姐怎么样了?我没来得及向她告别呢。”
沈卓的耳朵竖了些,想到既然张允锦来了,不知道张允铭来没来?他周围看看,也没见有人过来。也许是怕麻烦不敢过来了,这个不仗义的家伙,沈卓对张允铭早就心生不满,这下更看不惯了。
沈湘回头看看,说道:“现在不能回去找她了。她说这之后要看灯呢,也许我们到灯市去看看,能碰上她。”
沈卓高兴了一下,接着迟疑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是马上回府吧。”
沈汶马上说:“可我也想看灯!”
沈卓看着沈汶:“你哭成这样还想看灯?”
沈汶说:“可我已经哭过了呀,可以看灯了。”
沈卓看着沈汶满脸红红的胭脂,可是含着笑的肿眼睛,不解地摇头。
沈湘笑着说:“你知道她,哭了就哭了。大过年的,让她高兴高兴,我们看看灯吧。”
沈卓点头了,派了一个人先回府,把这里的冲突向夫人汇报一下,再告诉杨氏他们再多一个时辰就能回去,然后带着马队护送着两辆马车前往城中央的灯市。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周一更下一章。
☆、灯市
大皇子可根本没有心绪再看灯,直接回了府。到了书房中,听人说沈家兄妹竟然去看灯了,一时更生起气来:那个熊孩子闹也闹了,哭也哭了,竟然还能接着去看灯,她是没心没肺还是有意和自己捣乱?
见他皱眉沉思,一个幕僚问道:“殿下觉得那个幼女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只觉一阵深深的厌恶从胸中涌起,想起沈汶那一句句明明是孩子气可处处让四公主和他丢了面子的话语,气得哼道:“一个蠢货!让人散出言论去,说她毫无教养,这么小年纪就如同泼妇般,看她日后还怎么嫁人!”
人们很容易讨厌让自己丢了脸的人,这种讨厌也会激起内心的抵制: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这就引导着人犯下另一个错误:低估自己的敌人。
大皇子今晚带着一向脾气暴躁的四公主去,就是去给沈汶找麻烦的。他想看看沈汶的反应。在他的预见里,沈汶可能保持住镇定,从容应付或者惊慌失措,被四公主狠狠地羞辱,丢尽脸面。但他没有预料到沈汶能撕破了脸,大哭大闹起来。毕竟,一般权贵之家七岁的女童都有了礼仪教养,当着外人面时,连哭都不能出声,笑都要掩唇,哪里会像沈汶那样无羞无耻,连清誉都不要了。
也有一个瞬间,他曾想到,也许沈汶是有意地装傻骂他和四公主,可马上就否定了。有哪个聪明人会干这样的傻事?!他是大皇子,得罪了他对镇北侯有什么好处?但凡有些微头脑的人,都会和他保持礼貌。沈汶才几岁?她若真的聪明,岂能干这样的蠢事?她哪里有这个胆子?!
如果沈汶真的小心翼翼地冷静应付,他还会猜忌沈汶有心计,可现在他想起沈汶那一身大红的臃肿,猴屁股一样的脸,就认定了沈汶是个愚蠢的、被惯坏了的、没家教的孩子,把别的想法都抛开了。
他哪里想得到沈汶根本不顾忌自己的名声,她知道如果北戎入犯,多少女孩子会被玷污而死,有个好名声管什么用?她这次归来,承载了千年的等待,连命都可以不要,何止可以不要名声?她能保持住底线已经不容易了。
幕僚思考了片刻,说道:“殿下当着众人训斥了那个丫头,日后这事必然传到镇北侯耳中,他又会如何看待殿下?”
大皇子哼笑了一下:“父皇最不喜镇北侯,当年老镇北侯曾经与那姓柳的老头号称什么‘忘年交’,而姓柳的公开对皇伯赞不绝口,老镇北侯又几次说什么‘北疆有沈家军就能保无忧’,这不是威胁吗?如果没有沈家军,北疆就有忧了?父皇那时就怀疑皇伯与镇北侯有瓜葛。皇伯死了,父皇继位,老镇北侯才不再做声。现在镇北侯又给他儿子娶柳氏,父皇都说他‘不知趣’。我给镇北侯下个脸子,父皇只有高兴的,没有不高兴的。”
幕僚放低声音:“可镇北侯手握重兵,万一……”
大皇子扯了一下嘴:“他们那种人总把什么‘忠君报国’挂嘴上,犯上作乱是肯定不敢的,顶多倚兵自重,想对朝政指手画脚。他的儿子们和三弟走得近,大概又想玩老镇北侯的那套把戏。想得美!”他语气轻松,可幕僚心中却是一寒。
沈卓一行人到了灯市,就让几个人随着自己跟着沈湘和沈汶步行,其他人在灯市外的街口等着。
沈汶下了马车,只见满目华灯:街道两旁的门户上都挂了彩灯,沿街还有长长的竹竿或者绳子,上面也挂着灯。各色灯笼,争奇斗艳,不禁高兴得说:“真太好看了!比方才长乐侯府的好看多了!三哥,你说是不是?你喜欢那府里的?还是这街上的?”
沈卓自然说:“我方才与人下棋来着,没怎么看那院子里的灯。”
沈汶瞪大眼睛问:“三哥可是赢了?”
沈卓带了些骄傲说:“各有胜负吧。”接着又说了一句:“他比我大四五岁呢。”
沈汶拍手说:“哇,三哥真厉害,日后可以打败所有的人了!”
沈卓马上正色道:“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读了几本书,勉强应付罢了,哪里能打败所有人?能打败……”他把张允铭的名字咽下去。
沈汶像没注意到他只说了半句话,继续激动地说:“三哥只读了几本书就这么厉害了,那再读几本就行了,我们府里有那么多的书呢!”
沈卓笑着说:“得是博弈的书才行,咱们府里也没有多少。”
沈汶瞪了眼睛说:“那我们去买呀!婉娘姐姐,该去哪里买下棋的书?”
苏婉娘一笑,按照两个人早定下的话语说:“小姐你看,那边的观弈阁就是个下棋的地方,也许里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