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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钱嫲嫲的家人死了,杨氏更感悲哀。到傍晚,说钱嫲嫲的孙女救下来了,孙子没有救活。杨氏一天下来,水米没进多少,听到这个消息就没了精神,躺倒在床,但还是不忘让柳氏为钱嫲嫲一家安排法事,把钱嫲嫲的孙女接入府中抚养。
柳氏见状赶紧让人去接施郎中和段郎中进府,为杨氏诊病。施和霖给杨氏号了脉,说是痰涌心窍,肝郁难疏,让她放宽心怀,不要多虑。
苏婉娘回到屋子里,有些提心吊胆地问沈汶:“我那天是不是还是说错了话?”断送了一家人。
沈汶无力地说:“你那么说并非害人,老夫人说,她是没救的。”
苏婉娘见沈汶情绪不高,反过来安慰她说:“她当初选了那边那个主子,就得承担后果。那边的人可不是你娘那样念情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你娘现在难受,是因为她没看见钱嫲嫲做的事。若是日后侯府真的出事了,她亲眼看着钱嫲嫲害了侯府。那时,可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沈汶想了想,不由点头。她不知道上一世钱嫲嫲的结局,但是她可以想象,如果杨氏在侯府被抄杀时知道自己的乳母早就投了他人,会多么愤怒,足以让杨氏走了极端。
虽然这不是沈汶第一次见死不救,但这是重生后第一次,她感到了对要害她的人的怜悯,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东宫,太子觉得大爽:“这种首鼠两端之人如果让她活下去,岂不是显得本宫让她耍了?你们总算干成了一件事!”
幕僚忙迎合道:“殿下英明!杨氏对钱嫲嫲的死痛苦万分,出了钱给她的一家安葬,还让人救她的孙辈,可见钱嫲嫲向杨氏坦白了,这种人绝对不能饶了她!”
不久,侯府里的眼线都得了知会——若是有人想两边讨好,钱嫲嫲的下场就是结果!别以为当了眼线还可以安然退休,如果三心二意,只有死路一条。
有了这种奖励机制,眼线们人人勤劳,个个争先,送往东宫的消息没有减少,反而多了,完全弥补了钱嫲嫲离去后的空白。
在镇北侯府的鸡飞狗跳中,三皇子来访了。
沈卓听闻忙迎到了门外,行礼后将三皇子请入了客厅。
三皇子关切地问沈卓:“我听说你们在城外遭劫了,有人伤着了吗?”
沈卓一听这个“们”字,心里就咯噔地响了一下,再听三皇子说什么“伤着”,看向三皇子的眼光里就多了一层了然——自己完好无缺地坐在这里,肯定是没伤着,那三皇子再问谁伤着了,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沈卓忙微叹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我的大妹妹多少受了惊。她哪里见过那么多人对着她挤着冲过来?当时还以为是上了战场呢。”
三皇子脸上立刻有了怒意,咬着嘴唇,半晌后才问道:“你没有杀几个人?不能让他们这么猖狂!”
沈卓苦笑:“那些人都是流民打扮,真杀了人,大家会说镇北侯府滥杀百姓,会给我爹添麻烦的。”
三皇子握拳,嘿了一声。从腰上解下了一柄剑来,双手捧给沈卓,眼睛却没有看入沈卓的眼睛,说道:“那年我母妃过世时,我误拿了沈大小姐的佩剑,请把这柄剑给她,好用来防身。”
沈卓看这柄剑,明显是柄给女子的长剑,剑身短窄,外面的青铜剑鞘雕着精美的花朵,剑柄处镶着宝石。沈湘的剑是几个兄长小时候用的剑传递下来的,沈卓一眼就看出三皇子手里的剑不是侯府的剑,但是还是伸手接了,笑着说:“我一定交给我大妹妹。”
三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开了刃的,让她小心。”
沈卓心说侯府这几个孩子从小就刀枪棍棒的,还怕开了刃的?可忍着笑说:“我一定告诉她。”
送出了剑,三皇子就觉得完成了任务,起身告辞。沈卓心说一看就不是来看我的,都没有再陪着我胡言乱语几句。
沈卓把三皇子送到了门外,三皇子临走,忽然患得患失地问沈卓:“你说,那剑,她会收吗?”
沈卓差点儿笑出来,可是表面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那不是她自己的剑吗?怎么能不收呢?”
三皇子咬了下嘴唇,脸微红,连忙上马离开。
沈卓与三皇子这些年来情谊深厚,两个兄长都说要与三皇子交好了,如果三皇子想成为自己的妹夫的话,沈卓很赞成。至于私相传递之类的事,沈卓巴不得自己也有机会给张允锦传个东东,他真心想叛逆种种的条条框框。
他握着剑满脸笑嘻嘻地去找沈湘,可到了沈湘的习武场,却收了笑容,向沈湘招手。沈湘骑马过来,飞身下马,皱着眉头问沈卓:“你满脸贼笑干嘛?”
沈卓惊讶:“我没笑呀!”
沈湘坚定地说:“笑了!”
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兄妹早就不来往了,见面也恨不得有个屏风,可他们两个人却是经常在习武场上打来打去,沈卓无法骗过沈湘的眼力,就放弃了伪装,笑着举起手里的剑:“好吧好吧,我给你送剑来了。”
沈湘不屑道:“这是什么剑,花里胡哨的……”从沈卓手里接过来,“哗啦”一下打开,剑光寒凛如冰,沈湘微笑了:“倒是把好剑。”
沈卓心道难怪三皇子嘱咐沈湘要小心,看来剑锋锐利,表面上假装惊讶道:“这不是你的剑吗?”
沈湘愕然道:“不是呀!”
沈卓这才真的坏笑了,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可三皇子怎么说这是那年他母亲过世,他误拿了你的佩剑,现在还给你?这是怎么回事?嗯?”
沈湘脸通红,把剑插回鞘中,提着剑转身就走,沈卓对着她的背影说:“你好好看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以还给他!”
沈湘上了马,一踢马肚,扬尘而去,沈卓一手扇着面前的尘土,叹息着:“女大不中留啊……”
入了腊月,各家又开始忙碌过年的事。长乐侯府却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开始卖东西,并上书说准备搬到乡下去。
皇帝读了奏章,因是贾氏的兄长家,进而想起了贾氏,进而想起了……他把御林军中自己信得过的一个将领叫了来,说道:“你带着四十多人跟着谷公公进平远侯府看看,不管他是不是能干成事,出那府前一定要杀了他。”怎么能让一个可能会下毒的太监活在宫里呢?
等到那人应声退下了,皇帝忽然有些疑虑,把手边的茶又闻了闻。
这次对话,谷公公并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夜袭
从腊月二十五起,沈汶每夜都在平远侯府外来回逡巡。而沈卓也是天黑后就离府,到了平远侯府外一处约定的墙下,跃过墙头,被里面的人接应着,到平远侯所在的正厅与平远侯过一夜。
一连几天,包括腊月二十八日,什么事也没发生。
深夜里的皇宫内院,黑影先去了御花园,然后进入了御书房。他将细细的粉尘洒在卧榻的软枕上,又打开檀香匣子,轻掸在香饼上……这里……那里……他把手里的一包细粉都用了,才离开了御书房。
腊月二十九日晚,沈汶刚到平远侯府附近,就知道不对劲儿,忙靠在了一处墙下暗影中,不再动弹。
不久,她周围远远近近,该有四十多人,都是黑衣蒙面,悄悄地往平远侯府的院墙边摸去。
沈汶想起谷公公说皇帝口里是让他带“几个人”,心说皇帝可真不爱夸大其词。谷公公估计皇帝会派二十多人,看来还是低估了皇帝的怒气。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跃上墙头,有几个还留在外面守着,沈汶在暗影里无声移动,也接近了平远侯府。
好像只过了片刻,平远侯府平远侯和李氏所住的一侧府邸中,传来几下梆子清脆的击打声,立时,围墙里瞬息间就灯火通明。大大的火把,将墙那边照得通明,像是起了火一样。与此同时,房屋高处,箭弦砰砰作响,无数黑色箭矢从空中划过,射向院中。
沈汶打消了进院子看个分明的主意,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
院子里,一马当先的谷公公左臂缠着红布,他身后紧跟着皇帝派给他的御林军右统领曹开。
临出宫时,谷公公告诉众人,要看准他臂上的红布,跟随他冲入平远侯府。大家都是黑布蒙了面,也的确需要一个标志来分辨谁是领头的。也许是为了怕跟错了人,曹开看着谷公公绑了红布,然后就寸步不离地盯着他,唯恐中间换了人。
一入院落,他就知道根本无法换人,别人不会有谷公公这么迅捷的动作,除了十来个人外,其他都跟不上。幸亏他们紧跟了谷公公,才侥幸地避开了最密集的箭雨,他们后面的许多人都倒在了箭矢下,有人看情形不对,赶快转身又从墙内逃出了院外,平远侯府的人也不出府追赶,只专心射杀在院内的黑衣人。
有人大喊:“有贼!”
成队的家丁从各个角落涌出,占据了不同的方位,将院落分割成了几个格局,躲过了箭雨的刺客,又多落入这些包围里,一人要与多人拼斗。家丁们有的拿棍棒,有的拿长矛,分明是兵士的身手。不多时,跟着谷公公冲到内院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谷公公飞身过墙,正在空中,一张大网自下而上翻卷而来,谷公公拧身躲过,可他后面的两个人就被网住,拖拉到了地上。曹开躲得快,还借机从网上越过,依然到了谷公公身后。
内院中,早已满布灯火,穿着睡衣的平远侯只胸前裹了轻甲,提着大刀站在院中。
他向谷公公举起大刀喝道:“来者何人?!”
谷公公也不说话,飞身向平远侯扑去,曹开也只好跟着他,心中多少抱怨谷公公太过拼命。此时谷公公要是转身逃跑就好了,自己也好跟着他冲出重围,临出墙时从后面刺他一剑,杀了他自己就完成任务,可以回宫了。现在倒好,人都快死光了,谷公公竟然还要打斗,自己也被陷在这里。
曹开刚想接近谷公公,一道寒光劈下,生生把他和谷公公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