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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允铭问张允铮:“四皇子找你下棋,你是不是又使出了缠人大法?”
张允铮说:“什么叫缠人?那叫认真!虽败犹荣,你都不会。”
张允铭哼道:“那叫死缠烂打。”
张允铮说:“谁想听你的?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两个人开始下棋,一边下一边斗嘴,沈汶现在知道这是两个人的相处之道,有着外人无法体会的亲密,也不放在心上,渐渐地,沉入自己的思绪……几乎只有片刻,就听门口张允铮说:“四更了。”
沈汶猛地醒过神来,放下笔,见张允铮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不解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张允铮过来洗笔,说:“我赢了!才半个时辰!”
张允铭大声说:“我让着你的!”
张允铮扭头说:“才没有!你自己不专心。”把沈汶的草图折了放好。
张允铭回答:“那不就是让着你吗?”……
沈汶摇着手说:“再会再会啦!”不理这两兄弟,出门回家了。
张允铮收拾了密室出来,看了眼门口,说道:“总不好好告辞,没礼貌!”又看了下张允铭手边散乱的棋盘,“你懒呀?不会收拾吗?”
张允铭想到方才张允铮能那么全神贯注,看来没被沈二小姐分了心,就轻松地说:“收拾什么?下次还得用呢。”
张允铮过来收拾棋盘:“那也得先收好!”
张允铭一甩手:“我要干重要的事。那劫粮的事我去办,可是我得向你借几个人。”
张允铮把棋具放到架子上,回答说:“别想了!上次事儿是你办的,这次我去!”
张允铭怀疑地看张允铮:“你行吗?小孩子家……”
张允铮一拳打过去,张允铭大叫:“你怎么不说‘想打架’?!真没品!”
两个人打打闹闹间,吹了灯,一起回府了。
沈汶回去对苏婉娘低声说了有关她美貌的威胁,两个人商议了次日的演出,才睡了。
第二天,沈汶起床后去了趟沈湘的院子,没有见到练武的沈湘,可是与几个丫鬟聊了两句,说了些元宵节那夜街上的拥挤。
回到院子,见“王志家的”和几个丫鬟都在,沈汶就大惊小怪地对苏婉娘说:“婉娘姐姐,你听说了吗?那天晚上你在街上,好多人都看见你了,说你长得太美了,能进宫当娘娘呢!”
苏婉娘不好意思地说:“小姐这是说什么呢?皇宫也是那么好进的?”
沈汶大声地说:“当然啦!现在皇上没有皇后,怎么着也得选个皇后吧?婉娘姐姐说不定能当皇后呢!”
苏婉娘忙摇手说:“我是犯官之女,怎么可能当皇后呢?”
沈汶皱眉:“犯官之女就不能进宫了吗?”
苏婉娘叹气:“我那年没有陪你进宫就是因为这事。”
沈汶语气天真地说:“可婉娘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只要让皇上看一眼,皇上也许就喜欢婉娘姐姐了。然后把婉娘姐姐父亲的案子查查,说不定,婉娘姐姐就不是犯官之女了,就可以进宫了。”
苏婉娘笑着说:“真要是那样,我可忘不了小姐你的。”
沈汶拍手:“当然啦,婉娘姐姐如果进了宫,我可要去找婉娘姐姐玩!”
“王志家的”听得嫉恨万分:同样是丫鬟,苏婉娘还是青楼里出来的,现在竟然想进宫?!做梦吧!
两日后,沈汶和苏婉娘之间的对话被传达到了东宫。
其实四皇子这次对太子的预料并不完全正确,太子最近的心思不在美女上,而是在初荣的身上。
他那次见过初荣后,把东宫里里外外地走遍了,可再也没见到初荣。最后,一个幕僚找到了宫女的花名册,才查到初荣。她是一个已经进宫十年的女子,二十五,到了可以被放出宫去的年纪。那次太子见到她正是她要出宫的前一天。大概是替代当时生病的一个宫女,临时让她去为太子撩一下宫辇的帘子。次日,她就离开了。名册上的地址是在北方几百里之外。
太子于是又让一个幕僚到初荣的家乡去找她,看看她成亲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把她带回京城。
太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费这么多周折,初荣是他所见过的相貌最不出众的女子,面容小巧的太子妃都比她漂亮。而且,两个人的接触连一分钟都不到,太子就固执地想再见她一面。时间过去了多少个月,这个念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了,就像是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开始长根了。
又过了三个月,那个幕僚回来说找到了初荣家里,她的父母刚刚为她定了亲事,是给人做填房。听了太子的要求,就又退了亲,让初荣跟着幕僚回了京城。那个幕僚为初荣找了一处民宅,安置下来了。
人到了京城,太子又开始患得患失:毕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再见自己是不是会失望?若是处不好,再把人送回去,这么折腾一顿,会不会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初荣家里把亲都退了,女儿又回去了,会不会来闹?自己在宫外纳个女子,传出去,吕氏会不会不满?……
最后,太子决定,如果不喜欢,就肯定是初荣当初蒙骗了自己的感情!让人把初荣毒死,对她家里人只说是在京城病死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会发现。自己这么多个月心中对她念念不忘,用情之深胜过了所有的女子,就是杀了她,也没有亏待她。
没了后顾之忧,太子借着一个出宫的机会,到了初荣住的小院。一见初荣,太子就知道自己把初荣接来没有做错。
初荣迎接出来,在院子里对太子微微地笑着行了一个礼,眼角又显出了一条细细的皱纹。可她的笑容的确如他记忆中的那样温和良善,没有夹杂着任何企图。
太子摆了下手,示意别的人都留在屋外,自己进了屋。
屋子里家具简单,桌椅上没有任何雕刻,桌子旁边有一个绣架,上面是正绣了半截的一幅俗气的花枝,看着该是迎春之类的。
太子坐下,初荣没有像以往所有的女子那样过来对他甜言蜜语地献媚,只是去给他倒了茶水,也不说什么,笑着放在了他的手边。
太子忽然觉得非常累,一时也懒得言语,对着绣架使了个眼神,初荣顺从地坐下,继续绣她的花。
两个人进了屋,就没有说一句话,太子默默地喝着茶,有些发呆地看初荣专心地绣花。初荣的嘴角翘着,好像一直含着笑容。她的身后,墙壁上挂着幅平常人家的年画,一个大胖小子骑在一条红色的大鱼上。窗户上糊着粗糙的纸,已经泛了黄,屋子里,光线柔和……蓦然间,一阵热意涌上了太子的眼眶,他使劲咽了几口吐沫,才制止住了自己的悲哀。
等到喝完了茶,太子站起来,初荣抬头看,将针插入绷子,也起身。太子没有说话,不等她行礼,就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院子,上了车回宫。他像是睡了一好觉一样,浑身舒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让他不上床,就感到如此欢心。他决定日后有空就到初荣这里坐坐,看她绣绣花,喝杯茶,就行了。
他刚一回宫,幕僚就把镇北侯府的消息告诉给了他:“苏婉娘元宵夜去灯市,民众见其貌美,都围观不散,一时街道堵塞,苏婉娘绝色之名一夜传遍京城,许多人都说她该进宫。苏婉娘和沈二小姐也听到了这个传言,她们都很高兴。苏婉娘有些担心自己是犯官之女,沈二小姐说如果让皇上能见苏婉娘一面,也许就因其美貌,为她查其父之案,洗清名誉,好纳进宫里……”
太子打断道:“绝对不可!”
一名幕僚低声说:“吾等明白。”她的父亲苏长廷之案,会牵扯到太子。若是让皇帝知道太子那么早就往户部安插人,还是重要的金部位置,皇帝会怎么想?这事千万不能传到皇帝耳朵里!
太子说道:“找人去与父皇身边的孙公公打个招呼。”
有人忙应了,太子问道:“运粮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一人回答:“车马行等都联系好了,三月二十八,各地所筹之粮谷和铁器会在离京城三百里外的郓城汇集,再从那里装上粮车往北运。只是……”
太子皱眉:“只是什么?!”
幕僚叹气:“铁器没什么,可现今正是灾年,又值冬春青黄不接之时,各地都要开仓放粮。原来说好给我们的粮食,要么不给了,要么只给了一小半。如今粮价比之火罗来时,已经涨了几十倍不止,若是出钱买,恐是要许多银两。吾等原来想这批筹上二十万斤粮谷,可到手不足十万斤,加上铁器,四十多辆骡车就都运走了。与北戎商定的每年三十万斤,肯定是筹不齐了。”
太子说道:“这里干旱,他们那里难道就有雨?肯定也是灾年,粮食必然更加稀罕。有粮食就不错了!你们跟着去的人好好对他们解释一下,告诉他们这些粮食都是千辛万苦筹来的,别以为来得容易!”
幕僚又说道:“虽是商旅,但是现在各地闹饥荒,盗匪频现,还是要有护卫随行才行。”
太子不耐烦地摆手:“荒年大家就不运货了?去请一家镖局,这种事不该由本宫来操心!”
幕僚马上说:“是。”没有再与太子多谈细节。
又过了几日,正在书房里翻阅奏章的皇帝忽然问身边的孙公公道:“听说元宵夜万人空巷,围观镇北侯府的一个美貌的丫鬟?”
孙公公忙说:“容奴婢去打听一下。”
次日,孙公公小声对皇帝说:“其实,那天是镇北侯的大女儿与两个丫鬟走在街上。那个沈大小姐一身红色戎装,被称为‘将门虎女’引起众人注目,被人围观,拥挤在一起,可也没有万人之说。镇北侯府不喜人们谈论大小姐,就放出了口风说大家都在看一个丫鬟的容貌。”
皇帝点头,就没有再追问这件事。他也不相信一个丫鬟能有多美的容貌:如果她真的好看,这个丫鬟早就被收房了,哪里还能继续当个丫鬟?
太子知道了,放下了心。可又想到,以前见过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