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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那时说只能让这哥俩个来建密室,张允铮竟然砌了墙,抹了灰,与张允铭搬家具,现在又在擦家具……沈汶真的羞愧了,蹭着脚步到了张允铮的身后,小声说:“那个,我以后不骂你了还不成吗?”
张允铮回头对着沈汶说:“可我以后还会骂你!”
沈汶扑哧笑了:“那我以后也会骂你啦!”可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不能随便再骂张允铮了,张允铮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混小子了。
张允铮顺手拉开了一架家具,露出密室的门,他推开,表面很不在意地抬了下下巴。
沈汶笑着进了密室,这只是间四步见方的小隔间,里面一张书案,两把椅子,就塞满了。四壁都是托举着蜡烛的烛台,把密室里照得亮堂堂的。沈汶回身笑着拖了腔调说:“建得真好!还这么亮堂,这样我画东西就不废眼睛了!安排得真周到。”
张允铮马上绷着脸背了身不看沈汶,从两屋间的门边离开了。
沈汶到了桌子前,打量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她发现墨是松烟墨,写出的字遇水不化。垂挂的笔有兰竹、写意、叶筋、衣纹、小精工,可以满足大多书画的要求,砚台是名贵之极的洮河绿石砚。桌案下的隔层有四尺丹,还有可书写的白绢,和能作画的丝帛。案旁立着绷子,若用丝帛,可绷在上面。
沈汶明白布置了这些的人花了很多心思,她再次羞惭自己的自大之心:自己以为是别人的救命恩人,就罔顾了别人的心血。
她感叹了会儿,就将一幅白丝帛紧绷在绷子上,然后将绷架平放在了书案上。她用小勺舀了水放在砚台里,边磨墨,边想着自己要画的东西。
等到沈汶提起笔,她的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进入了类似冥想的意境中。她要画的迷宫图,是她多少年借鉴了各种资料和理论捉摸出来的。这个迷宫在她的脑海中早就建造完毕,她只需将其仔细地画出来就行了。
她开始画轮廓和格局,渐渐地,密室的墙壁似是消失不见了,沈汶完全沉浸在意念中。季节已经是夏末秋初,密室里虽然有微风,可还是闷不透风,但沈汶却没有一丝热意。
张允铮受不了沈汶嗲声嗲气的说话,到另一边屋子里坐了会儿,又到密室外。密室的门打开着,可里面很安静。张允铮走到门边往里看,沈汶正在画画。她落笔很慢,表情专注。她今天正好穿了张允铮买的薄料子做的夜行衣,衣服贴着身体,现出腰间隐约的曲线。张允铮忽然心烦,又悄悄地从门边走开。
他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准备一有可疑的声响,就把密室的门关上。可慢慢地,他像睡着了一样,进入了一个境界,无思无虑,似是在梦里,可却十分清醒。一切都纷纭远去,只有此时的静谧,无语无词,却平复了疲惫噪乱的身心……
忽然,远处更鼓鸣响,张允铮惊醒过来,几步到了密室门边说道:“四更正了!”
沈汶的笔停在了空中,知道这是后世的夜里两点,说道:“那我该回去了!”她指着面前的白帛说:“你帮着我把这个藏好……”
张允铮看了一眼沈汶精心画出的轮廓图,皱眉道:“这是什么?”
沈汶说:“是迷宫的轮廓图。”
张允铮指着一处说:“这处怎么是双重虚线?要建成两层墙吗?这里怎么浓了一些,是要墙厚些吗?这里怎么不是直的?要建成这种水波形吗?”
沈汶争辩说:“这是笔触好不好?人也不是机器,怎么可能画得横平竖直?而且还是毛笔!根本无法画得文丝不乱好不好?大概其就行了,他们会看懂的。”
张允铮瞪大眼睛:“如果看不懂怎么办?你不可能在边关盯着他们建吧?你的图如果画得不详尽细致,他们找谁去问?”
沈汶负隅顽抗着说:“他们可以发挥想象啊!”
张允铮生气地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千年的阅历,有谁比你懂得更多?你肯定想得比别人都好才是。既然你要画图,就得把你的想法画出来,不能这么胡里八涂地画个草图!”
沈汶抱怨地说:“可是这就是我画得最好的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呀?如果有后世的铅笔和尺子,就会好多了。实在不成,我用炭笔画吧。”
张允铮摇头说:“炭笔画得会变得模糊,没有墨迹长久。嗯,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
沈汶知道夏夜短暂,她得趁着黑暗回去,听张允铮这么说了,就不再费心思了,往门边走,嘴里说:“那支小精工要秃了,肯定是便宜货。”
张允铮反嘴道:“才不是!我要的是最好的,我得去吵架,他们竟然敢骗我!”
沈汶嘻嘻笑着出门跑了——看来密室里的东西是张允铮准备的。
张允铮回过神,低声说了句:“小骗子。”又看了看沈汶画的,虽然笔触不匀,但是构架奇异,非同平常。他把笔和砚台洗干净,放好,将沈汶画的丝帛从架子上卸下来,吹干了叠好,登着椅子藏在了屋顶处的一个密洞里,然后吹熄了灯烛,出了密室,关上了百宝格,到隔壁的卧室里躺下。
黑暗里,张允铮闭着眼睛,想着该如何帮着沈汶把图画好,可是不久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密室的门前,向里面张望……
…
沈汶却睡得香甜,一觉到了午时,苏婉娘等了大半夜,可早上还要早起,一天都是熊猫眼。沈汶见此情景,就决定不能每天都去张允铮那里画图,只能两三天去一次,也让苏婉娘能睡几夜好觉。
沈坚走了段时间了,沈汶想去安慰下严氏。她到了严氏的院落里,严氏听见丫鬟的传报就迎了出来,沈汶惊讶地发现严氏精神焕发,与沈毅离开后,情绪长久低落的柳氏完全不同。
苏婉娘和鲫鱼在院子里聊天,严氏笑着把沈汶迎进了屋中,让她坐下,对她说:“来,喝茶,我其实正想让人去请你呢。”
沈汶忙问:“是酒窖的事?”
严氏点头,压低声音说:“我三叔母来信了,也不点出地方,只是说她和那边都谈妥了,今年就该建成出酒……”她几乎贴到了沈汶的耳边:“她说对方说出会给的酿酒原料,把她都吓到了……”
沈汶点头:酿酒哪里有原料,那就是粮食了。
沈汶笑着说:“请二嫂真的帮我好好谢谢三叔母了,她这么辛苦真不容易。”
严氏叹气:“我上次不是说了吗?她出来还好。我祖母一直对她特别苛刻,见面就横竖地挑她的错,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又只生了两个女儿,我祖母说她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不适合教导两个女儿,就都带去放在了自己的膝下。我祖母还一再让我叔父纳妾。我叔父就随着我三叔母东躲西藏的,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沈汶也叹气了,小声说:“你三叔母真不容易,难得她还那么快乐。”
严氏点头说:“她的心劲儿就是这样,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被打趴下,我也得学学。你跟我来。”她起身带着沈汶出门,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偏房,进门一看,只见一个大厅全搬空了,只放了两张大八仙桌。
严氏严肃地对沈汶说:“你知道吗,我原来还想马上就随着你二哥去边关,可是后来一想,我现在去了,就是他的一个累赘,走不快,跑不动的,怎么和他上战场?”
沈汶慌了,“二嫂,你可不能上战场啊!”
严氏无视沈汶的惊叹,对沈汶说:“你看,我给你走走。”说着,就绕着八仙桌走8字,边走边说:“我原来还觉得你十四岁太远了,现在我觉得正合适!我这么一天走上个三四个时辰,两年后,我是不是就能日行百里了?该成飞毛腿了吧?日后我就是打不过别人,跑也跑得过……”
沈汶点头:“二嫂,我完全同意你!我就是这么想的!跑得快比什么都强!但是,战场什么的,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严氏边走边对沈汶说:“你二哥那个人,其实在我看来,还是挺傻的!他愣就想不出坏主意来!这样很吃亏!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到时候我去了,至少能给他添个翼之类的。你从下棋上就该看出来了吧?我比他聪明多了,但是咱们永远都不能告诉他这一点,男的都有些想不开……”
沈汶呆呆地看着在行走中面色渐渐红润,神采奕奕的严氏,只能满心敬佩。
作者有话要说:
☆、制模
火罗躺了一路回到北戎,又躺了一个来月才下床活动了。渐渐的,他觉得身体恢复了大半,如果不是长时间骑马打斗,倒是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可是如果太过劳累,就会喘不过气来,体力多少不如以前。他把这笔账细细地记下了。
他对吐谷可汗详尽讲述了沿途的地理状况和南朝的富裕,竭力建议南征,将这些无能汉人占据的土地据为己有。
吐谷可汗知道火罗年轻气盛,想事情难免太简单。现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扫平北疆,向南扩张,尚且还早。但是如果北疆平定了,早晚要往南边去。手下几十万骑兵,不用白不用,不打仗白养活他们吗?但是眼下,还是接受南朝皇帝的盟约,答应火罗强烈的要求,应太子之邀,为火罗向南朝皇帝请娶四公主为妻。当然,现在季节不对,这事得等来年了。
沈汶再到院落中的屋子里时,屋里多了一个大缸。沈汶正奇怪间,张允铮让她进了密室。密室里的书案都撤了,变成了一张正方的大台子,旁边是一盆砖红色的泥土。张允铮指着泥土说:“这是我准备的胶泥,从今天起,你来用这些泥建你的迷宫。”
沈汶有些不自信:“有些地方,嗯,不好弄。”
张允铮说:“你告诉我,我来做。你如果不能用泥做出来,别人也无法用砖石建出来。你做好了,我来画。”
沈汶问:“你会画?”
张允铮半眯眼:“我不敢说会,但是如果我动笔,和你画的一比,别人就会以为我画的旁边是猪画的。”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