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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门,丁逸眼睛被街上的车灯一晃才回过神来,看到手里的习题集,糟糕!她竟然顺手把文老师的习题册子拿出来了,明天不知道她会不会有课,耽误人家上课可就不好了,于是连忙往回走。
刚刚走近周家门口,丁逸便听到有人提自己名字,可能他们刚才送她出来时只顺手关了雕花防盗铁门,里面的木门并没有关。
镂空的铁门并不隔音,里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丁逸耳朵里。
“你上次还指责人家,丁逸这小姑娘分明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嘛,可惜没来我们学校。”这是周正舒的声音。
“哼,没什么好可惜的,‘学’可能还不错,‘品’就未必了,锋芒毕露,有点小聪明就不知天高地厚。再说我看见那丫头的一双眼睛就闹心,眉梢眼角上挑,不是温和端庄的女孩子会有的长相。”丁逸起初听到他们讨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本待走开,等明天到学校再还书,听到这里却不由怔住。
她无法相信这是刚才还在耐心给她讲题的文老师在说话,而她的长相竟然也能成为话题。爸爸说她长了相书里所说的“清秀眉,丹凤眼”,是天下最美丽的眉眼,说她光彩夺目不输明星,原来人和人的看法竟有这么大差距!她想继续听下去,于是静悄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这是偏见,她是丁书记的女儿,纪大夫的外孙女,家教能差到哪里去?既聪明又有礼貌,我看这女孩子就不错。”
“哼哼,你倒是真有眼光呀,她有没有教养,问问你儿子就知道了!”
周正舒道:“关文彬什么事?”看看儿子面色发红,更觉奇怪。
文静见儿子沉默,继续说道:“虎父无犬子,你们父子俩都是魅力大的很呀,我主动申请担他们班的课,在旁边看着都看不住。一帮丫头唧唧喳喳,没事就围在他身边,别人都还罢了,普通女生的小把戏,只有那‘出身名门”的高材生可真是与众不同!”
周正舒听她夹七夹八,连自己都数落进去,本来不愿意听,可又实在好奇丁逸是如何与众不同,忍不住问道:“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先是纠集一帮男男女女一起跑到百公里外的石龙山去爬山,爬山也就罢了,分组时居然大庭广众的就抢着要和你儿子一组,全程缠着他不放,甩都甩不掉,跟个花痴有什么区别?据说这次活动都是她一个人搞起来的,目的就是你的宝贝儿子,这么小的丫头就这么有心计,还这么霸道,你说可怕不可怕!”
说了半天,却看周正舒听的津津有味,嘴里还念叨:“这姑娘果然有意思。”文静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再发飙:“她如果光是喜欢你儿子也就罢了,追着他跑的小姑娘,丁逸不是第一个,可据说她还打架,和一帮流氓孩子称兄道弟,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如果不是知情,谁能说她像好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周正舒听到这里忽然正色道:“文静,你就是这点不好,看什么事情都先入为主,容易被情绪左右,这些不是你自己看到的吧,又是你的哪个‘小眼线’告诉你的?我看这孩子眼神明亮坚定,举止有度,绝不是轻浮之人,你先不要妄下定论。”
文静被他一说,倒也不再反驳,又问到:“先不说她好不好,难道你支持文彬早恋?”
周文彬被这个词吓了一跳,连忙解释:“爸爸妈妈你们别误会,我没有早恋,丁逸在我眼里,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的,我不过是看她老跟妈妈作对不写作业,才主动和她说话,我没有喜欢她。”
丁逸感到由脚底开始往上直窜凉气,凉意先走向心脏,最后窜到脑子里,让她瞬间清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逸在我眼里,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的”,原来在他眼里,她也不过是围着他转的女生之一,“我没有喜欢她”,今时今日,是他教会了自己“自作多情”该怎么写!
是她咎由自取,送上门来给人侮辱!“天,你若有灵就一下劈死我吧,免得我在这里丢人现眼,愧对列祖列宗!”
上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因为她还是好好的站在原地,周正舒的话仍然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高中生恋爱当然并不值得提倡,再者那女孩子固然不错,和文彬却不见得合适,理由不是你所谓的不端庄。”这句话显然是对文静说的。
见大家都认真在听,周正舒顿了顿接着说道:“古人有云:‘娶妇当不如吾家,嫁女当胜过吾家’,才能家庭和睦,日子太平。这话不见得全对,却还有一定道理。丁凤岭这些年扶摇直上,北京那边还有人帮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听你说那女孩似乎个性很强,文彬和她相比,略有些优柔寡断,这两个孩子实非良配呀。”
这么多话,丁逸只听进去了一句“实非良配”,之后便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回家去。
十二章
十二章
一个晚上没办法安枕,第二天起来还是要再战江湖,这就是重点高中的生活,尽管丁逸是那么的不想在第二天面对周文彬母子两个,可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
当面把书还给文静,她还是那么优雅得体,笑容甚至有慈爱的样子,不是亲耳听见,丁逸绝对不会相信昨晚那让她辗转难眠的话是出自她口,原来这就是成年人,成年人做的事,会让她的判断力失灵。
周文彬依然是面如冠玉,目似寒星。翩翩的少年,一出现在门口就似乎聚集了所有的光线,让人忍不住把目光也集中在那里,看着他进门,绕过讲台,来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来。一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是那么潇洒,那么好看,好看的让人伤心。
他的眼睛原来并不是含情脉脉,只是天生就多了份光彩,他的声音也并非只对她亲切,同他的同桌李靓讲题说笑时,语调是一样的低沉而温柔。
跟原来是一样的,物是,人也是,不一样的只有她而已。历史课上,丁逸不耐烦再听老师讲述革命的意义,翻出笔记本记下现在的心情,若干年后,这次革命或许也能分析出它的意义。
写完日记就不能再伤感了,今天是姥爷七十大寿,她早早的就向班主任请了晚自习的假,大家要齐聚一堂给姥爷祝寿。
妈妈下午就已经请假先赶回了娘家,丁逸放学后直接到公司大楼等爸爸下班,爸爸本来要去学校接她,让她先在学校自习,可今天她哪有心情自习,再者,她也不愿意跟着爸爸在学校里招摇过市。
丁凤岭手头还有些工作要处理,秘书小姐给她找来一堆杂志零食打发时间,丁逸懒洋洋提不起兴致,道谢后就捧本杂志对着窗台上的假山盆景发呆。假山做的真好,流水潺潺,青山郁郁,山路上的行人,垂钓的老者,甚至连飞禽走兽都栩栩如生的样子,山间峰回路转,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看久了直让人想沉浸其间做个隐士。设计者一定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人,丁逸想,这山竟然有点像石龙山呢。
突然被一阵轻笑惊醒,丁逸抬头一看,是秘书小姐和一个年轻女子在说话,那女子穿着白大褂,面孔姣美,身材窈窕,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包装盒。
“丁书记在里面还有些文件没有签阅完,咱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吧,这是丁书记的女儿丁逸,小逸这是公司总医院的石曼君,也是你外公的学生呢。”
石曼君一怔,丁逸已经抢先打了招呼:“石姐姐好。”
石曼君羞涩一笑:“小逸你好,没想到丁书记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漂亮。”
“石姐姐也在等我爸爸吗?”
“是的,哦,其实也不是,今天纪老师过寿,我本来也想去祝寿,可听说他老人家只是在家里办场家宴,就想托丁书记带份礼物过去。”
“我替外公谢谢石姐姐,其实石姐姐不用麻烦,我外公过寿也是家里做晚辈的一点心意,他老人家最不愿意惊动他人了,尤其是家人以外的人。”丁逸从她手上接过礼物,两手空空的石曼君突然感到有些局促,对丁逸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替我问候老师师母。”
“好的,石姐姐你慢走。”
刚送走石曼君,丁凤岭就推门出来,显见已经完工准备出发,他问秘书小王:“刚才有人找我?”
“是公司总医院的石曼君,托您带礼物给纪大夫,已经给小逸了。”
丁凤岭不再多问,带着丁逸就往电梯走,时间已经不早。
丁逸抱着礼品盒闷闷的跟在后面,丁凤岭很快就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上了车就问:“小逸你有心事?”
丁逸将头扭向窗外:“爸爸,如果你觉得一个人聪明又漂亮,你会不会不喜欢她?”
丁凤岭呵呵笑道:“谁?有多聪明多漂亮?要是像我的宝贝女儿这样我肯定喜欢。”看着丁逸仍然紧皱眉头,又问一句:“难道有人不喜欢我女儿?”
“何止是不喜欢,有人还很讨厌我。”文静对自己的评价,让丁逸觉得委屈极了,从来不曾听到有大人认真的骂过她,昨晚的话一遍遍在头脑里回放,挥之不去。
“谁?谁讨厌你了?”
“哎呀,您就别管是谁了,反正是有人讨厌我,非常讨厌。”丁逸冲爸爸嚷嚷,似乎嚷过以后情况就能得到好转了,昨晚的噩梦也能减轻,没说出来的是:还是我喜欢的人的妈妈,连带的,说不定他也因此讨厌我了,比不喜欢更严重,之前他明明说过自己漂亮又有灵气的。鼻头一酸,丁逸不可自抑的又有些伤心。
丁凤岭叹了口气,收回了原来的玩笑口吻,正色道:“小逸,你有没有听说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要太纠缠于个人的情绪。别人讨厌你,可能是你的错,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你的错你就要好好检讨看自己有没有做过损害别人的事,如果没有,而那人对你的讨厌纯粹是他个人感情倾向,那就没有必要理会,人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再长大一些,你会更明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