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我点了点头,心想黄支队说到了点子上,“摔跌是头颅减速运动,撞击是头颅加速运动,这个好区分,看一看有没有头部对冲伤就好了。”
不知道洪法医这个弱弱的女子是怎么坚持这么艰苦的尸检工作的,丹北县法医连电动开颅锯都没有,居然还是用手工锯锯颅骨。
我和大宝蹩手蹩脚地用那个并不是很锋利的手工锯,像木工一样机械地在死者颅部拉动,用了半个小时才将颅盖骨取下。
我转头看了看洪法医,眼里尽是钦佩。
硬脑膜剪开后,脑组织的损伤一目了然。唐玉的枕部大脑硬脑膜下附着着一块巨大血肿,脑组织已经有挫碎的迹象。对应的前额部,也附着了一块相对较小的血肿,脑组织也挫伤了。我仔细看了看死者前额部头皮,确认头皮是没有损伤的,说:“是头颅减速运动导致的对冲伤。可以确定死者是枕部摔跌在光滑平面形成的损伤。”
对冲伤是指头颅突然发生减速运动,着地点头皮、颅骨、脑组织损伤出血,同时着地点的对侧位置脑组织因惯性作用,和颅骨内壁撞击,也形成损伤出血,但是相应位置的头皮不会有损伤。
此时大宝已经联合切开尸体的胸腹部皮肤,在检查死者肋骨损伤情况,他听我这么一说,问道:“不会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吧?真的是在有光滑的地方摔死,然后移尸现场?”
“不会。”我说,“这么大的硬膜下血肿,还伴有脑挫伤、颅底骨折,这么严重的颅脑损伤,唐玉很快就会死亡,如果再移尸现场,身上其他损伤就不会有生活反应。你看死者的两侧肋骨都有多根肋骨骨折,断端软组织都有出血,肝脾破裂也有出血,身上皮肤擦伤都伴有出血,都是有生活反应的。”
“那你觉得肋骨骨折是怎么形成的?”洪法医问。
“摔的。”我说,“尸表检验的时候,就发现死者应该是上半身俯卧着地,所以肋骨骨折也很正常,胸部皮肤也是有擦伤的嘛。”
“听你的意思,还是倾向于交通事故损伤?”大宝说。
我点点头:“肝脾的破裂都位于韧带附近,是典型的震荡伤,这种损伤,人为形成不了。”
解剖现场沉默了一会。
我接着说:“不过,如果撞人的车辆是大队书记的,那就又是一种可能了。”
“怎么确定撞人的车是他的呢?”洪法医问,“刚才侦查员说,大队书记的车,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辆长城越野。”
我没回答,用卷尺在尸体多处量了量,说:“你们看,尸体处于俯卧位的时候,离地面最高的部位是肩胛部,离地面22厘米。”
“嗯,那个。。。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大宝问。
“不要忘了,尸体背后有个被刮开的口子,方向明显,剪切力很大。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车子从她身上开了过去,只是轮子没有压到她而已。”我笑着说,“一般轿车坐上去一个人,底盘最低点是在15厘米左右,如果是轿车开过去,那最低点的金属物体得把她背后挖去一块肉。”
“明白了。”大宝说,“贫困县本来车辆就少,一般家里有车的,都是货车,拉货用的。而货车的底盘显然远远超过22厘米,那么就不可能在唐玉背后形成一个轻微的擦伤。”
我点头笑着说:“对了!之所以在背部形成一个轻微的擦伤,说明车辆底盘最低点恰好就在22厘米左右,所以不会形成严重的损伤,也不会不形成损伤。”
“底盘最低点22厘米,一般都是越野车的底盘高度。”黄支队点着头说,“这个分析很有用,附近村子,也就大队书记一家有一辆越野车,现在我们要去检查他的越野车。”
“咦?”大宝突然叫了一声。
我们转头望去,他已经将小女孩的子宫切了下来。大宝指着子宫说:“这子宫内壁,怎么和正常的不太一样啊。”
我走了过去,用纱布擦了擦子宫内壁粘附的粘液和血性腐败液体,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小女孩的子宫里,有一个小胚胎。
“他怀孕了!”看大宝的表情,他应该和我一样惊讶。
“不是坏事。”黄支队倒是很淡定,“所有对大队书记和小女孩有性行为的调查,都只限于口供。口供是可以翻供的,那时候我们就没有任何可以定这个大队书记罪的证据。”
我点点头:“嗯,如果对这个胚胎的DNA检验,可以确证这是大队书记的孩子,他强奸的罪名想赖都赖不掉了。”
“那我们就不多说了。”黄支队说,“我先差人把检材送去市局DNA实验室。另一方面得把大队书记的车赶紧扣了,看看能不能通过痕迹检验查出一些痕迹物证,林涛也在往这边赶。”
我说:“好的,我们这边还要看看背部损伤情况,结束后,我们派出所见。”
切开唐玉的后背皮肤,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她的腰部有五根腰椎的棘突和横突同时骨折了,附近的肌肉有大片的出血。
“怎么这里也摔着了?腰椎是比较凹陷的部位啊。”大宝疑问道。
我也没有想好损伤的形成机制,就没有回答,我说:“缝合吧,去看看黄支队那边的情况。”
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这时候我才发现黄支队真是个性急的人。大队书记已经被抓到了审讯室里。
“有证据吗?就抓人。”我在审讯室门口悄悄问黄支队。
黄支队说:“有,经过一下午检验,唐玉指甲里检出他的DNA。”
“好!”我赞叹了一声,和黄支队一起上楼走进监控室。
监控室的电脑屏幕上,一个50岁左右的老头坐在审讯室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是听不真切他和侦查员说些什么。
“休息吧。”黄支队说,“让他们审,林涛还在连夜把大队书记的车子吊起来检验。”
我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那个,云泰案,后来不是说要排查结扎了的男性吗?黄支队你们有目标了吗?”
一提到云泰案,黄支队就一脸苦相:“没有,我们反复排查了很多人,也有几个嫌疑人,但是实在是没有甄别的手段。”
“外围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是啊。现在基本都排除了。”黄支队一脸沮丧。
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站起身说:“走,睡觉。”
躺在宾馆的床上,我的直觉告诉我,本案胜券在握了。有了死者指甲里的DNA,有了子宫里的小胚胎,如果再在车辆上提取到一些痕迹,基本就可以肯定是大队书记撞死了唐玉。可是即便是能肯定这一点,又怎么去分辨他是否是主观故意呢?利用现成没有刹车痕迹这一点,来推断大队书记是故意要将唐玉撞死的,可行吗?现在是不得而知了。
作为法医,我还是没有把唐玉身上的损伤研究透。交通事故损伤形态多样,因为交通事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和当时人、车、路的形态、相对位置都有关系。所以尸体上的多处损伤很难一一解释,更加难以把现场重建出来。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让尸体上的损伤一一在脑子里翻滚。
枕部摔跌伤,接触面是光滑客体;
下颌部磕碰伤,接触面是石子地面;
面部擦伤、手臂擦伤、胸腹部擦伤、肋骨骨折,这些都可以用一次摔跌来解释;
腰椎又有骨折。
这些伤,怎么才能串联在一起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进入了潜意识形态,模糊中,我仿佛真的把这些损伤一一串联了起来,仿佛现场真的重建了。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就赶紧驱车赶赴派出所,想看看昨晚的审讯有没有结果。
推门走进会议室,主办侦查员正在向专案组汇报昨晚的审讯结果:“这老家伙很狡猾,十点钟就要求睡觉,一觉睡到今早六点多,才算是正式开始审讯。开始他一直回避我们的问题。我们拿出死者指甲里的DNA报告,再比对他脸上的抓伤,他才承认当天下午和唐玉有过争执,说是因为唐玉母亲工作的问题,对于他们之间有性关系矢口否认。”
我暗自攥了一下拳头。
侦查员接着说:“不过尸体子宫内胚胎DNA检验结果证实孩子的父亲就是大队书记以后,他见到证据以后,又承认自己和唐玉有过性关系,但是反复强调唐玉是自愿的,他是付钱的。还说有好几个证人都能证明他是付钱了才和唐玉发生性关系的。而且他完全不承认开车撞了唐玉,他说他们厮打完以后,唐玉就哭着跑了,他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那也没用。”黄支队说,“唐玉刚满十四周岁,胚胎已经有两个月了,他和十四周岁以下的女子发生性关系,我们告他强奸。”
“我也是这样说的。”侦查员苦着脸说,“可是他讽刺我们不懂法,说他的行为只构成嫖宿幼女罪。”
“去他妈的嫖宿幼女罪!”黄支队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没办法。”侦查员说,“我们立案是以强奸罪立的,但是到了检察院、法院,实在不好说会不会更改罪名。”
“但是有证据证明撞死唐玉的肇事车辆是他的车呢?”林涛微笑着拎着一个物证袋走进了会议室,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引得几名内勤女民警频频侧目。
“有发现?”我问。
林涛点点头,说:“昨晚我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今天白天我又去看了一下,并且在他车底的两块挡泥板夹缝中提取到一根纤维。刚才在显微镜下比对,和死者衣物纤维完全吻合。说明从死者身上开过的车,就是这个大队书记的长城越野车!”
“我说嘛。”我拍着桌子兴奋道,“根据车底盘高度测算,也是他的车嫌疑最大,现在有了证据,看他怎么说。”
侦查员二话没说,拿起笔录纸跑向楼下审讯室,我们则都在会议室里静静等待。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慢慢翻看着昨天尸体检验时的照片,努力的将死者的损伤串连在一起。
林涛也打开电脑,细细地看车辆勘查的照片。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我起身伸了个懒腰,看见林涛电脑里的车辆照片,于是探过头去,指着一张照片说:“这车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