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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美雪离婚之事,大概是家父为将离婚付诸实行而写下。”
“证人于九月十八日夜间曾去见令尊?”
“深夜快十一时的时候。”
“目的何在?”
“我在银座和朋友喝酒,花光身上的钱,所以打电话给家父,家父要我立刻回家。从家父这句话,我马上知道美雪不在家。”
“在真间川附近有见到什么人吗?”
“我在京成线的国府台下车,走在樱树堤防上时,见到对岸有男人的身影快步走向大马路。”
“你认为该男人是谁?”
“我想是人见十郎。”
“为何认为是人见?”
“我认得他的侧脸。可是,那男人到了大马路后却右转往松户方向,所以我又觉得不是人见。”
“那人的服装呢?”
“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不过,西装上露出白衬衫衣领。”
“讯问结束。”城户对审判长说。
审判长催促山室做反讯问。
“你说认为在真间川对岸见到的男人是人见,能确定吗?或者只是臆测?”
“并不确定。原因是,对方右转时,我又认为可能不是人见。”
“证人在发现检察官提示的离婚协议书后,怎么做?”
富美夫以愤怒的表情凝视山室。“我将它夹在‘森鸥外集’里带走,出来后,走到新根本桥时,遇到城户检察官,我提及此事,检察官说要暂时保管,我就交给他。”
“证人是打算交给检察官才带出?”
“不是。”
“那么是为了保存离婚协议书才带走?”
“人类的行动不可能如你所说的完全有理由根据,有时也会有无目的的行动。家父的心情表现于此离婚协议书上,我只不过带着家父的心情和我一起而已。”
“离婚协议书的文字是证人的父亲亲自写的吗?还是别人的笔迹?”
“是家父的笔迹。”
“你说有私家侦探报告美雪和人见在银座的咖啡店或柳桥碰面,你见到报告了吗?”
“没有!如果我说要看,家父应该会给我看,但是我对那种事毫无兴趣,所以并未要求。”
“证人说九月三日向令尊拿到援助文艺座的资金三百万圆,是现金呢?或是支票?”
“现金。”
“你说美雪用短刀威胁令尊,但,这种话有问题!令尊为何不在安全顾虑下抢走美雪的短刀,或是将她逐出家门?”
“我没有问过这些。”
“你知道令尊和片冈绫子的关系吗?”
“你是想问绫子之事吧?那和家父想与美雪离婚是两码子事,因为家父在雇绫子为秘书之前,就已决心要和美雪离婚。”
“我没问这件事,只问你知不知道令尊有情妇之事。”
“或许有,也可能没有,家父未告诉我。”
“反讯问结束。”
3
上午的公开审判在十一时四十五分结束。法官退庭后,旁听群众也喧哗的离开法庭,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相当明确的证言!”
“辩护律师会采取何种手段呢?”
“看来是检察官赢了。”
城户心想:这算是给对方当头一击,接下来只要依样提出证据即可,在下午开庭后,立即将手边的证据全部提出,只要有物证,就能影响法官们倾向有罪的心证,也能够加强对于尔后的证言之印象。
检察官在公开审判庭上提出物证,通常是在讯问过检方请求的所有证人之后为多,因为可藉物证使证言所描绘的犯罪行为之轮廓更明确。但,人见十郎的公开审判是被告持续否认行凶的案件,像这样继续讯问证人,并由辩护律师进行反讯问之间,很可能会削弱法官的心证!
幸好富美夫的证言相当有力,若在此提出物证来强化法官们之心证印象,应是很有利的手段!
城户的心情就像终点已在眼前的径赛选手一样紧张,他抱着记录从法院后门大步走在通往地检处的后院。必须在下午一时之前吃过午饭、整理妥证据才行。
经过栅栏后方时,城户见到挽着女人左臂穿越三岔路口的山室律师。穿黑色紧身裙、白色宽松外套的女人正是片冈绫子。绫子下午要出庭,至少应该敌视支持人见和美雪的山室律师才对,因为最初对城户说人见是凶手的人就是她。但,此刻她却和人见的辩护律师同行!
城户停住脚,望着两人的背影,直至在街角消失。
这时,背后有人叫:“城户先生。”
富美夫微笑走近。
城户环视四周一圈,说:“到我办公室来。”
他顾忌着不愿被人知道检察官和证人在公开审判的阶段碰面。
回到第五办公室,草间检察官和书记官似已出去吃午饭,室内无人。
“今天的证言让你吓一跳吧?”
“那都是事实吗?”
“应该是事实。”
“应该?”
“我觉得家父好像对我说过那些话,但是不太确定。毕竟人的记忆最不可信,即使是一天前的记忆,也无法完全照自己所经验的陈述出来。经验是透过人类的思考方式、再化为言语来表现,可是表现并不见得全为事实。”
城户胸中快透不过气来了。他心头涌升疑问:富美夫会是作伪证吗?
“你有否扭曲事实?有否说并非事实之言?”
“没有。家父好几次对我提过美雪之事,但是我无法如录音带一样予以重现,必须透过多年来我心中对美雪的印象予以撷取表现。”
“私家侦探跟踪之事是真的?”
“当然。家父不知是说侦探或什么,但,反正确实有请人跟踪,而且,也查出两人幽会,只是我已记不清是在田园咖啡店或林家宾馆。不管如何,我都只是依家父告诉我之事叙述而已。反正,两人之间既有那种事存在,其他皆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而已,如果家父能活过来,说的话一定比我证言的更难听。”
“证人只要陈述自己经验之事。”
“所谓的经验是以眼睛看、以耳朵听、用嘴巴讲,对吧?但我认为,映现心中之事,岂非也该算经验?”
城户知道再和富美夫辩驳也无用。但,内心仍不觉为富美夫的证言感到快哉,或许,那是因为检察官的心理总是倾向被告有罪吧!在分辨出证言的真伪之前,会预期自己的主张朝有利的方向进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检察官?
“城户先生,我希望能挫挫山室龙平的锐气,也希望剥掉美雪那坏女人的假面具。”富美夫说完,转身离去。
城户匆匆吃过午饭,开始整理证物。
草间检察官回来了。“我去三笠吃饭,见到山室龙平带着年轻女性一块吃饭。那女人是谁?和山室奸像很亲热的交谈。”
“女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穿白色宽松外套?”
“是的。是今天的证人?”
“是片冈绫子?”
“可能是山室最擅长的收买证人手法吧!你可要小心点,证人如果说谎,不妨马上坚持其作伪证,并控告山室敦唆伪证。”
“我是多少有点在意,不过,片冈是柿本董事长最后的爱人。”
“你别想得太天真了,不管是最后或最爱,对方已经死了,现在的女人总是非常现实,既然失去了摇钱树,只要能拿到钱的事,女人都会趋之若骛。”
“会是这样吗?”城户不太同意草间的观念。
城户要雨宫书记官带着证物一起出庭。
聚集在法庭前的旁听人之视线一齐集中在城户身上。推开写着“检察官、辩护律师入口”的门时,城户立刻感受到美雪强烈的视线,那是窥伺敌人破绽般的眼神。
城户坐下时,美雪的视线紧追着,同时走进旁听席。山室已入座。中野亘和片冈绫子也在证人专用的椅子坐下。
城户望向绫子。绫子低垂着头,膝盖上的手不停移动,显得非常不安,难道山室真的敦唆她说什么吗?
城户想起草间之言——如果她扭曲证言,马上以伪证罪名予以逮捕!
中野仰脸盯视天花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法官出庭了。
两位证人被叫至证人席,问明身分后,宣誓。
“先讯问证人中野,证人片冈先到走廊等待。”
绫子行礼之后,转身离去。就在此时,城户见到绫子的视线和山室的视线交会了,两人之间奸像有某种意念相通。由此判断,绫子的证言对检察官下利的可能性极大!
在这之前,城户多少还有些踌躇,但,这一瞬间他决心提出监定报告和物证了。
“审判长,在进行讯问证人之前,由于必要,检方希望提出监定报告和物证。”
“请提出。”
城户递上印妥的证据请求表。法警各拿一份置于审判长和辩护律师面前。其内容如下:
1搜证调查报告——杀人现场的状况。
2监定报告一——死因及受伤部位。
3监定报告二——凶器上的指纹。
4监定报告三——毛发的种类。
5监定报告四——被告的指纹和毛发。
6监定报告五——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的记载与被告笔迹之异同。
7青铜花瓶——本案的凶器。
8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被告收到柿本高信交予的两千三百万圆之收据。
9委托运作款项笔记本——被告接受柿本高信委托高利贷放的事实记载。
10印监——被告在收据字条盖章之物。
11委托运用款项笔记——柿本高信记载交予被告运用的款项内容。
12MB银行答询报告——九月三日和四日交付两千三百万圆给柿本高信之事实。
13离婚协议书——柿本高信为与妻子美雪离婚,九月十三日写成之物。
14三桥高子的答询报告——中野亘于九月十八日晚上十一时过后离开国府台车站附近的小酒馆“高砂”之事实。
15柿本正己的答询报告——柿本高信委托其在他和美雪的离婚协议书上担任见证人之事实。
“上段是证据的标题、下段为证实之内容。”说着,城户凝视山室的表情。
山室一定也未预料到证据会搜集如此齐全吧!由一至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