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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三姑六婆猛的一下窜入宅门,不管三七二十哭将起来,男人们则踌躇一回,想看看明白再说。
谢楠远远的透过人群中,伸长了脑袋,看到堂屋正中停放着一具尸体,白布蒙着,白布的头部位置还透出些许血迹。
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得知,原来是这家人家的老人突然过世了,好好的日子,突然吐了一地的血,就过去了。
丧事在众人的聚齐一起慢慢正式开始办了,谢楠待在角落中,默默看着一切,说不上是好奇还是怜悯,看着整个大大的堂屋人来人往,张罗着各种事情。
正在看着发愣的当口,突然从巷口跑来一人,匆匆闯入灵堂,大叫着:“杨家奶奶刚才咽气了!”然后走到唢呐手和一直哼唱着的哭丧老头前低声耳语,唢呐手面露难色,这家自然知道这是要让唢呐手转场过去吹杨家的丧,面上自然不好看。
送信人抬眼一看,也不好继续说什么,气氛一下尴尬起来。人群中也嗡嗡的开始议论,真是不吉利的日子。
送信人眼尖,看到了呆坐在街角的谢楠,拉过别人,朝着那边努努嘴,人群轰的好像炸开了锅了一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明显的,坐着的就是流言中的那个带着邪物的青年,边说着边投过不少不安眼神过去。
此刻的谢楠还是不明就里,依然在看着人群团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最后如同滚油中滴上一滴水一样,最终炸开锅,几个小伙气势汹汹操着家伙就过来了。
见几人来意不善,谢楠慌忙起身跑开,几个人追了几条巷子,也就没有再跟着去,谢楠却脚步越来越快在高墙青砖的石板路上飞奔,好像后面还在追杀他一样,沉重快速的脚步在巷子中惹起一大串狗叫。
如果再不找到一个能够帮自己的人,浦市也呆不下去了,找到的这一线希望也将彻底失去。
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谢楠才太算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狗一般大口喘着粗气,一路跑下来,脑子几乎缺氧了。
抬头一看,居然到了唐生屏的那座老房子,真是巧啊,这个霉运开始的地方。
房子上的对联已经发白了,短短的时间,瓦楞上居然就长上了几蓬野草,大门紧锁着,一副冷清的惨样,旁边的屋子改成了卖纸钱香烛的地方。
那个门槛上不可能再有一个老头在那里等着自己了,谢楠在对着唐生屏家大门的地方找到一个石墩子,一屁股坐上去,傻傻的看着那扇尘封起来的木门。
良久,谢楠走到那家卖香纸的小铺,想买上点纸钱什么的,给老头烧上一点。
那小铺小得可怜,黑乎乎的墙壁上贴上一个红条,上书:“百无禁忌”,老板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正小心翼翼的扎着纸元宝。
看到谢楠过来,老人并不开口,仔细的看谢楠挑了纸钱香烛,这情形,更像是在打量着他。
在大门口焚化了纸钱,再点上根烟,又坐回了石墩子,一口一口抽着,直到最后一点香灰掉了下来。
第三次的唢呐和鞭炮声响起来,浦市镇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情节,短短一个下午,死亡却蹊跷的前来,如果胡麻没有受伤,今天可是个忙活的日子。
谢楠意识到镇上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就是因为他带着傩面回了这里,而镇子开始出事,自然会联系到他,就算不是他,也没法逃出干系了。
既然集合着一下午死了三个人,这家小铺成了备用的选择,几个人从街那头匆匆赶来,谢楠连忙躲开,溜回了招待所。
还没有到招待所门口,就远远看到那个服务员大妈慌不择路的跑开了,要不是这是国营生意,谢楠肯定被赶出去了。
临近傍晚,走道上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镇上要住旅馆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着,整个楼里就只有谢楠自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丢下包,谢楠摊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对自己下一步行动一筹莫展,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再继续出事的话,自己很可能被五花大绑的送出浦市镇去,至于傩师,就不消说了。
跑了一身臭汗,谢楠搭着毛巾去招待所只有冷水的公共浴池,笼头下洗刷刷开始洗澡,一下被泡沫迷了眼睛,而水流却变得异常的小,光滑的地砖上的洗头水一时冲不去,偌大的一个公共淋浴室成了滑冰场。
光着脚的谢楠想就着最后这一点细流把刺眼的泡沫抹干净,却重重的滑到在地面上,撞得他眼冒金星,眼睛更是进了不少了泡沫痛得不行。
那股细流还是在滴答留下,谢楠捧上一把,却被浓烈的血腥味冲得鼻子发苦,脑子猛的触电一般嗡嗡鸣叫。
水管里面流出的是血,用手抹了抹眼睛,眼前泛起一片骇人的深红,整个浴室状如地狱,谢楠惊慌地想站起来,却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来了,谢楠这时候脑子里面莫名的冒出这个词,这些东西始终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现在又出现了。
趴在地上滑到边缘,胡乱摸到一条毛巾,将脸上的泡沫擦去,被洗发水蛰得生痛的眼睛勉强能看到一些东西。
好容易睁眼,却发现浴室和自己被迷眼前一样,光洁的地面和冷冰冰的水龙头,方才满地的鲜血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楠匆忙擦干了身子,围上浴巾,将衣服踩在地上,逃命一样跑出这个滑溜溜的浴室。
真是让人恶心,肥皂泡或者血液都一样,没见过浴室全部都用瓷砖给包了个遍的。
出来浴室,谢楠顾不得满头的泡沫,只顾着抱怨这个太不合理的设计。
进了房间,谢楠眼里依然还是痛得厉害,摸索着开了电灯和吊扇,那吊扇却呼哧呼哧的发出奇怪的声响。
电扇也坏了?真是个倒霉的日子。
揉揉眼睛,谢楠被眼前的景象把刚刚按进胸中的心又提上了喉咙,吊扇之所以咔咔作响,原来是上面吊了一个人。
那人脖子用绳子吊在电扇上,随着电扇一点点的费力转动,慢慢的开始摆动着身体,两条腿如同风铃一般,在空中甩着。
床上的包已经被翻开,那具傩面被翻出来,戴在他的脸上,在窗外血色的夕阳照耀下,好像在躲在面具后狞笑的鬼似的,晃动着身子,朝着谢楠示威。
风扇终于带着那人开始转动,随着一圈一圈的旋转,从面具中透出的血,一行行的洒在墙上,绽放着血腥的花朵。
谢楠慌忙停下了风扇,冲着楼下大叫着让服务员上来,喊了几句,下面却毫无动静。
傩面被甩下了地,在床上转了个圈,优雅的停下,那个人,莫如说是尸体也缓缓停下,正面冲着谢楠。
是胡麻!谢楠认出了他,他居然跑来这里,然后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真是让人困惑。
谢楠快步跑过去将傩面装回包里,带着满头泡沫快速离开了房间,跑到楼下。
通过服务员的描述,加上谢楠的辩解,警察表情复杂的将谢楠放了,可能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服务员大妈絮絮叨叨的在警察耳边一阵耳语,让他知道了谢楠就是那个邪气青年。
胡麻是自杀,不过是诡异到不能理解的自杀!
不过招待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住了,服务员大妈隔着三五米远让谢楠离开,警察也表示谢楠最好离开浦市镇。
谢楠一边胡乱点头,一边朝车站那边走去。
在一个拐角,确认没人看到后,谢楠闪进了巷子,他想去唐生屏的老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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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重逢
这样浦市好像对他来说全没了意义,傩面具是带来一切的起源,但是现在又成了唯一能够将苏坤找回的关键钥匙。
只能带着它继续想办法,这是那个神秘人订下的游戏规则。
不过自己现在在做的,又好像只是在浪费时间。
去唐生屏的房子,只能算一个心理安慰,老头不可能再给自己带来什么,他给谢楠给得够多了。
给了个长得让人发指的噩梦。
远处滴滴答答丧礼的声响还在继续,从招待所出来,已经折腾到了半夜,现在浦市镇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呆了。
到了唐生屏的老房子,隔壁那家铺子居然还开着,橘黄色的灯光让谢楠心里的失落好像被暖了一下。
走到门口,谢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那个干瘦的老婆婆在里面忙碌。
不一会,里面传出声音,让谢楠走进说话,谢楠听了,连忙踏进门去。
唯一可以坐的地方是一个小马扎,周围已经堆满了扎好的纸元宝和各种丧葬用具,等谢楠坐定以后,老婆婆才抬头看看他。
谢楠知道大概这里是浦市唯一能够接受自己的地方了,能坐在这里就好,不说话都成。
老婆婆却开口说起来,说自己也姓唐,和隔壁的唐生屏算是一个祠堂的,从唐生屏死后,这附近就着魔一样少有人来,做生意也不好做,自己过来开了这样的一个铺子。
“您知道我是谁么?”
“你不就是现在镇上说的那个带着邪物的外来客么?”唐婆婆反问道,手上的活计开始慢下来。
谢楠苦笑一声,看来这个名头是戴定了,如果自己胆敢明天还在街上晃悠,镇上的人们非得把自己丢到沅江里面喂鱼不可。
“你是他的什么人,我不记得他有你这样的后生朋友。”
“我应该是他的徒弟。”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不过本来这个徒弟就是莫名其妙的。
“嗯,可惜他这个背时货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死了。”
谢楠听完,暗自叫苦,看来唐生屏偷来的傩面又郑重其事的送给了自己这个所谓徒弟,还打包赠送一个甩也甩不掉的霉运的事情婆婆并不知道。
“他的坟在哪儿,我想去拜拜他,然后就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