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匚剩
「你感觉怎样?」
「没事,有些微头晕而已……」林睿熙怕他担心,轻轻带过。雷皓翔松了一口气,一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白皙的额头。
「都怪我疏忽大意,让你受了伤。」
「没有,多亏王爷及时赶来才对,不然我跟魏婆婆都会遭遇不测……」想起当时的情景,林睿熙依旧心有余悸,自己就算了,要是因为他而连累魏婆婆,他一定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我说了私底下别叫我王爷啊。」雷皓翔笑着纠正他。
林睿熙原本不见血色的脸蛋因他一句话而泛起红晕,他忽然感觉这样躺着跟他说话很不礼貌,于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雷皓翔见状,赶忙拿过靠枕垫在他身后。
「对了,你怎么还待在这里?」林睿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至少已经是子时了。「你不是要在书院等你那位朋友吗?」
说起这个,雷皓翔的脸色凝重起来,他谨慎地说:
「你晕倒的时候,我派人去找朋友家里问过,他根本没有给我送信,更加没有收集到什么罕见的诗词。」
「怎么会?」林睿熙觉得不可置信。
「我那朋友就住在京师内,就算要送诗,也不会找这种时间,我收到信的时候就起疑了。只是那封信的字迹模仿得非常相似,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端倪来。我心想这可能是陷阱,于是赶紧离开书院,想要赶上你……结果,不出我所料。」
「这么说来……那些蒙面人不是普通的贼人了?」林睿熙很快就听出他话里的含意,雷皓翔点头,严肃地说:
「那些蒙面人只是棋子,幕后一定有别的指使者。」
「会是谁呢……」林睿熙毫无头绪。
「你平日极少与外人结交,也没招惹到什么是非,最近参与的大事务就只有诗集一事。所以我猜测,一定是跟诗集有关的。」
「为什么?」
「这个我也说不准,总之,此人不想我们顺利完成诗集,于是想要胁你或者伤害你。」
「要是能捉到蒙面人就好了……」林睿熙叹息。
「我也这么想,不过我看没这么容易。」雷皓翔眼里闪过锐利的精光。「这两名刺客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此掌,一定是极有势力的人物……」
「听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头绪了?」林睿熙聪明地发现。
「头绪我是有,但没有根据,所以不好说。」
「难道就没有可以搜查的线索吗?」
「这封信就是唯一的线索了……」雷皓翔掏出那封假冒的信笺,又仔细看了一遍。
「我想……既然此信并非你朋友所写,那它是怎么来的?」
「这个很难说,我朋友在京师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子,不少诗画作品流传出去,有人冒充他模仿他的笔迹,一点也不难。」雷皓翔推断:「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封信是某人假借我朋友的名义送来的;二是……」
他欲言又止,林睿熙追问:「二是什么?」
「二是,那个把信交给我的小厮被收买了。」雷皓翔正色道,林睿熙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有这种事?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非常危险?」
「你先别担心,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我一定会查明真相。」雷皓翔安慰地说,「这件事就让我处理吧,你好好休息,从明天起,我会派人时刻保护着你,你只要专心办好诗集就行了。」
林睿熙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感激的是,他如此体贴照顾自己,一心只想让自己好好完成工作;羞愧的是,自己当初不知好歹,不把对方的关心和忠告放在心里。
他嗫嚅着道:「我真的……非常抱歉……」
「怎么了?」雷皓翔对他毫无预警的道歉不明就里。
「你一直劝我独自外出要带个侍从,我却把你的话当耳边风……」林睿熙垂着头,难为情地揪着被单。
雷皓翔不在意地笑道:「你又何须自责?这次的刺客相当难缠,就算你带上了侍从也未必能脱险,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多加小心不就好了?」
被他这么安慰下来,林睿熙终于得以释怀。
夜深了,雷皓翔终于告辞。林睿熙喝下锦欢叔给他炖的药汤,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他想了很多,包括那些刺客的事,也包括雷皓翔的事……
隔天,林睿熙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偷懒,他如常来到书院,只不过身边多了两名孔武有力的侍从——这是雷皓翔为他安排的,那两人一大早就来到状元府。
让他意外的是,一群人正在书院里忙碌地搬运着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沾满墨水,看起来脏兮兮地。林睿熙跑过去,惊讶地发现,那些居然是他们已经完成的诗稿和收集回来的资料!
「林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啦?」其中一名负责抄录的诗人看到他,满是意外。「五王爷还说您可能要休息几天呢……」
林睿熙顾不上这些,他拿起一本诗集翻看,里面的纸都被墨水浸透了,字迹完全无法辨别,林睿熙把剩余的翻过来,居然没有一本能幸免!他的心马上凉了半截。
「睿熙?你怎么不待在家里好好休息?」雷皓翔从屋里出来,林睿熙从怔忡中恢复过来,他拿着诗集奔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他心急如焚,雷皓翔谨慎地看了看在场众人,他把林睿熙拉进屋里,关上门。
「你先别着急,冷静点,听我说。」
林睿熙深吸几口气,雷皓翔见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这才向他说明缘由:
「我今天一早回来书院,就发现摆放诗稿的房子被撬了门,里面的东西全部沾满墨水,已完成的上下两册诗集,还有辛苦收集的资料,尽数毁掉了。」
「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林睿熙咬牙切齿,雷皓翔又道:
「我问过看守的人,他说什么也不知道,外面的大门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所以我猜有两个可能……」
林睿熙接下去:「一是贼人翻墙进来,二是门卫被收买了。」
「嗯,加上昨天那封信的事,我看这批门卫和小厮要全部换掉才行了。」雷皓翔果断地说。
「那万一不是他们做的呢?没证没据的,不好随便冤枉人吧?」林睿熙心存怜悯地说。
「宁枉无纵,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一一查明了。』
虽然有点太残酷了,伹林睿熙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们的确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遇上这些事,林睿熙根本毫无应对策略,只好一切都听雷皓翔的。
「首先,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我已经叫人准备把诗集拿去全部销毁了。」
「为什么?!」林睿熙对他的做法无法理解,他不解地问:「我们不是应该马上把此事禀报皇上吗?」
「不行,要是皇上追究起来,我们必定要受到责罚。」
「毁掉诗集的又不是我们!」林睿熙不服气地反驳。
「睿熙……」雷皓翔露出他从未见过的阴冷眼神。「你想得太简单了,当今朝廷里的事,你一点也不清楚。」
他的神色加上他的话,让林睿熙以为他在讥讽自己的无知,他的口气也不觉坏了起来:「王爷说得对,我的确是很愚钝,对朝廷的事也不了解,及不上王爷您的聪明才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雷皓翔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解释,这时,外面的人拍起门来。
「王爷,护城都尉派人来找您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雷皓翔连忙应道,他对林睿熙柔声道:「抱歉,我晚点再跟你解释,你先回家去,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林睿熙默不吭声地站在原处,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雷皓翔看出他的表情不对劲,但碍于外面的人一再催促,他只好先放下林睿熙这事,匆匆离开。
雷皓翔去见部尉,两人就昨晚刺客的事商量起来,不经不觉就过了大半天,都尉留下他用膳,两人继续商谈。等他赶回书院时已是未时过后,雷皓翔一进大门,就看到他派去保护林睿熙的其中一名侍卫守在门边。
「你怎么在这儿?」雷皓翔错愕地问。
「林大人一直没有走呢,连午饭也没回去吃……」侍卫为难地回答,雷皓翔听了大为吃惊,忙问了林睿熙在哪,随后飞奔去找他。
书房里准满未清理完毕的杂物,墨水的味道还相当浓烈。林睿熙坐在窗台前,专注地书写着,连雷皓翔进来了也没发觉。
雷皓翔生怕惊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探头一看。林睿熙正在默写诗词,他旁边放着一大叠已经写完的诗稿。林睿熙此时写的诗,其中一句非常熟悉的诗句撞入雷皓翔眼里——「姻缘终无定,王女梦清池」,这正是不久前他俩讨论过的诗!雷皓翔旋即明白到他在干什么。
「睿熙……」他禁不住低声开口:「难道你想把毁掉的诗词全部默写出来?」
林睿熙侧身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请不要干扰我」,随即又低下头去。
雷皓翔知道他此时正在努力回忆起那些诗,是万万不可分神的,他只好闭上嘴,乖乖站在他身旁看着。
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变为柔和,又从柔和变为暗淡,渐渐阴沉下去。林睿熙一直没有离开过案台前,雷皓翔守在他身旁,不顾王爷的尊贵身份给他送饭送茶,他却一直埋头默写,只有偶尔喝一口水,对饭菜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眼见夜色已深,雷皓翔想起林睿熙昨晚才受了惊吓,身体还未恢复,今天连饭也不吃。他心疼不已,就怕他熬坏身子,于是再也按耐不住地劝道:
「睿熙,别写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先搁笔,明天再继续好吗?」
「不行。」林睿熙固执地回答:「等到明天我就不记得这么多了。」
「你别着急,那些毁掉的诗歌,我们可以重新收集啊。」
「话虽如此,可是如果你熬坏身子了,岂不是得不偿失?」雷皓闭苦口婆心地说。
「别吵。」林睿熙丢去两个字,再也不理会他,继续奋笔疾书。
雷皓翔深知他有多顽固,自己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唇舌。他只好给出一个条件:
「好吧,你可继续写,不过,亥时之前,你无论如何都要停笔。」
林睿熙还在为白天的事赌气,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关心他,他却依旧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对他不理不睬。雷皓翔望着他执拗的背影,他也无比坚定地说:
「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