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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西南马帮的人吧?我闻到有股混合着羊膻气和汗臭的怪味,至少有五名敌人以上,他们的武器很轻便,不像是现代化枪械,大约是古老的弓箭,对吗?”
飞月冷笑着,敌人胆敢以弓箭对抗冲锋枪,真是愚蠢到家了。
我立刻提醒她:“注意看右侧反光镜,右上七十度左右,悬在山崖上的那株野枣树。我怀疑这些不过是埋伏的哨兵,他们的重型武器一定是藏在近处某个山洞里,随时都能成为扎紧口袋的第一道绳子。”
飞月眼角余光一扫,嘴唇倏地惨白一片。
这么窄的山路,只要有两挺机枪交叉封锁,马上就会变成一道鬼门关。我们没有得手之前,这条路可以来去自由,一旦从山腹里找到什么的话,对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下手。
晶石、黄金、阿房宫的珍宝——山腹里的秘密早就把西南马帮诱惑得蠢蠢欲动了,现在有我们这支免费的先头部队替他们探险取宝,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有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果西南马帮准备动手,是否会顺道把卧榻旁的古寨一起除掉呢?五毒教属于江湖上桀骜不驯的异类,无法收服,更无法化敌为友,或许两方势力的火并会成为夺宝行动的前奏?”
喀的一声,飞月再次退下弹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第六次重复同样的动作,充分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极度紧张。
“你怕不怕?”我笑了。
她像个被飞鹰的过分呵护宠坏了的孩子,一开始单独执行任务就变得有点不知所措。这个样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关宝铃,心里有一线针扎一样的痛弹起来。我以为自己把那个名满亚洲的美丽女孩子暂且放下了,实际上,没有一种感情是能够随便拿得起放得下的。
“不怕,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像我哥哥。”飞月也笑了,把弹夹横在眼前,凝视着紧密排列的那些冷冰冰的子弹。
我坚信飞鹰不会有事,假如他们中的是唐门蛊毒,等老虎带我们找回唐心时,她可以轻松破解任何毒术,恢复所有人的行动能力,甚至包括一开始就陷入植物人状态的席勒。
五毒教所倚仗的只有“毒”,只要破除了这层屏障,她们甚至比普通江湖门派的防御力更弱。不知不觉间,我又一次深踩油门,提高了车速,额头和鼻尖也渗出了一层细碎的汗珠。
“风先生,你在担心什么?”飞月表现出了女孩子心思缜密的一面。
时速表提升到四十公里,车轮不断地碾过小路上的碎石,猛烈地颠簸着。
“我担心古寨落进马帮手里,碧血夜光蟾的神奇作用人人皆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宝贝。”
更重要的一点,何寄裳是个很美丽也很动人的女子,我不想她被什么人伤害。玷污了她,就是玷污了大哥杨天的威名。
方向盘左侧的暗格里,放着一柄威力惊人的沙漠之鹰手枪,那是卫叔特意留下的。他肯定知道我以前在埃及和北海道时做过的事,也了解我对枪械的偏爱。
任何时候,我都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地维护大哥的利益,特别是那个独步天下的“盗墓之王”威名。像他那样的人,一定是完美无缺的,像是十五夜的满月,皎洁清辉普照大地,成为人人抬头景仰的偶像。
这一次,我会为何寄裳出手,假如马帮的人敢碰她,就等于自寻死路。
飞月悠然长叹:“我看见了你的心,何寄裳是个风韵雅致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的。”
我略微皱眉:“飞月,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轻轻关掉唱机,沙哑着嗓子问:“风先生,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前面已经望见古寨最高处的旗杆,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枪声与喊杀声。
我的心情平静了一些,随口问:“什么?请说。”
大敌当前,我没有太多心情应付飞月即将表达的风花雪月,只盼下一秒钟便看到何寄裳,而且是完好无缺的何寄裳。
车子转过最后一道弯,半掩着的寨门出现在眼前,上面涂满了怵目惊心的鲜血。
飞月吃了一惊,冲锋枪隐蔽地藏在腋下,欠起身子向前望着。就在寨门前的青石地面上,同样用鲜血涂着一个巨大的“杀”字。
古寨里静悄悄的,我踩下刹车,吉普车“嘎吱”一声,稳稳地停在那个血字前面。太阳已经落山,暮色还没聚拢过来,所以我们可以清晰看到古寨的全貌。至少那些房子还完完整整,寨门以内也没有血腥伏尸。
“风先生,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拜托你一定救活我哥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飞月的脸阴沉下来,右手扣在车门把手上。
我缓缓摇头:“不要下车,更不要轻易说出要死要活的话。如果我是飞鹰,会更希望你坚强地活下去,醒来的第一眼,最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妹妹。”
四面的山坡、灌木、枯树、沟底随处都能藏下敌人,我们两个站在寨门前,无异于两个体积巨大的活靶子。
“现在,一切行动听我的,咱们进去。”我松开刹车,绕过血字,驶进寨门。
山风里夹杂着难闻的血腥气,没有人出来,古寨沉浸在一片死寂里。我把车子开到何寄裳小楼外的石阶下面,稳稳地停车。
飞月跳出车子,仰面向上看了看,石阶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反射着青幽幽的光,偌大的古寨没有一盏***,黑魆魆、阴森森的,如同一个只为死人存在的墓园。
“难道这里的人都遭了不测?”飞月疑惑地自语。
我在驾驶座上没有动,只是放开了紧握方向盘的手,伸了伸有些酸痛的腰。最近接连遇到诡异莫名的怪事,夜里睡得很差,所以身体状态并不太好。
“不可能的,如果古寨那么容易就被屠戮一空的话,早就不该矗立在这里了。作为五毒教圣女,何寄裳自身的能力不容忽视,这也是马帮最忌惮之处。”
我笑着摇头,也许此时只有微笑才会鼓起飞月继续战斗的勇气。任何人都不应该为了任何理由把生命丢在这片山林里,活着进来,就要尽一切可能活着走出去。
石阶顶上,蓦地亮起了一盏黄铜马灯,玻璃罩子擦得干干净净,里面的灯芯拔得很高,火头很大,仿佛一支小小的火炬,照亮了提灯的那个人雪一样洁白的长裙。
“你们好,这个时候进来,要索取什么?”是何寄裳的声音,当猎猎的山风吹动她的白裙,裙摆上零星点缀的红色山罂粟花像是暮色里飞溅的血,带给我无限恐怖而惊艳的感觉。
她换了衣服,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左手高举着马灯,脸上不再有那张狰狞凶恶的人皮面具,表情冷淡漠然。当她的目光掠向我脸上时,我能感到澎湃汹涌的杀气一阵阵惊涛拍岸一般涌过来。
飞月长吸了一口气:“寨子里的人呢?马帮的敌人呢?这里到达发生了什么?”
何寄裳淡淡地笑着:“他们,都在他们该在的地方,无论敌人还是朋友。你们呢?是朋友还是趁火打劫的债主?”
她的右手倒背在身后,我猜那才是她的杀招所在。
“我们是朋友。”我跳下车,向飞月靠近。以她的武功,想避开何寄裳的袭击恐怕很难。我说过要她好好活下去,就得尽一切手段帮助她。
“好,请上来吧,我的朋友。”何寄裳转身,向小楼里走进去。在马灯的光影里,她的脚步从容镇定,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变了,浑身上下除了潜藏的杀气,就只剩下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决绝。
“情况好像不太妙,是吗风先生?”飞月转身,向空寂的古寨望着。
我走向石阶,她也跟过来,一只手抓着我的左腕,另一只手平端冲锋枪。
“风先生,我觉得有点冷——”一句话没完,我们眼前呼的一声,有一条黑魆魆的怪物凌空掠了过去,同时鼻子里闻到令人作呕的浓烈腥气。那怪物足有十几米长,如一只米袋般粗,但速度却快得惊人,一闪即逝,转入小楼的墙角后面。
飞月低声惊呼:“那是什么?又是蛇?”她用力贴近我,全身的力气都贯注在手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准确来说,那是一条体型超大的巨蟒,以它的尺寸计算,大概可以毫不费力地绞碎一只成年水牛的骨骼。
“别怕,跟着我。”我抬高手臂,变成了飞月攀登向上的拐杖。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男人,最该做的,就是尽量让身边的女孩子宽心。这一点,与爱情无关,只是作为男人最起码的义务。
马灯的光一路上了二楼,靠在窗边。
“风先生,她这么做,岂不是很容易成为狙击手的绝佳目标?难道不怕潜藏在山林里的敌人暗算?”站在小楼门口,飞月渐渐恢复了冷静,审时度势之后,发现的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方圆五百米之内,马灯是唯一的光源,就连反应最为迟钝的狙击手都能迅速发现目标。暮色浓密得如同一块吸足了水的海绵,山林顶上飘荡着乳白色的雾霭,朦朦胧胧的,幻化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图形。
“请上来吧,登高才能望远,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岂能没有观众嘉宾?”何寄裳倚在窗前。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我毫不犹豫地走进楼门,沿木梯上楼。
“风先生,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好不好?”飞月在我身后迟疑地叫着,但旋即飞奔着追过来,气喘吁吁地再次抓住我的手腕,“我觉得,有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随时都会扑上来。”
沙漠之鹰在我的右侧裤袋里,沉甸甸的,带给我巨大的安全感。这种武器对于近、中、远距离的高适应性,让我有足够的把握对抗任何出现在古寨内的敌人。
“没事,应该是何小姐的护寨神,一定能分清朋友和敌人的。”据我所知,五毒教总部所在地那边,几乎家家户户都豢养巨蟒作为看家护院的帮手,甚至会驯化它们来照看小孩子。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类的认知范围和想象力始终不过是九牛一毛。
登上二楼之后,顿时觉得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