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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复杂的?前面山洞里石柱林立,并且能够随意变化,石柱下面,更是连通着一个诡秘的地下城郭——那些东西复杂不复杂?合你胃口吗?”我必须得让红小鬼明白,大家现在面临的困境有多凶险,而不是坐在电脑机房里的纸上谈兵。
红小鬼斜了我一眼,毫不在意地摇摇头:“那有什么?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三维立体的,我们人类可以在地球表面横向拓展,另外的族类自然能够上天钻地,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环境。地球并不仅仅属于人类,很多隐藏在暗处的异类随时都可能跳出来,这一点,以你的智商该不难理解吧?”
他的理论知识很充足,但“知道地球上有外星人”和“直接面对外星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明天,咱们全力挺进,去看看这片大山里究竟埋藏着什么好不好?特别是我听说有一种长着翅膀的小蛇,属于地球上的珍惜品种,正好可以拿来送给小燕泡酒喝,怎么样?”红小鬼对于未来充满了好奇,但我相信他并不具备抓捕毒蛇的本领。
我只能苦笑,因为目前营地里的每一个人都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那一点事,对于前面的危险毫无顾忌。这种状况下,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好好睡吧,明天还有——”
红小鬼“呀”地叫了一声:“忘了忘了,今晚还有一场南美黑客攻防战,不跟你说了,我赶时间!”他跳回电脑前,十指翻飞,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互联网上去了。
我毫无睡意,缓步出了帐篷,恰好看见顾倾城在二十步外的吉普车前来回踱步,不断地向着隧道方向长吁短叹着。
“风先生,我在等你。”她掠了一把长发,暂且拂掉满脸的愁郁。
“有什么事?”看见她强颜欢笑,我心里也深有同感,仿佛两个同时被困一隅的人,更容易心意相通。
“经过昨天的事,队员们的心都快散了,我感觉,如果不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通过隧道,只怕大家的情绪会更消沉。如果你的朋友能帮咱们穿过石阵的话,我希望天亮之后尽快行动。风先生,从好多方面的资料综合推断,走到这里不过是万里长征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好多难题等待解决,所以,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早一天救出苏伦,你也能早一天开心起来,对吗?”
她的话直截了当,不再力求婉转。
我点点头:“老虎会带路进去,直达天梯,这一点请顾小姐放心。”
“那就好,嗯,添了这样一个帮手,总算是件好事。”她勉强笑起来,但眉梢的不安跳动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忧虑。
令我感到挠头的问题至少还有两个,不知道她现在是否也有同样的担心。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开口:“还有——”
她唇边的酒窝更深了:“风先生,你先说。”
我吹了吹吉普车引擎盖上的尘土,慢慢坐下来:“我担心传说中会飞的蛇,也担心如果按照老虎的引导路线前进,最终是不是也会遇到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那人可以囚禁他和唐心,当然也能抓住其他任何人。”
老虎向我描述洞里那些情况时,顾倾城虽然不在场,但我相信她略施小计,就能得到我们的谈话资料。
顾倾城低下头,稍微思索了一下:“你说得没错,不过前一个问题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那就是回古寨去,向何寄裳借‘碧血夜光蟾’。”
我“哼”了一声,想起她跟卫叔之间的对话,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反感。
卫叔曾献计要杀光古寨的人,然后搜索宝物的下落,这一点实在是卑鄙龌龊之极,幸好她没答应,还算没让我感到太大的失望。
顾倾城歉意地一笑:“对不起风先生,或许你曾经听到了什么,但我绝不会放任手下胡来。我有个预感,何寄裳那边的事,只要你肯出马,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们太需要那东西了,否则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才能过去。”
即使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都不代表一定能成功,与何寄裳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我能看得出她是个内心极度固执的人,否则也不会甘心带着这么一群人常年栖居在山林里。碧血夜光蟾是五毒教的至宝,她不可能轻易就拿出来送人。
当然,我可以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盗墓之王”杨天的亲弟弟,但问题是她会相信吗?
顾倾城又笑了:“风先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咱们没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肯采纳我的建议,那就算了。”
我缓缓地摇头:“不是不肯,而是那个建议的可用性不大,因为我了解何寄裳——”
“哦?你了解她?”顾倾城仰起下巴,不经意地露出一点点受伤害的样子,轻轻缩了缩肩膀,“难道又是古人说的,倾盖如故,白发如新?”
夜那么黑,我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倏忽一下子远了许多。
“我也是凭自己的直觉,顾小姐,越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里,人的直觉便越敏感。何寄裳受过很多次追杀迫害,觊觎她手中碧血夜光蟾的势力不止一家,像咱们一样彬彬有礼地上门求借的有之,夜黑风高强抢豪夺的占绝大多数。所以,要想打动她的心,取得她的信任并不容易。”
我说的都是实情,这片大山是西南马帮的地盘,一个女人带领着另外一群妇孺要想站住脚生存下去,不经过几十次血与火的战斗是不可能过上安稳日子的。
顾倾城的眉间掠过一丝焦灼,摸了摸自己越发尖削的下颌,悠然长叹:“既然这样,就只能凭着卫叔准备的那些抗蛇毒血清硬拼了。”
比起上一次在车子前喝酒时,她又瘦了许多,下颌两侧的细小青筋完全暴露出来了,像裸露出的植物根须,略显狼狈。这一点,令我回忆起苏伦从此地赶往枫割寺时憔悴的样子,那时,她一心牵挂着失踪的我,完全不顾自己的病体,经历了生命中最晦暗的日子。
“你瘦了——”三个字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仿佛面对的是当日剪短了头发后的苏伦,这句饱含歉意和怜惜的话,早该告诉她。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恰恰是那一刻苏伦的真实写照。可惜,那一面竟然成了永久的别离,一直迁延到现在。
两朵红霞倏地飞上了顾倾城的面颊,她静静地垂下头,长发跟着披泻下来。
“你饿不饿?我要回帐篷去煮宵夜,顺便替你多煮一碗?”良久,她笑着开口,红霞慢慢褪去。更多的话,尽在那种羞赧的红霞一来一去之间,不着文字,尽得风流。
我真的有点饿了,看老虎喝酒、听他讲述那段奇怪的经历,自己消耗的脑力、体力极多,的确需要补充些有营养的东西。
第五部 逾距之刀
— 第 1 章 … 碧绿飞蛇—
等到酒精野营炉燃着,锅里的薄皮肉馅馄饨不断漂浮翻滚着,各种酱料的香气幽然飞扬着——我的肚子也跟着叽里咕噜怪叫起来。
顾倾城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动作熟练地忙碌着,五分钟后,两碗香气扑鼻的馄饨便上了桌。
“请吧,尝尝顾氏家传的小馄饨,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曾在姑苏城中品尝过,亲笔题写过‘小顾云吞飘香夜,江南才子忘斯文’的名句。就算到了现在,‘小顾云吞’也是苏州十大金牌小吃之一。”
她笑着,露着唇边洁白亮丽的牙齿。此刻,所有的风雨险恶都被隔在帐篷之外,只有面前的人、满鼻子的馄饨香味是最真实的。或许有那么一刹那,顾倾城的影子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叠加在苏伦的影子上面,真真幻幻,渐渐融合在一起。
“可惜,没有苏州城的小桥流水、弯月花香做伴,仅有美食,缺少美景,终是遗憾。风先生,等这件事全部结束了,我想邀请你去一次苏州,哥哥在那边投资兴建了一条复古美食街,与天下闻名的拙政园仅仅一水之隔,每天都能吃到最正宗的江南名菜,有没有兴趣?”
顾倾城的眼睛亮起来,隔着碗里飘起的腾腾热气,像是两颗乌油油的黑珍珠一般。
我努力收回自己的思绪,抹杀她在我心里的影子,淡淡一笑:“好,一定去。”
低头吃馄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两肩的肌肉僵硬呆板之极。老虎说的话给了我太大的压力,如果这群援兵也被囚禁,还有谁能赶过来救苏伦?手术刀已死,真正牵挂着苏伦的,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我死,并不可怕,最怕是毫无意义的死,导致毁灭了救回苏伦的最终希望。不由自主地,我捏紧了手里的白瓷汤匙。
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覆盖在我手背上,掌心的肌肤像世间最上等的丝缎一般柔滑,那是顾倾城的手。
“别担心,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咱们一定能找到苏伦。一个月、一年、十年,只要你一天不停下来,我就会无条件地全力支持你。”她无声地笑着,眼神温柔如梦。
这只手和这样的笑,是暗夜里唯一能给我温暖的东西,任何人无法取代。
“我该相信她吗?”那种疑问越来越淡漠,最后一丝戒备也消失在她的笑容里。
“谢谢你,顾小姐,同时我也代苏伦谢谢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掠过一阵悲凉。手术刀在世时,纵横五洲四海,所到之处,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面子,高接远送,阿谀奉承。作为他唯一的妹妹,苏伦必定也是所有人眼中倾慕的焦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现在,苏伦孤身被困,生死不知,她找到的帮手死伤殆尽,反而需要以前从没有打过交道的顾倾城解救。我们两个活得真是失败,实在愧对“大侠杨天”和“手术刀”这两位声威赫赫的兄长。
“风先生,从前我的一位导师总喜欢说这样一句话,Icanmakeitthroughtherain,Icanstanduponceagainonmyown(我可以穿越云雨,也能够东山再起)。人总有傲立千峰、鹤立鸡群的时候,也会有低迷沉潜、隐忍压抑的时候,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律。我相信你,一定会突破这段最不好的日子,来,以汤代酒,敬你一碗——”
顾倾城妩媚地笑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