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时惠珍进来,磕头见礼,跪在一边。
子晟也不叫她起来,也不说话。手里端着茶盏,悠然地用碗盖一下一下拨着茶叶。过了好久,慢慢地呷了一口,这才抬头看看她,问了句:“你原来在嵇妃那边伺候?”
“是。后来嵇王妃看上了这里的玉顺,就拿奴婢换了她。”
“为什么拿你换?”
“这……”惠珍迟疑着说:“总是奴婢笨……”
子晟忽然“噗哧”一笑,说:“你是不聪明。”
惠珍一怔,低着头没说话。
子晟便说:“你大概还觉得你和那个姓常的串的供挺好吧?”
惠珍连忙说:“奴婢没有和谁串供,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子晟神色淡淡地,并不接她的话:“两个人串供容易,也能串成死供,这想的倒也不错。可惜你忘了,两个人串供容易,要捂起来也容易。”
惠珍一哆嗦,惊疑地抬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
“不明白?”子晟微微冷笑:“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这西帝府又是什么地方?这种事情哪怕是真的,又岂能留你这张嘴在?更何况,虞妃的为人,我比你清楚。”
说到这里,声音陡然一变,一字一句如冰刀一般:“你听好。我实话告诉你,你说也好,不说也好,虞妃我是保定了。你说了呢,或者我有一念之仁,还会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打定主意不说,那也由你——”
这几句话,说得惠珍容颜惨变,而在里屋的青梅听来,又别有一番滋味,心里一酸,几乎又要落泪,连忙自己忍住了。
“如何,”子晟冷冷地问:“想好了没有?”
惠珍还要挣扎:“王、王爷……奴婢真的……”
子晟盯着她看了移时,忽然间语气一松,仿佛若无其事地问:“你进府几年了?”
“三年。奴婢跟着嵇王妃进府的。”
“怪不得。”子晟笑了笑,“有些花样,这几年都没动过,你只怕还不知道。黎顺!”
“在。”
“去把‘倒脱衣’架到院子里。”子晟咬牙狞笑道:“反正她是打算寻死了,不如玩个新鲜有趣的,让虞妃看看,出口恶气也好。”
“是。”黎顺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惠珍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像垮了一样,磕头如捣蒜:“王爷开恩!别,别……”
“那也可以。”子晟一招手,叫住黎顺,转脸又说:“就看你自己怎么打算了。”
“奴婢、奴婢都说……虞王妃给奴婢那块帕子,确是为了叫奴婢去取个花瓶来。是奴婢给了常远,叫他说……”
“是嵇妃教你做的?”
“是……啊,不,不是。”惠珍自知失言,张皇失措:“不关嵇王妃的事情,是奴婢自己的主意,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
正语无伦次地说着,子晟忽然打断她:“算了。”顿了一顿,说:“你还回嵇妃那里伺候吧。”
“奴婢是……啊?”惠珍猛然抬头,怔怔地,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你还回嵇妃那里去吧。”子晟的声音仿佛非常疲倦:“不管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教你的主意,我都不想再问。”
惠珍得蒙大赦,又连连磕头,口中不断声地谢恩。
子晟也不理会,慢慢地又往下说:“你回去嵇妃那里,带两句话给她。第一句,你告诉她,是我说的,她也是我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叫她不要多心,安分做她的王妃,我自会优容。第二句,要她好好地记着,优容总也有限度,有一次两次,未必会有三次四次。”说完,似乎不胜其烦地,长长吁了口气,合上了眼睛:“就这两句话。你去吧。”
于是这场风波,在子晟的弹压之下,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而此长彼消,白府上下,由这件事都看得更清楚,谁才是白帝心中所重的人?所以,樨香园里,一时逢迎无数。
但这,是青梅毫不在意,因而也留意不到的。她的心里,依旧感动于子晟的一番诚心回护。经历了这件事情,青梅自觉与子晟的亲近更深了一步。然而,从另一方面,她似乎也对子晟的为人另有感悟。
“真想不到。”
有一天,青梅似乎自语地这么说了句。跟前的秀荷茫然地看着她,问:“王妃想不到什么?”
青梅说:“王爷怒起来是那么一副样子。”
说着,仿佛顽童似的笑了笑,说:“怪怕人的。”想着又问:“那‘倒脱衣’是个什么?惠珍怎么就吓成那个模样?”
秀荷说:“奴婢也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说是一个铁桶,里面生满倒钩,将人装进去,贴肉锁紧,再抓着头发往外一拽……”
“快别说了!”青梅捂着耳朵,猛然打断。等缓过来,不免有几分悒悒:“难道,惠珍那时不说,王爷就真要用那样的酷刑了?”
“那不会。”
青梅看她说得笃定,倒有些好奇:“怎么呢?”
“这些花样都是那些诸侯世家整凡奴想出来的,王爷不喜欢。”秀荷以前在宜苏园子晟跟前伺候,很知道一些事情:“有一次品州有个侯爷用这法子处置家奴,叫王爷知道了,好一顿申饬,说是‘酷刑若此,人不如畜’,弄得他好久都抬不起头来。嵇王妃家是鹿州侯,想必家里有这种东西,惠珍也一定知道,所以王爷就说出来吓唬她,果然一试就灵。”
“哦——”青梅很觉欣慰地,“我想王爷仁厚,也不至于如此。”
秀荷听了,又一哂。心想白帝虽不算暴虐,仁厚可也不能说仁厚。就好像刚过去的事,碍着嵇妃,没有处置惠珍,可是那个常姓侍卫,就没有那么走运,据秀荷所知,是被杖毙。虽然说咎由自取,毕竟罪不至死,但为了维持白府与虞妃的名声,又必定有此一招。这话,秀荷想了一想,觉得就不必告诉给青梅了。
青梅又转回方才的心思:“王爷常发那么大脾气吗?”
“不会。”秀荷说:“其实那天王爷也没真生气,那都是做出来吓人的。王妃还没见过王爷真生气的时候,那才真是怕人呢。”
“哦?”青梅很有兴趣地,“那是什么样子?”
秀荷想了一会,说:“奴婢说不清楚。反正王爷要是真生气,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那双眼睛这么一扫……奴婢都觉得,被这么盯一眼,脸上都会给划出伤来似的。”
“哦?”青梅骇然地笑着,觉得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然而不久就有机会见识。事情的起因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是因为如云的出墙,终于东窗事发。
这件事情,埋在青梅心里也有些时日了,起初想起来的时候,深觉不安。然而日子一久,无人提及,渐渐地也就抛到脑后。所以,及至听说如云被囚,心中震惊,表现在脸上,是一副张皇失措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把手里的一块绢帕绞了又绞,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是稍微想想就会明白的事情,所以几个丫鬟也不多解释,只忙着劝:“王妃也别太着急。”
青梅想说,我怎能不着急?话到口边,却是问:“这该怎么办?”想了一想,自问自答:“我去找王爷!”
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彩霞见状,连忙拦住:“王妃,王妃别忙去!”
“我怎能不去?如云与我情同姐妹,何况她还救过我。此时不去,我……我成什么人了?”说着,急得几乎要落泪。
彩霞知道她误会了,便解释说:“奴婢不是要王妃别去,而是此时不能去。”
“是。”秀荷比较从容,不慌不忙地接上一句:“王妃此时去,打算如何对王爷说?”
一句话,果然把青梅问住了。
“这……总是极力求情。”想了一想,青梅说道,然而语气毕竟弱了不少。
秀荷紧跟一句:“倘若求情不成呢?”
青梅一怔,随即咬一咬牙:“那我就长跪不起,总要求得王爷答应。”
“这样不妥。”秀荷从容地劝说:“现在王妃是最能在王爷面前为云姑娘说话的人。可是王妃就这样去,假如话说得不好,越发惹怒了王爷,反而坏事。到时候就真的一点寰转余地也没有了。”
“这……”青梅非常迟疑了。
彩霞见机,顺势拉一拉青梅:“王妃还是先定定神,坐下来商量商量再作打算的好。”
“唉——”青梅终于长叹一声,慢慢地坐下来,勉力地静下心,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好好想想。
事情的始末,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是话终于传到子晟耳里,子晟将信将疑之际,自然要命人去查。查检之下,果然就从如云相好的男子住处搜出一支凝翠嵌宝绿玉簪。这支玉簪来历不凡,正是白帝太妃在世赏给如云的东西。子晟见到玉簪,当即叫来如云当面质问。如云也怪,对一切事情,都供认不讳。这一来,白帝当然勃然大怒,将如云关入后院,专收压犯错侍女的筑园中。
这么仔细地想了一遍,果然想到一个疑问:“王爷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日子都风平浪静地过来了,怎么忽然会发作起来的?”
小丫鬟芸春随口应道:“这不用问,准是嵇王妃找人告的密。”
听见这句话,彩霞和秀荷同时转身,微微地瞪了她一眼,仿佛责备她惹了麻烦似的。
而青梅先是一怔,立刻就明白过来。想到如云竟然是因为自己而与嵇妃结怨,顿时又激动得不能自已:“不行,我要去……”
“王妃!”
“我不是去见王爷。我去看看如云,这也不行么?”
彩霞和秀荷对视一眼,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没有理由再驳了。于是青梅只带着她们两个,出了樨香园,径往北走。青梅平时常到的,都是白府中路,自然是殿阁整齐,陈设华丽。而直往北进到后院,景致就一变,秋风阵阵,黄叶翻滚,十分荒芜萧瑟。使得青梅还未见到人,一颗心就已经沉重无比了。
一路东拐西绕,终于看到一排矮屋。
青梅停下来问:“哪一间?”
这其实无需问,看一看就明白。只有最东面的一间门前,站着扶刀的侍卫。所以青梅略为一想,不等回答,便径自走了过去。
侍卫认得青梅,慌忙跪倒:“见过王妃。”
“嗯。”青梅微微点头:“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见见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