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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父亲抽着烟,闷闷的问。
“今天老师又补了些课,上到十点才放。”刘之浩一面脱鞋,一面若无其事的说着。
天哪!你干嘛要说谎?而且还这么面不改色的说谎?你父亲已经知道你逃学的事了!我在心里对他急道。若不是我已事先知道他逃学,也要被他的镇定和若无其事给骗到,我在心里更加为他捏了把汗。
“那今天补了哪些课?”他父亲仍然不动声色的问。
“数学。”刘之浩仍然干脆的回答。
“畜生!”他父亲突然暴喝一声站起来,将烟头一丢,走上前来便揪住刘之浩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道:“敢骗老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连老子都敢骗?你说,这两天跑哪儿去鬼混了?”
刘之浩的头低垂着,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已经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却还能那么镇定,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
“你说不说?”他父亲更加揪紧了他的衣服,迫使他抬头。
刘之浩抬头看他的父亲,闷闷的答道:“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他父亲鼓起铜铃般的眼睛大吼道,“没去哪儿会逃学三天?”说完举起手朝他的头狠狠的扇了过去。
刘之浩被这一掌打得扑倒在地,头还差点撞到茶几的几角。
啊!我差点脱口惊呼,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刘之浩刚要爬起来,他父亲走上前去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阵乱打,甚至用脚狠狠的踢,直到他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那男人对他像畜生一般的拳打脚踢,我便觉得心在狠狠的抽搐,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手上,然后顺着手掌滑进我的袖口,直到袖口已尽湿,我才惊觉自己已流了那么多的泪。然而我却无力做什么,甚至帮他说说情我也做不到,因为、因为我比他还怕他父亲。
母亲一直在劝解,可是她的力气又怎么大得过那男人,有一次还差点被他推倒。然而看到刘之浩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的模样,母亲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那男人的手祈求道:“建远,别打了!求你了!孩子还小,好好跟他说不行吗?你这样光打,根本不是办法呀!反而会让他更有逆反心理、更不能接受!”
那男人呼呼的喘着气,看着我母亲,目中的凶光稍减、额上突起的青筋也稍微平复。然后他指着地上的刘之浩狠狠道:“哼!畜生!这次看在你陈姨的份上,暂时饶你一次!你要是还敢逃学给我试试看?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哼!”刘之浩从地上坐起,擦擦嘴角的血迹,冷哼道:“我不需要她求情……”
“你说什么?”他父亲又是一声暴喝,走上前去狠狠的踢了他两脚,幸亏被母亲拼命拉回才不至于又开始一番暴打。
“好了、好了!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算了吧,今天你教训也教训够了,赶快去睡觉吧!啊?”说着拼命把那男人推进里屋,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刘之浩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吐了几口带着血的口水,然后看了一眼里屋的门,这才转过身来。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虚掩的房门里的我。此刻的房门已开了一半,他可以完全的看到我、我也可以完全的看到他。
我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捂住嘴,泪流满面。他在一瞬的惊诧之后,便立刻换上一副冷漠无情的脸,然后什么也没说,从我门口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房间,“砰”的一声巨响将房门关上。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泪再次汹涌而出。
之后的日子,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教训而学好,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逃学,甚至抽烟、喝酒、赌博、打架、闹事……什么都干!简直同街上的小混混已经没什么两样!
他已经变了、完全的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熟悉的刘之浩、不再是那个整天想着玩、整天恶作剧、整天吹着轻佻的口哨用不屑的眼神看你的大男孩了。
院子里的花,他再也没有管过,甚至连看都懒得多看它们一眼。邻居家的狗黄黄和小黑,他平常最爱跟它们玩的,现在看到它们居然视若无物、连摸都懒得摸它们一下。害得那两只狗尾巴摇得像拨浪鼓,哈哧、哈哧的跟着他跑,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乞怜的望着他,而他也终究没有回头看它们一眼。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偷偷的摘下新鲜的栀子花放在白色小瓷盘中放在我的书桌上。可是如今,我再也看不到那可爱的小瓷盘和盘里盛放的洁白小花了。
每天回到家里,我都希望看到那小瓷盘突然放在我的书桌上,可是每次迎来的都只是失望。我望着那空落落的桌面,一阵又一阵的失落涌上心头,难以言喻的苦涩只有我自己知道,很难受、很难受呀……
后来他的班主任又打来电话多次,我母亲都尽量隐瞒,没有告诉他父亲。我母亲也私下找过刘之浩谈话,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及时回头,可是那家伙平常最讨厌我母亲,又怎么会听她的话?
直到期末考结束,他的班主任再次打来电话非要家长去学校一趟,我母亲才不得已告诉了他父亲。
那天下午他父亲抽空跑了一趟学校,回来时脸色已变得铁青、眼神分外狠厉。
从他和母亲的谈话中我隐隐得知,这次期末考,刘之浩没有一科及格,英语甚至才十多分。班主任建议他父亲让他转学,说这样的成绩是无法在大宇中学待下去的,将来也会严重影响整个学校的升学率。后来他父亲好说歹说,甚至透露出他在教育局的关系、又暗示老师他会送一份大礼,这才让他班主任勉强点头答应让他留下来,不过也必须留级。而且规定,如果下一年期末考试,五门主科当中有两门不及格,就仍然要留级继续读高二。
那天晚上,他父亲喝醉了酒,对他又是一阵暴打,比上次打得还要厉害。劝架的母亲也被那喝醉的男人推倒在地。
倔强的刘之浩,默默的忍受着他父亲如雨般的拳头和脚,自始至终没有痛呼一声、更没有开口求饶。他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父亲拳打脚踢,仿佛早已经失去了痛觉。
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很痛!
他一定在咬牙忍耐着、拼命忍耐着!
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呢?我已经不能想、不敢想!
这一次我连在门缝中张望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想再看到他被打的样子。我坐在书桌前,抱住自己的头,听着外面那男人的怒骂声和一下一下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心也在跟着一步一步的缩紧,直到我喘不过气来为止。
等到外面的暴打声结束、怒骂声停止,我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仿佛脱掉了一层皮一般。而脸上又是不自觉的泪流满面,连身前的摊开的一本书也早已濡湿一片。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也仿佛在饱受酷刑的折磨?为什么我觉得仿佛有一根透明的线连着我和他的身体,让他每受一次打击所感受到的痛也能清晰的传到我身上、让我产生同样的痛呢?
求求你!别打了!我无数次的在心里对那男人叫着,可是却没有勇气冲出去替他解围。连我母亲都劝不了,我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暑假时,那老太太终于来了,今年似乎迟了一个多月。有那老太太在,那男人也不敢随便再打刘之浩,他总算可以平安渡过一个暑假了。我从来没有觉得那老太如此可爱过,甚至忍不住想亲她一口,是她救了刘之浩一命。
这个暑假,没有了刘之浩带我去河里抓鱼、上山捕鸟、田边抓青蛙……日子过得十分漫长。好在后来张彦军原谅了我,于是我常常和他一起去市图书馆看书、或去看电影、或者一起参加文学社的笔会和讨论。
而刘之浩在暑假里更是不见人影。有时我和张彦军走在街上,会看到他和一群混混打扮的男孩们走在一起,嘴里叼着烟,头发长得遮住半张脸,一副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地痞恶霸样。
我极其讨厌看到他这个样子,于是总是恨恨的瞪他一眼,皱紧眉头转过身当作没有看见,拉着张彦军就走。
而他,也似乎没有看见我,悠哉游哉的同我擦肩而过。
暑假结束后,我升上了高一重点班,开始了上晚自习的生活。
每天九点放学后,我总要独自走过一条没有街灯的小街,然后才转入灯火辉煌的大街,之后还要走过郊区那段更加黑暗的乡间小路和偏僻的刘家巷。整整有一半的路程都是没有路灯的,尽管我的胆子够大,却仍然免不了的害怕。可是当母亲问我害不害怕,要不要她去接我时,我立刻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母亲每天上完班、做完家务后已经很累,再也没有精力每天晚上骑那么远的路来接我。
于是我说:“妈,我怎么可能怕?我胆子这么大的。况且九点钟还早嘛,街上人还很多,应该没问题的。”母亲看到我坚决的样子,也没有再坚持什么,给了我一个手电筒嘱咐我一定要小心。我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说:“放心吧。”
夜路走多了,胆子也就大了,一个多月后我已经习以为常、不再害怕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这期间一直有一个人在跟着我,直到那一天我在那条昏暗的小街上被一辆从斜地里突然窜出的摩托车撞翻在地。
那摩托车主是个又高又壮的青年,昏暗中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他满脸横肉。我的车子被撞翻在地,而我也被那股大力撞飞出去。我的左手臂和肩膀传来一股尖利的刺痛,原来我落地时反射性的用左手支地,于是在地上擦过一段路后,穿着短袖的整条手臂外侧便已经是血淋淋的了。我疼得连连抽气,呻吟出声。而那青年见我疼得那样子,以为我伤得不轻,立刻慌乱的连连后退,嘴里含含糊糊的叫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