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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昊相见的日子是六年前的今日,不是池塘畔,在殿里的大床上,回想起来面飞红云,颊染桃花,只有欲望呢。
细数指头,他已经有十日没有来过,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伊人。
燕儿没有回来,昊倒自己来了,推开半掩的宫门,见到玉宫里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把昊吓出一身冷汗。
今天日子特殊,珍珠断然不会去了哪里,不会是皇后那边有人来过吧。
〃珍珠,珍珠。〃
轻声地呼唤,仍未见人,仔细找找,才发现他坐在寒塘旁入了定,出了神
从后面温柔地揽住珍珠的细腰,昊不安分地吻上他的玉颈。
晶莹玉白的皮肤,细长的颈,头间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昊轻轻地吮噬,象是总不够,舔吻着在纯白的画布上留下一道道粉红的印痕。
珍珠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回应,定定地望着一塘幽泓,看着伶仃的荷叶。
〃怎么了?〃
昊轻声地问,唯恐惊了一池秋水。
甜醉的桂花香味,在黄昏的时候特别浓烈。
残阳如血,整天的闷热正在被渐渐的清凉取代,昊的心情是轻快的,希望珍珠和自己一样开心。
〃今天是爱卿的生日呀,开心一点吧。〃
珍珠回过头来婉然一笑,笑得满池荷花都失去了颜色。
〃我很开心呢,只是在回忆过去。〃
拉住珍珠的柔夷,把他从石上拉起来,疼惜地说:〃我们进去说话,太阳下山了,石头太凉。〃
半依半就的,珍珠任由昊把他带入室内。
刚在桌前坐好,燕儿气喘呼呼地奔进来,大声说:〃主子,没见到皇上呢。〃
突然见到昊就立在珍珠的身后,笑笑地看着自己,燕儿不禁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珍珠淡笑着对燕儿吩咐:〃去把酒菜端上来,让我们喝两杯。〃
燕儿出去后,昊低下头在珍珠的耳边揶揄地问:〃你找我吗?〃
〃是呀,找你,找你,不找你就见不到人了。〃
半娇半嗔的珍珠把昊拖到桌前的椅子上坐好,两人在夕阳里深情对视,全然见不到送上饭菜的燕儿。
〃你不会生气吧。〃
〃我没生气。〃
燕儿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二人同时说,又同时笑起来。
昊担心珍珠会因为自己流连玉儿处大发醋意,珍珠却在怕昊多心。
为昊斟上酒,珍珠举起杯子,敬昊。
〃今天应该我敬你才是,你是今天的寿星公。〃
〃你是皇上,当然应该我先敬你。〃
两人推来攘去,最后在昊的执意之下,两人学民间夫妇交腕喝交杯酒。
〃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昊准备了些金珠宝贝,但是都觉得不太合意,担心珍珠会不喜欢,不如先问过珍珠的心意更好。
几杯下肚,不胜酒力的珍珠已经脸色绯红,薰薰然,一双醉眼比溪水还要多情。
〃昊,我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哦?〃珍珠从未开口要过什么,没想到今天夜里置下酒菜,又有所求,倒是勾起昊的好奇心事。〃珍珠想要什么?我都给。〃
〃昊说话要算数。〃
可见珍珠真是真的醉了,说话时不仅用手指着皇帝的鼻子,还直呼君王的名讳。
昊却喜欢这样的他,没有冷漠的伪饰,没有宫里的规矩,纯真天然的珍珠。
〃嗯,算话,小珍珠想要什么,尽管说。〃
〃那我说了。〃
珍珠好似唯恐昊反悔一般,干脆用手臂抱住了昊的脖子,坐到昊的大腿上,近在咫尺的娇艳如花,令昊情难自禁。
〃快说吧。〃
珍珠再不说,再靠近一点,再向身上多喷几次热气,昊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立刻把他压到床上,强要了他。
〃昊,让我出家吧。〃
〃胡说。〃
天色好似瞬间变暗,火红的夕阳不见了,屋里变得黑漆漆地恼人。
珍珠在胡说些什么,说什么出家,又说没有生气,却说出这么伤人的抠气话。
手里的杯子被掷到地上,〃当啷〃地碎了一地。
〃你醉了,全当我没听过。〃
昊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难看,比窗外青黑的天色还要黑,桂花香又来了,薰得什么东西都在晃。
〃昊,听我说,我没醉,这话我想说好久了。〃
气愤难抑的昊再不肯静坐,把珍珠的手臂从颈上绝情地摘下来,抛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走到窗前看着遥远的天际。
日间白色鲜艳的云现在变成黑色沉闷,天是难看的灰白色,诡异的青、灰、黄三色浑在一起,把原本湛蓝的美丽天空涂抹得一塌糊涂,象永远难以抹尽的污迹。
〃昊,别离开,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
〃不行,你绝不能离开我。〃
昊的背影好黑,好冷,冷得珍珠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勇气坚持下去了。
从青松山死里逃生以来,珍珠就已经产生了这个念头,而这一次尤为坚定。
举起酒,再灌一口酒,酒真难喝,看起来象清冽的清水一样纯净,没想到入口却象一把尖刀般伤人。
爱情象酒。
看上去美好无害,却比酒更伤。
〃如果我不走,昊想过怎么解开西门家的结吗?〃
〃这〃
珍珠的问题令昊哑口无言。
如果没有这个结,哪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忧心,自己更加不用夜夜以酒浇愁。
风有些凉,屋外比屋里要冷,轻轻地关上窗户,还是怕珍珠受寒。
回转过身,见他以手支肘靠在桌上,手里又举着一杯酒。
两眼蓄满绝然的笑意,犹豫着是否把杯中之物再喝下去。
〃不要喝了。〃一把夺过珍珠的酒杯,昊一扬头,自己喝下那杯伤害。
〃皇上心烦了是不?皇上不开心了是不?让珍珠来为皇上解忧。昊只要把我赐罪,罚我出家,不是万事皆休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就会是这样,珍珠的眼眸变得水汪汪的,也不是泪,盈盈地看着昊,看得他铁石心肠都软了。
聪明如昊,已经听明白珍珠的言下之意。
西门家要拿人,就让他们拿吧,只要昊可以舒心,珍珠自己在哪里都无所谓,如果不是杀头斩首,怕只有赐出家一条路了。
顿时,无法保护自己爱人的无助感比桂花香还要浓郁地裹住昊,肩微微颤动着跌坐进椅里,珍珠的笑竟然那么遥远,那么梦幻,那么的不真实。
已经是天下之主的帝王,竟然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心崩开一角,某些象流水一样的东西倾泄下来,让心空洞得不明所以的痛苦。
珍珠靠过来,主动地揽住昊的腰,在他耳边说:〃别这样,别这样。〃
苦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能说的已被珍珠说尽。
突然发疯一样的紧抓住珍珠的手掌,不管只抓住三指,不管他痛得轻呼。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可以解决的,你不能出宫,我不能失去你。〃
珍珠把脸凑近昊,见到他眼眶里已经湿湿的,自己心中激动起来。
这么伟岸卓绝的男人,为自己掉过几次泪了呢?
痛苦全是自己带给他的,不然,身为帝王,应该是无忧无虑地直到老死吧。
昊,你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爱上了我。
把昊的掌举起,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细腻的肌肤与掌的纹路相接,产生无比亲昵的感觉。
〃我不舍得失去你呀。〃
昊的声音里有悲凄的绝望的呐喊,听得珍珠不忍心再听下去。
〃如果不这样,我们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珍珠一声声哀切地问,象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弱兽发出最后的悲鸣,昊知道自己比珍珠更加弱小,身为保护者却不能保护需要保护的人,还要怀中人牺牲解难。
宫廷、皇后、西门家、朝臣、家国天下全是一堆凶器,每一件都要把两个人的爱情砍切得千零万碎才肯。
失去珍珠情何以堪,意何以平?
〃或者,我们可以不出宫,去掉你的妃子头衔就好,好吗?好吗?〃
突然想到新主意,昊动情地握住珍珠的手,激情地望向珍珠,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昊觉得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让步了,如果不是珍珠的隐忍求全,说不定自己会跟西门家杠起来,以西门家的权势,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这几天正在为这个打算而头痛不已。
〃这〃
头好晕呀,醉意涌上来了,意识变得迷迷糊糊的,自己始终坚持不过昊吧。
昊眼里的坚定象山一样不可撼动,自己又一次要向他妥协了。
曾经想过,出家没有什么不好,离开食人的后宫,在青灯古佛旁,替昊的生生世世祈福,爱情仍然存在,只不过没有卿卿我我,朝朝暮暮,岂不是更好。
但是以昊的性格,他是不会明白的,他的思想里占有等于拥有,抱着自己才等于自己在他身旁。
目光短浅的昊呀,你只能为我们俩带来更多的痛苦,但是我却仍然这么深爱着你,一次次依从你,只要你开心快乐,明天是否有日出,我也不顾了呢。
〃昊,那罚我当宫人,去扫地吧,我喜欢扫地,总要有些事做,每天坐在那里等你回来也不是办法。〃
〃扫地?〃
没想到珍珠突然提出这么爆笑的要求,放着锦衣玉食不要,主动要求去扫地?
瞪大眼,昊的情绪一时转变不过来,不知道该回应哪一种表情,脸上阴晴云雨地各做了一遍,如果不是情景刚才还悲切无比,二人肯定爆笑出来。
〃为什么是扫地,不要别的吗?〃
昊这样问等于答应了,西门家的问题已经安然解决,珍珠终于放心地窝进昊的怀里,在他厚实弹性极好的胸脯上蹭蹭,撒娇地对昊说:〃人家喜欢扫地嘛。不管春夏秋冬,那些花呀,叶呀,草呀,都曾经绚烂辉煌过,等它们都掉下来后,却要被行人践踩,如果我用扫帚把它们集到一起,找地方掩埋,也算是让它们有个安身的归所了。〃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