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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是青衫白袍,临风负手而立,站在所有人面前,淡淡的望着她,眼里似有飘渺的月华流淌颤动,又似什么都没有,静若寒湖死水。
他脸庞清癯俊秀,眉如远黛,隐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高旷之气,神态是一贯的清雅高华。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如青竹雪松,如冷月幽兰,不沾染俗世经纶的腐朽之气,似乎天生便放荡于山水,于月华泠泠下,独坐幽篁中,抚琴复长啸。
一瞬间,她竟看得痴了。
“月涟宸,我等奉昆仑仙尊之令,邀您前往昆仑神域做客。”宁书莫率先道,轻撇树下静立的女子,昏黄的阳光打在她姣美的脸颊上,似染上了浅浅的红晕,明媚动人,偏生眼睛黑白分明,干净而灵动,与传闻中的祸世魔星相去甚远。
林宸只凝着席飞尘,视线未曾分给旁人半分,风拂起她颊边的几绺碎发,腰间的青色宫绦摇曳轻舞。
她扬唇浅笑,轻语道,“你来了。”
轻得如同叹息,似是挚友间的问候,轻而淡,带着浅浅的亲昵和欣喜。
席飞尘微蹙了眉,微微的惶与乱,身形岿然不动,脸上沉静如水,看不出半分情绪。心下却是难得的无措慌乱,要怎么面对她,第一句他该说什么,如何说明来意。
他设想过千万种她的反应,甚至思忖过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却独独没有料到这一种,她会什么都不问,微笑着同他打招呼,镇定地令他无端害怕。
你来了,意即她早已在这里等着他了。
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却像是一切成竹在胸,如常地同他打招呼。那定是有了决断。
他平板地说道,“请随我们走一趟。”
她笑得更加灿烂,甜笑着埋怨道,“飞尘,你还从来没有对我用过请字呢。你真坏,才几天没见人家就装作不认识我了,我的心好痛,好难过。”
眼波如水婉转轻漾,荡的是浓情蜜意。
她按着胸口,神情哀怨,自由一股小女人的娇憨。
灭世之劫,乱世魔星吗?我信了,事到如今,怎容得我不信。
我舍不得这个世界,即便有那么多的阴暗和丑陋,光明和温暖依然是大多数。一想到无数个家庭会毁在我手里,我便不忍心。
命运的曲谱就是这么得离谱,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如何与天相抗。星辰轨迹已定,我撼动不了。我屈服了。
我原想,跟你走吧,便随你们处置好了,大不了一死。以免真的做出让我后悔莫及的事情。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的性命是另一个人耗尽了生息,消逝了灵魂换来的,这样的护,太沉重了,沉重得我不敢让自己有一丝的闪失。
我承不起他的情,却在毫不知情中承了他的恩。
即便只为穹司一人,我也要保护好自己。
李曦,琼玉仙子等人脸色一僵,神情变得异常古怪。
“飞尘,你不想伤害我的。你难道忘记告诉他们,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席飞尘不置一词,只眼尾淡淡扫了风遥一眼,心念一动,从云层上飞落下来,身姿飘然如画,站在林宸面前,扬起的墨发垂落下来,华丽地覆在背上。
寒林也要跟着下去,风遥赶紧拦住他,“各位仙友,不若我等先在此等候片刻。”
陆乔睨一眼挡在寒林的拂尘,冷道,“风前辈,您这是何意?为何要退出去?将妖女擒拿带回去即可,婆婆妈妈做什么!既然诸位迟迟不愿动手,陆乔不才,便让在下试试看吧。”
风遥扬手止住,笑笑,“稍安勿躁。”
寒林不悦道,“前辈为何拦我?再不放行,莫怪在下无礼了。”
风遥眼见劝不住几人,李曦竟站出来打圆场道,“慢!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攻,下政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两位仙友何必着急,既然席仙友认识她,能劝得她自愿跟我们走最好,不若我等先在山外守着。”
席飞尘邀风遥小酌了几杯,同他破了两局棋,又送上他遍寻不得的疾风微步诀,俨然是相见恨晚的知己。席飞尘承诺绝对不会做出危害苍生之事,将他和林宸的关系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风遥,便是指着他能从中帮上一帮。
风遥挺身而出是暗地里说好的,李曦会站出来便是席飞尘的人格魅力了。到底长相赏心悦目是一大优势。
“走。”寒林刚要说什么,便被宁书莫拦住了,只淡漠地看了一眼风遥。
陆乔冷哼一声,甩袖跟上去。
风遥苦笑着轻叩额头,就知道不该贪嘴,不该贪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下既吃了人家的酒,又拿了人家的东西,哪能不为他说上几句。
琼玉仙子心下些微惆怅,她原是想要下去的。但转眼又想,她既是祸世魔星,那么她和他便再无可能。她何必着急,男子多会欣赏识大体的女子吧,便生生将一颗又酸又涩的心按捺下去。
他宁愿她冷着一张脸,而不是现下这般笑着演戏。席飞尘眼底黯然,唇畔微启,似含了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双眸如漆黑墨夜,深深深深地凝睇着她。
她美如樱花的唇,她灿若流星的眼,白皙如雪的颊,柔亮顺滑的发……都是他一直想念的。而她终于,又站在他眼前。
想要将她狠狠地揉进骨髓里,变成戒指戴在手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有那么多的顾虑,什么都不能做。
林宸望着看着他,一瞬间,眼里闪过纷繁情绪,有眷恋,有欣喜,有伤怀,还有洗不去的痛。他的脸色比起上一次见面好多了,只淡淡的苍白,伤该是早痊愈了吧。
不去想,不等于真的不想。见到他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是这样地想念他,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不管他将要对她做些什么。
她仍然是那样地想念他。
想要冲进他怀里,拥抱他。
她也真的那样做了,以一往无回躅的绝决姿态紧紧箍住他紧窄的腰身。
他身子一僵,她心底一冷,不过是一个拥抱,他果然是想要牺牲她了……
总有什么是比她重要的,总有。
林宸抱着他的腰身不放,等她以为他要伸手推开她的时候,他猛然将她用力一按,用力地她身上的骨头发出咯噔的响声。
她闷声道,“你再用力,我就要被你揉碎了。”
他这才微微松开,低声道,“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我问了,你便会告诉我吗?告诉我你自动请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明知道没有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出来让自己失望,不若不问。她轻推他的肩膀,从他怀里钻出来。
一会儿就好了,再多,她怕舍不得离开。感觉再温暖再安心,都是假象,他的怀抱分明是最危险的,最依靠不得的,她却只想赖着不起来。
林宸仰面微笑,柔声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过得还好吗?”
他眉目不动,胸臆间似堵着一口郁气,他们之间便只剩下苍白客套空洞的寒暄了吗?
她不信他,他不怪她,是他没有做出任何值得她信任的事,是他做得不够。
过得好不好?他似乎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哑声道,“好。你呢?”
林宸嘟着嘴,嗔怪道,“我不好,我当然不好。你怎么可以说好?你果然是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她是他亲自捉拿的灭世魔星,她怎么会好。
忍不住鄙夷自己了,事到如今,这样的试探还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你放下脸来,好声好气,调侃着逼问,他便会心软吗?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他的心比谁都要硬。
她自然希望他是有难言的苦衷,可是,真的有吗?还是,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为他开脱。
他沉默了许久,深邃如汪洋大海的眼眸,席卷起狂烈的旋风,又渐渐沉寂下去。
他全心全意地看着她,攫住她的眼睛,似要从里面抓住她的心,“林宸,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爱?”
似乎血脉都在加速了,她老实回答,“嗯。”没有的,他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他爱她。
“若是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你还愿意相信吗?”嗓音里隐着一抹轻若鸿毛的震颤和……担忧,微微的哀凉。
林宸笑了,真心笑了,她反问一句,“你会放了我,不带我去昆仑神域吗?”
“不会。”他连考虑都不需要。
于是,她笑得更加开怀,“我灰飞烟灭,你会伤心吗?”
他眼中掠过一抹惶恐,冷然安宁的面具霍得从中间被利刃劈成两半,心底似有一根琴弦倏然断裂,裂开的琴弦戳进心脏里,疼得无法言语,他猛然抱住她,手臂簌簌颤抖,“林宸,你信我。我不会让你死,你信我,你只能死在我后头。信我,好不好?”
“你想要做什么,筹谋什么?”她还是没能忍住问了。
他的沉默让她眼中焕发的神采一点点消散,轻声说,“我知道了,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你看,我说得没有错,我们总是站在对立的两边。从家仇国恨上升到了三界苍生的高度,这是不可翻阅的天堑。你是昆仑仙尊的儿子,我是祸害三界的魔星,我们怎么会有将来。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听你的,我不会跟你走。”
我不会跟你走……
她的眼睛本该黑白分明,是什么时候开始,多了无数的光漪迷雾,似乎堆积了好多沉重不堪的心事。
他自认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好,是为了她着想,可她,真的好吗?
第一次怀疑,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如果他此刻站在她身边,而不是站在她对面,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流血,她是不是不会再用那么笃定而凉薄的眼神看着他?
黑漆漆的眸子攫住她的眼,淡然无波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了一丝自嘲,他说,“林宸,你什么都清楚,你其实一点都不失望,你笃定我不会帮你,不会救你,不能让你依靠。你从来没有真的相信过我。是我不好,让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林宸愕然,是他先放弃她的,现在凭什么来怪她不信任他?他居然倒打一耙,责怪起她的不是了。
她没有难过给他看,让他不那么称心如意了吗?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真感谢少邪给了她那个幻境,她置身火海,遭受烈火焚身的苦楚,他冷眼旁观,漠然离开。
这,莫不就是现在以及未来的写照。
风寻口中得知所有的时候。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不甚锋利的刀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