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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凤大惊:“真的?那一定是之庆连累你们了!”
“说那里话呢!谁连累谁呢?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周凤:“谁会陷害之庆呢?他一个爱国华侨,在我们那里人缘可好了,他一心想把家乡的落后面貌改变过来,能得罪谁了呢?郝局长是革命前辈,怎么会跟美蒋特务沾上边呢?再说,就说是特务,总也得有证据吧?”
孟阿姨:“孩子,你真是太天真了,诬陷就是捏造了证据害人!不用怕,咱人正还怕影子歪?”
周凤:“可是,人已经关起来了,到哪里去说理呢?我真是愁死了。”
孟阿姨:“没关系的,你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再设法通知你,好吗?”
周凤:“阿姨,我现在是无依无靠,只能求您了……”说着;周凤又开始哭了。
孟阿姨:“不哭,不哭。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放心,只要郝局长没事,之庆就能平安回家的,啊。”
郝局长真的也被叫进去了。可是,毕竟是革命几十年的老干部了,他们也没敢怎么为难他,只是一次次的审他,要他交代。
李警官:“你到底是交代不交代?袁之庆到底是谁派来的?他带来了什么任务?你在南江县还有哪些同党?”
郝局长:“狗屁!我的同党多着呢!上至中央,下至县委,你们去问问看,是谁打走了国民党反动派,”郝局长用力一拉衬衫的胸襟,一个伤口露了出来,他大声吼道:“睁开狗眼看看,这才是美蒋特务跟我打交道的记号!你们见过美蒋特务吗?老子枪林弹雨,舍生忘死,打下了天下,你们倒好,审起我来了!有种去把县委书记给我找来,让我当面问问他,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利,如此对待一个革命功臣的!”
三个警官面面相觑,孙警官从座位上走下来:“老前辈,你也不要生气,我们这也是执行公务,没人告,我们凭空跟你过不去干吗?你还是回去再想想吧。”说完,他一挥手,进来两个警察。
郝局长:“没什么好想的!”说完,他一甩手,撇开两个警察,只管自己走了。
这天正是星期六,下午学校不上课,周凤在家备课。突然,有人敲门。周凤一看,是吴腊。周凤本能地抓起了桌子上的剪刀,藏到身后。
周凤:“你来干吗!”
吴腊:“周凤,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周凤:“滚!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快滚——!”
吴腊:“好,好,好!我滚我滚。告诉你,袁之庆的事麻烦着呢!”
周凤一楞:“什么麻烦?”
吴腊:“他是美蒋派遣特务!你别蒙在鼓里了,当他是好人呢!”
周凤:“放你的狗屁!你才是美蒋特务呢!滚!”
吴腊:“人家好心给你通风报信,你看你,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周凤:“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吗?”
吴腊:“我劝你趁早跟他一刀两断吧,否则,你自己成份不好,再嫁个反革命老公,你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周凤:“我情愿,关你什么事!”
吴腊:“好好好!不关我什么事!我还想帮你想想办法呢,那就算了吧。你好自为之吧!”
吴腊走后,周凤生气地躺到了床上。
袁之庆怎么会跟美蒋特务扯上关系了呢?吴腊他是怎么知道的?周凤突然有一个直觉:这个家伙就是白露的雨,下到哪里,坏到哪里!他“关心”上袁之庆,袁之庆肯定要遭殃了!天哪,怎么办?怎么办呢!慢着,先别声张,稳住他再说,看他下一步棋怎么走?主意打定,周凤决定先跟谁也不说。
生活的磨难,终于让周凤老练一点起来了!她终于知道什么样的人该防备了!
却说吴腊从周凤那儿出来,满肚子懊恼。后悔自己不该去讨这个没趣。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着周凤生日那天看到的她,心里痒痒地好不痛快!想到自己最终没能把她弄到手,心里恨恨地好不窝囊!方圆几十里地,谁不知道三里湾大队有个知青美人,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吴腊虽然占有了她的初夜,却不能占有她的心呢!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除掉袁之庆,没法让她回心转意!
整整一个星期,吴腊都在为这事生闷气。不是因为周凤是人尽皆知的美人他想得到,更是因为周凤那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实在令他不能释怀,能见上她一面,他心里也觉得好过。
正当吴腊在生闷气的时候,林新来了。
林新:“吴腊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吴腊:“什么好消息?”
林新:“同进、袁之庆、崔柱、还有恩国要被解到茶场来批斗了!”
吴腊:“哦,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呢。”
林新:“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吴腊:“林新啊,再怎么讲,你们也总是同事一场,值得你这么高兴吗?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还不说你幸灾乐祸呢!”
林新:“吴腊哥,这不是跟你说说嘛。”
吴腊:“跟我说说也不行!他们被斗,我高兴什么?我跟他们又没有什么仇!”
林新:“是是是,你是没关系,只是我的好事被他坏了,亏你指点才……”
吴腊:“放屁!我指点你什么啦?真是!你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过答应帮你成全你和琴琴的事罢了。别的,我可不知道啊!”
林新:“当然,当然。跟你没关系,没关系!吴腊哥,琴琴的事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吴腊:“那是自然,可是,你这张臭嘴少替我到处喷粪!”
林新:“干吗那么生气呢?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嘛!”
吴腊舒了一口气:“走,看看去。”
两人出门而去。
吴腊:“你先走吧,我到这边还有点事。”
两人分手。
吴腊甩开林新径直来到了三里湾周凤家里。
这回周凤没有开口就骂。
吴腊:“周凤,我跟你说,你可别骂我。”
周凤:“有屁只管放,还用招呼吗!”
吴腊:“呶呶呶,那我不说了。”
周凤:“你走吧,卖什么关子!”
吴腊:“之庆要到茶场来了。”说完,他斜眼偷偷瞥了周凤一眼,看她的反应。果然,周凤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浑身一颤:“到茶场来?来干吗?”
吴腊:“我只是听说而已。说了你也不要听。”
周凤:“放屁!你存心是吧?那你走吧。走!滚得远远的!”说完,她把正在洗的碗朝着吴腊摔了过来。吴腊侧身一躲,那个碗“当”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吴腊:“就知道你会这样!好心还当成了驴肝肺了!”吴腊说完就走了。其实,周凤不骂他,他也不会把批斗的事告诉她的,报忧不如报喜,他才不会去讨这个没趣呢!他只是想教训教训周凤,教她不要小看了他吴腊的能耐了!
吴腊走后,周凤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对,袁之庆到茶场来干吗?他干吗不回家呢?不对,他还在收审所里,怎么能回来呢?那他和谁到茶场来呢?怎么来呢?来干吗呢?唉,刚才真不该把吴腊给骂走了。不是想好了要先稳住他的吗?怎么又沉不住气了呢?怎么办呢?再去找他?不行!不能去找他!周凤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怎么办?去找丽珠姐!今天,丽珠姐值周,还在学校。她立刻就回到了学校,把吴腊说的话告诉了丽珠。
丽珠:“别听他乱说。到茶场来干吗?”
其实吴腊早料到周凤肯定会来找丽珠的,所以,他先她一步把袁之庆要被批斗的事告诉丽珠了。丽珠本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周凤的。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周凤:“可是,他说得有根有蒂的。”
丽珠:“你听他嚼舌头根子,不可能的!”
周凤:“丽珠姐,有什么事你可不要瞒着我啊。”
丽珠:“不会的,瞒你干吗?回去吧。”
丽珠把周凤送出了校门。转回来,猛见到一个人影在墙角一闪。她装作没看见,径直往里走。那人影见她没反应,又钻了出来,丽珠猛一转身,原来是吴腊。
丽珠:“干吗神神道道的?”
吴腊答非所问地:“你告诉她了?”
丽珠:“没有!你还嫌害她不够吗?”
吴腊:“丽珠姐,你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她,她现在这样,我也不好过。可是,她不领我的情,有什么办法?”
丽珠:“你别搞错了,人家现在是袁之庆的老婆。”
吴腊:“正因为如此,我才爱莫能助啊!”
丽珠:“你要真的真心爱她,你就帮帮她,帮她把之庆弄出来。”
吴腊:“丽珠姐,你说我有这能耐吗?”
丽珠:“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落井下石。”
吴腊:“我能吗!”
今天一早,四季青茶场盥洗室里:
志林:“哎,你知道吗?听说今天开会是批斗反革命集团的几个人。”
克忠:“你也听说了,我还以为他们瞎传呢?”
志林:“就是我们场的同进、崔柱、恩国还有状元牌楼的袁之庆。”
克忠:“是吗?真是‘风头霉头两隔壁’啊,那天选上普查队的时候,他们几个还请了客,都传说进了普查队,以后可能会有机会进林业局,可以告别露天作业的日子了,谁知普查队的床还没睡热,倒睡到收审所里去了。”
志林:“就是啊。可我就想不通了,你说同进么,出身高了点,他父母算是小资本家。可是那崔柱和恩国都是工人出身,他们何苦去淌那浑水呢?”
克忠:“就是,平日里也并不见他们有什么牢骚,怎么就搞到反革命集团里去了呢?真是让人想不到。”
志林:“难道也像他们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克忠:“不至于吧,对了,几点开会?”
志林:“楼下门厅里贴着布告呢,说是下午2点,还不准请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