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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啦,我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也不是特意救你,你赶紧忘了这份恩德吧,实在不敢领受你的报答。这个日子口,你不会没事滥溜达,说吧,又有嘛事让我办?”蔡老板拿抹布擦着桌子,显得十分不耐烦。其实呢,心里巴不得等着李元文开口,生怕他提的事情,不是事先估计到的事情,蔡老板已经眼巴巴等他多日了。
“蔡老板,高人呐!你老真是能掐会算的小诸葛,我还是真有件小事跟你老打听。”李元文凑近蔡老板,喷着一口臭气神秘地问:“最近天津卫冒出来一个美金女神,你听说了吗?”
蔡老板不由得心花怒放,这些日子策划的把戏,终于见了成效。这个家伙今天打扮得神头鬼脸冒险前来,果然为此事找上门的。听李元文问这个,蔡老板把抹布扔往桌子上,“怪了,美金女神是你的老熟人,怎么跑到我这儿来打听?你是拿我寻开心呀还是怎么的!”
李元文闻听此言,当时愣住了,“你说嘛,我的老熟人?她……是谁呀!”
蔡老板故作诧异地望着他,“谁?除了花筱翠那个能耐女人,还有谁!”
听到花筱翠的名字,李源文神经质地差点蹦起来,“怎么,她,花筱翠!还在天津市里?美金女神就是她?她,哪来的资本倒腾美金?莫不是……”莫不是嘛,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太具有刺激性了,太富有传奇色彩,太振奋人心啦!李元文急不可待地抓住蔡老板,结结巴巴地问:“求求你老,快,快告诉我,她,她,她在哪儿?”
“无精打采发乜呆,长吁短叹手托腮,人常说红颜多薄命,这句话儿从来未说白。父亡母寡家业败,亲友宾朋都少来,当初我父他老人家在,就是那家奴院公人高抬。我看起来呀,真正是人在人情在,人若是不在情也掰咦……”这是评戏《盗金砖》的唱段,花筱翠唱将起来,还是那么有滋有味儿,比现而今的那些大牌唱的好听多了,她唱悲凋也带着甜口儿。
花筱翠在公寓已经独自呆三天了,她等的人还没有露面,但是她相信玛丽这些人的判断,于是她想尽一切办法制造影响。从早上起来,花筱翠就搜肠刮肚地想那些老唱段,想起来一段唱一段,唱得老门房连午觉都没有睡。一则花筱翠唱得确实好听,另外,一向沉稳的花筱翠,突然间反常的张扬,老门房担心出什么意外。
花筱翠忘情地唱到拖腔处,自己不经意地被带入剧情之中,不由得在房间里摆起了身段。拖腔没有唱完,只见房门“吱扭”一声推开了。紧接着,探进一颗油头粉面的脑袋瓜,花筱翠浑身一激灵,没来得及问是谁,就听那人开口说话了,“谁说的人在人情在,人若是不在人情掰呀,俺这不是来了吗!”
花筱翠看清了,进来的正是等候多日的李元文,但见他西服革履手里拿着礼帽,打扮得活赛个人似的,愈发地让人见了止不住恶心。花筱翠强压怒火却柳眉倒竖,厉声问他,“你来干嘛,现在不是小鬼子的年头了,小心我把你送进局子!”
听出来这话茬子的劲头来了吗?这口气完全符合美金女神的腔调,再看花筱翠的打扮也是不俗,简单说吧,分明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贵妇人打扮。加上年龄的关系,在李元文看来,眼前的花筱翠,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痕迹,成熟老道圣洁高雅,做派上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再也不是弱女子的形象了。
李元文敢于找上门来,也是做了充分准备。得知花筱翠孑然一人住在公寓,靠在香港带回来的积蓄,以倒腾美金为业。当即决定,舍弃所有非分之想,不论采取何种手段,必须把花筱翠劫持到海外去。他从大通车行回来,马不停蹄紧着忙活,首先把他搜刮来的全部积蓄,通过花旗银行汇到香港。回到王府收拾剩余现款,然后满院子到处寻找刁福林。由于刁福林去了美军顾问处还没回来,他怕生变,把要办的事项交待给白老头,匆匆忙忙赶到公寓。当他发现了花筱翠的变化,心里更是如饥似渴地想把花筱翠带走。
按照他事先想好的策略,不管花筱翠如何拿他不当人,他也要忍住。眼下,花筱翠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没有花筱翠,即使再有更多的财产,他也是行尸走肉。他下定决心,要耍尽全部的手段,暖化花筱翠冰冷的心,只要答应跟他上船,那就万事大吉。因此,他向白老头交待的大事,就是让刁福林无论如何给他搞两张船票。只要搞到船票,让他喊三声亲爸爸都行,这是他的原话。
花筱翠见李元文还带来一只皮箱,就判断出他的心思了,那只箱子他认识,是小岛一郎送给他的那只牛皮箱子。只见李元文放下箱子哭丧着脸不言声,花筱翠怒不可遏地数落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狗汉奸,人人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顶风臭八里地,还有脸满世界到处乱窜。别不服气,你只要敢大模似样的公开露面,人们不把你撕成碎片才怪呢!”
李元文耷拉着脑袋嗫嚅着小声说:“你数落吧,这样我心里倒舒坦一点,那些年我的确太不像人样了,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想拿刀子把自己剐了。你可着劲骂吧,抽我几下也行,对不起谁我都不在乎,唯独对你,亏欠得太多了。回想起来对不起你的地界,我能把肠子悔青了,好不容易找到你没有别的想法,只求见上一面。现在就是让我死在你跟前,我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了。”说着,好像真的动了真情,“吧嗒吧嗒”掉开了眼泪。
这可真是乾坤倒转太阳打西边出来,这种人还会掉眼泪?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筱翠住嘴不言声了,像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意思。
房间里面一时鸦雀无声,唯有钟表摆动钟摆的声音,李元文默默地坐在那里,嘛要求不提,嘛话也不说。花筱翠也是默不做声,扭过身子像是思考什么,俩人就这么干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听有人敲门,李元文及花筱翠全都一愣,最后还是花筱翠小心翼翼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国军打扮的一男一女。花筱翠起初一愣,待仔细辨认,又似曾相识,原来是马小六和芦花,化装成国军模样立在门外。看见花筱翠,二人“啪”的立正,齐声报告:“奉警备司令部刁处长命令,我们前来报到,负责你们二位勤务。”
花筱翠吃惊地看着李元文,“这是怎么档子事,你怎么跟警备司令部连连上了,你是不是还想害我,告诉你,现如今的花筱翠不吃这一套!”
李元文看见马小六和芦花,真以为是刁福林派来的,顿时喜出望外,站起来跟花筱翠解释,“姑奶奶,你老小点声,我不会再害你了,他们是来伺候你的。”他怕一时解释不清,像模像样地给马小六和芦花敬个礼,“你们先在外面候会儿,这个刁处长也是,怎么今天这么麻利,我这儿还没有说通呢,倒把勤务兵派来了。”自己叨咕着关上门,离得花筱翠远远地坐在床沿上,过了好一阵子才吞吞吐吐地说:“姑奶奶,你老别误会,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正文 七十七回美金女神唱悲调、铁杆汉奸进囚笼三
让李元文慢慢解释着,刁福林该从玛丽那里回来了,现在说一说刁福林。
神父的撤离等于美军顾问团的解散,因玛丽是做情报工作的,原机构的全部人马归属了警备区,刁福林的情报处成了玛丽的属下。刁福林看到玛丽并没有跟着神父撤离,对玛丽陡生一种敬意,玛丽在跟他交谈的过程中,没有查问他的具体工作内容。对于这点,体现出玛丽的职业素养,尤其令刁福林尊敬。对此,刁福林也不能不懂事,既然人家成了自己的上司,关于自己的工作应该有个交待,哪怕说的再简单再笼统,也不能闭口不谈。于是,他简单明了地说道:“眼下只有一件事情没有眉目,我怀疑静海县那个土财主古典,窝藏着日本人留下的物资。可是经过漫长的侦察,至今没有查到下落,我猜想,那批物资应该藏在他的宅院里面。前几天,李元文派去的吴贵到了那里就失踪了,这就更增加了我的怀疑。现在静海全县已经陷落,这就增加了查清的难度,这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玛丽见他说到这里,随口问道:“这件事情可以让地下军去查,不论付出多大代价,这批物资不能落在敌人手里。”
刁福林说:“我已经派人去了,这批物资查到后,我想就地交给地下军使用,这是南京方面交待的。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些物资包括哪些项目,适合不适合地下军使用,只知道通讯设备是世界上第一流的。”
玛丽说:“李元文应该知道,这批物资绝不是小数目,肯定是李元文从东局子仓库提走的那批东西。”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家伙说了,他在见到他梦想的那个女人以前,在不能确保他顺利外逃之前,决不吐露半点消息,他一大堆的条件。”
玛丽沉思了一下,“他这是要挟,这个李元文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可以帮他找找花筱翠。然后,想办法搞两张船票,尽快搞清楚那批物资的详细情况。战事紧迫不能再耽误。既然是南京交派下来的,必然与天津保卫战有关,必然与全局有关,不能因为咱们误事。”
玛丽判断事物的能力、处理事物的做法和风格,特别适合刁福林的心思,愈发对玛丽产生好感。谈到这里,刁福林觉的再谈下去没有更多的话说,不如抓紧时间干点具体事。郑重地给玛丽敬了礼,转身回王府去了。
他匆匆回来是想跟李元文谈谈,并把玛丽的指示转告给他,希望他以党国利益为重,把他知道的一切赶紧说出来。只要供出他心中的秘密,船票保证没问题。至于花筱翠嘛,容他腾出工夫,肯定帮他找。现如今,花筱翠也算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找到她应该问题不大。这是刁福林心中的真实想法,天津外围兵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