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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法庭乱成一锅粥了,法官拼命的敲槌子,声嘶力竭地喊叫:“把那个冒充律师的人架出去!”
乡下人有多少懂得法庭纪律的?挡住警察当场跟法官辩上理了,“这叫嘛,让人家把话说完嘛,这儿不是说理的地方吗?凭嘛不让人说话!”记者们本来冲着红包来的,一看来了新闻,冲盹的也醒了,“嘁哧咔喳”围着刘神钟猛按快门,闪光灯闪个没完。这里面的记者都是久经沙场的主儿,知道嘛玩意儿值钱,早已有人抢先把肖四德的证据拍成特写了,回过头来拍刘神钟手中的证据。
完啦,全都进了照相机了,法官只好敲着木头槌子喊:“闭庭!闭庭!!”
法庭是闭了,刘神钟可在这儿开上新闻发布会了。
“各位记者,真正的日寇间谍不是别人,正是古典和他的私生子肖四德肖局长,他们不仅勾结通敌传送抗日民众的情报,还私放罪大恶极的汉奸李元文,真正应该法办的是他们!”刘神钟已经被法警架起来了,可是嘴没闲着,依旧跳着脚的喊叫:“……白蝴蝶是被迫误入歧途的,真正的通敌者乃是乡绅古典,再一个就是肖四德!”
突然爆发的这一切,令德旺不知所措,花筱翠和麦收只顾护着德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酒馆老板冷静,观察了一番四周,悄声说:“德旺爷,白蝴蝶没有生命之忧啦,刘先生危险,要是这样再耽误会儿,怕是难逃肖四德的手心!”
德旺猛然醒悟过来,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精神,“啪喳”劈下两条凳子腿握在手中,“麻烦老板护着这娘俩儿先走,李三,赵老疙瘩跟我上!”说着腾空而起,冲出满是炝锅味道的法庭,来到县政府门前的空地上,见刘神钟还被人群包围着,“哇呀”大喝一声,“闲人都给我靠在一边,谁敢动我的刘大律师一根毫毛,诸位看仔细……”回手扔出一条凳子腿儿,没看见使劲儿,凳子腿儿钻进县政府门前的影壁墙上了。接着举起另一条凳子腿儿,“谁想在这儿不老实,这条凳子腿儿就送给谁,二十一里堡的德旺,今天让大伙见笑了!”
准备上前的警察们一听,眼前这位就是耍中幡的德旺爷、肖局长的师父,谁敢靠前?全都闪到一边成了看客。这下子,记者们又是一阵乱忙活,把德旺也弄到照相机里面啦。德旺拉着刘神钟就走,刘神钟挣脱开来,“不能扎堆一块走,你们三个走你们的,放心,他们逮不着我,现在记者在这儿,就是抓我也不会在这下手。听我的,今天咱们打了大胜仗,你们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德旺自以为天下只有他身手不凡,刘神钟那是真人不露相,转身钻进一条胡同,脚踩左右两面墙如履平地,登高翻墙不见了踪影。三人返身望去,酒馆老板拉着平板车,带着花筱翠麦收已经走远,县政府门前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记者和看热闹的。趁此机会,三人大大方方撤离县城,他们跑出老远,只听身后还“咔哧咔哧”乱照相片呢,这回德旺可要天下闻名了!
正文 五十四回独舌狡辩坟茔地;英雄命丧伏击圈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若干天过去了,天津卫的所有报纸,并没有刊登有关法庭实情的新闻。只有一家《大众报》还算胆子大,也仅在社会新闻栏目里,含糊其词的提了一句,“冀省某县公审女犯白某日谍一案发生骚乱,据悉,搅乱法庭者疑系该县匪党头目刘某,当局警方已张榜通缉。”
被张榜通缉的不仅刘神钟一人,还有王警长和老铁,罪名是通敌汉奸罪。通缉令以布告的方式,张贴在静海县主干大街上,上面还有两个人的相片。
贴着相片也没用,现在把王警长和老铁领到人们跟前也认不出来了,将近一年,他俩隐居何处经历怎样的磨难,因为他们没有给后人留下支言片语,已经无法了解详情,反正今天他们回来了。
进驻县城的国军,没有下乡清剿,补充了给养驻扎到各乡镇去了,还有一部分因为东北吃劲,开拔到关外去了。就在这部分开拔的国军向城外集结的时候,王警长和老铁与他们擦肩而过进了城。
王警长已经成了美髯公,看上去虽然潦倒,精气神还行。老铁的模样基本没变,但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气派,打扮得完全老农模样,脸色显得憔悴。俩人全都戴着一顶本地人喜欢戴的蘑菇草帽掩面,二人看着通缉令布告,眼睛却在留意旁边的饭馆,不知为嘛,神情显得诚惶诚恐,像是小孩子遭到惊吓一样。
饭馆里传出一阵喧哗声,王警长慢慢拉下草帽,遮住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老铁警觉地环顾周围,慢慢向王警长身边靠拢,。
肖四德从饭馆里出来了,一群乡绅打扮的人送到门外,并且七嘴八舌还在嚷嚷着。
“肖局长啊,你真是青天大老爷呀,有你老这个台柱子,就不怕穷鬼们翻天啦!”
“这会行啦,再也不担心这帮穷鬼闹事了,再闹事肖局长你可要出面啊,到时候不会亏待了弟兄们的。”
“哎呀,俺那个乡离县城太远啦,到时候怕是来不及进城搬救兵啊!”
“你他妈的傻呀,光棍不吃眼前亏,你不会记下领头闹事的,等着回头再算账,有肖局长戳着你还不放心?”
肖四德剔着牙喷出一块肉渣,“呸,得啦,别瞎嚷嚷啦,你们得学会讲道理,凡事占上理儿就好办,不能沾不沾就想着动横的。回去你们先跟佃户们讲,普天下到哪儿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府一个领袖,领袖就是皇上。谁听说过金銮殿并排放一溜椅子,弄八个皇上搁那儿一块发号施令,国家还怎么管理?那不乱了套!”
为首的人称活阎王,“我没那工夫费唾沫,谁闹事我就把谁弄到警察局治他的罪!”
牙缝剔利索了,肖四德扔掉牙签:“对啦,这才是正理儿!别罗嗦了,谁叫我正管这一块呢,你们的事包我身上了,我的公务太忙不陪了,回头见吧。”马小六见他下了台阶,挎着盒子抢赶紧跑过来,扶住已呈醉态的肖四德。“局长,回局子,还是……”
肖四德回头看看乡绅们已经回馆子里面去了,便说:“有点晕头转向,不回局子了。”
马小六说:“那就送你回家歇着去。”看样子肖四德的酒劲儿上来了,搂着马小六的脖子已经摇晃着走不稳了。
街上的行人见到肖四德,如同见到瘟神纷纷躲避着,来不及躲避的全都垂臂哈腰溜着边走,不敢抬头正视他。一位瞎眼老太太颤微微地跪地求乞,人家在路边并没有挡他的道,瞧他有多混账,拐过去一脚将老太踢翻了。马小六拽着他,“她是个瞎子,又没招你惹你。”
“我就这样,看他不顺眼,我……我,我就想踢……她!”
按说肖四德也是苦出身,起小是在穷人堆里长大的,他怎么混账到这种程度呢?这样写他真有点想不通,可是实际上他真的是这样,一点虚的都没有。后来一位有学问的人分析道,这是病态,说起来十分复杂,专业术语叫人格扭曲,病根儿在古典那儿。
不管肖四德进门吃不吃,到点得把饭菜伺候好。今天又该着芦花倒霉,眼见快到晌午了,灶膛不痛快,弄得厢房里面炊烟倒灌,到现在还没有把饭做熟。越着急越忙乱,整个厢房盆碗朝天一片狼籍,偏巧这时候肖四德回来了。
肖四德打人已经上了瘾,进门一看厢房这样,甩开马小六照着芦花就是一巴掌,“看你把这屋子糟蹋的,整天跟死了爹一样,你是成心跟我找别扭。”
芦花捂着脸,“俺给你做饭,让烟给炝的流泪儿,不是成心这样……”
“还敢犟嘴,我非把你这穷毛病改过来不可!”说着解下皮带,劈头盖脸的猛抽。
马小六见芦花口鼻出血,横身挡住,“局长,再打,太太就没命了,你抽我几下出出气吧。”说着跪了下去。肖四德抡起皮带抽在马小六脸上,“把她给我扔那屋去,今天别让我再看见她!”扔下皮带进入堂屋。
不知什么时候,中堂悬挂了一幅猛虎下山图,两幅竖轴分挂两边,“天生豪气图霸业,抖尽威风下山岗。”八仙桌子摆着茶壶茶碗,两边配着太师椅。肖四德“咣当”撞开房门,猛见太师椅上坐着一人,“你,你是什么人?”
王警长摘下草帽放在桌子上,肖四德失魂落魄张口无言。回头一看,见老铁插上院门,回身依靠在大门上,成了临时门岗。
肖四德一下子酒醒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哎哟,这不是二位老前辈吗,光临寒舍……”
王警长冷冷的说:“肖四德,肖局长是吧,现在不是小四德子啦!”
肖四德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老别这么称呼。我只不过是你老二位手下的走卒,还是当年的小四德子,熬到这一步,全靠老前辈的栽培。”
厢房里边,马小六在给芦花揩着脸上的血污,芦花忍不住要哭出声来,被马小六制止住了。起身扒着门缝朝外看,回头朝芦花招手,芦花来了精神,一同从门缝朝外望。
老铁把草帽扣在脑袋上,闭上眼抱着肩,像是自言自语地警告道:“少管闲事!老老实实一边呆着。”马小六和芦花急忙捂住嘴,蔫溜回到里边蹲在地上。
肖四德已经稳住了情绪,给王警长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过去,“你老直说吧,需要我帮嘛忙,要钱还是要枪?只要报个数,大话不敢说,写张纸条就够你老人家使唤一阵子的。”
王警长在肖四德面前依旧正气凛然,“我王某人堂堂正正,既不干绑票砸明火的勾当,也不作杀人越货的买卖。今天登门拜访,问你两件事,要你给个交待。”
正文 五十四回独舌狡辩坟茔地;英雄命丧伏击圈二
肖四德也是今非昔比,头脑清醒不乱分寸,“你老不要有嘛碍口的,有话尽管问,只要兄弟知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