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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走近这些画,停下来,向后退一步,歪起脑袋。
“恐怕得快一点。”倒霉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罗平朝他投去轻蔑的一瞥,然后走近他,他把他的鸭舌帽摘下来。
“在这么多漂亮东西前要脱帽的!”
“慢点!”另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准备摘下吕斯达埃尔的画。
“你犯了个错误,宝口。”罗平说道,“这些大幅作品是卖不出去的。这些才是应该拿走的。”
他指了指客厅尽头的那些画。
“这是技巧,”凶狠的人说,“是应该禁止的。但是它什么也不表现。这真可怕!斑点!立方体的东西!您真是在嘲笑我。”
“那是今后的事!”罗平狠狠地承认道,“这是几百万的东西呀……那一件……取下来……还有那一件。”
凶狠的人越来越忍受不了了,甚至连蔑视地用“你”称谓都不想反对了。他取下油画,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这对那些旧货商很有用。”他抱怨着。
突然,他们听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口哨声,听出是《我在金发姑娘的身旁》。
“我们这下要完蛋啦。”凶狠的人叫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一辆汽车的刹车声响了起来。罗平熄掉枝形吊灯,撩开厚厚的窗帘。透过百叶窗的一条缝,他发觉一辆出租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是银行家。”他叹息道,“真不走运。他应该是在周末回来的呀!”
此时,凶狠的人早就把手伸进了口袋。
“又来啦!”拉乌尔开玩笑说,“总想用刺刀解决问题!还是帮一帮我吧。”
他开始往墙上挂油画。凶狠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但仍然效仿他。看得出,他已经快吓破胆了。
“我们有充裕的时间。”罗平鼓励他说,“他还得付车票钱,还得找钥匙……你看我关上所有的门还是有道理的吧。不管怎么说……注意!那一幅,你把它挂倒了。菲利斯丹!……快一点!现在,你躲到窗帘后面去,而且要藏好,别让你那双脚露出来……”
“您是在跟我算帐。”
“是的。现在,赶快躲起来!”
罗平又用他的手电筒最后照了一圈。大门打开了。他马上躲到了帷幔的后面。银行家泰然自若地关上门,把一件重物放到了地上,那无疑是他的旅行箱。他打开前厅的灯。然后又是一阵窸窣声。他可能是在脱大衣,摘帽子。
随后,枝形吊灯一下子亮了起来。银行家进了大厅。站在他那个观察位置。通过窗帘的接缝处,凶狠的人比较清楚地看到了他……这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人,比较矮小,穿着十分讲究。他从西服里取出雪茄烟盒,像一个幸福地再见到自己的珍宝的收藏者,带着惴惴不安的满足在欣赏着自己的油画。他划燃一根火柴,烤了一下雪茄,以一个行家的贪婪动作喷出了第一口烟。
他朝边上走了几步,走近后面躲着拉乌尔先生的帷幔。为的是更好地看清楚宽敞大厅的全景,和谐的色调,以及尽善尽美的外部轮廓和外型。他又稍许移动了一下,站住,身子背对着窗帘。
突然发生的事情,速度快得令凶狠的人几乎来不及感受到自己瞬间停止的心跳。一只手臂出现了,橡皮棍抡了起来。接着是沉闷的响声。银行家双膝跪地,被打昏了,接着就直挺挺地脸朝下地躺在了地上。
拉乌尔先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宝贝。”他喃喃道,“你可以露面了,波洛纽斯!”
凶狠的人完全被征服了,俯下身去看银行家。
“死啦?”他问道。
“没有。只是睡着了。好啦,我们到哪一步啦?……噫,是的!立体派画家。现在该看你的啦。”
就在凶狠的人忙碌之时,拉乌尔先生从银行家的烟盒里选了一支雪茄。他点燃它,然后走去坐到一张扶手椅里,看着他的同伴在干活。
“在角落,那一边,有一帧小的科洛画……《柳树下的河流》……把它也拿上。你真是乡里人……然后是布丹……好啦,收获不坏……好啦!上路吧,糟糕的部队!”
他们拿上这些画,把它们一直运到栅栏门口。塞巴斯蒂安马上过来了。
“啊!是你们!”
“那当然啦。”
“我可真害怕了!你们怎么收拾的那位好人儿?”
“他把他打昏了。”凶狠的人说。
“噫!”
在这一声“噫”中,斥责夹杂着惊诧。
“他会醒过来的,不用担心。”罗平说,“请等一等我。我把车子驾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把车子沿人行道停了下来。大街上始终没有一个人,他们没有任何麻烦地把猎物装上了车。
“我得用一个月时间才能把它们全卖掉。”罗平强调着,“然后每人三分之一,你们觉得怎样?”
“我希望您有靠得住的客户。”凶狠的人接上说,“千万不能再干肖米纳尔和贝尔戎的蠢事。”
“你终于有一点理解能力了。”罗平马上开玩笑说,“你想一想,我之所以选中了这个银行家,是因为我预先知道他不会投诉。他决不相信警察会关心他的事情。在采取行动前,我先做了调查。我总是知道我该如何下手。我把你们放在特罗卡德罗?”
“是的。”
“好啦,我们到啦。”
他把汽车停在树下,两个人下了车。塞巴斯蒂安向他伸过手去。
“谢谢……并表示祝贺。”
凶狠的人犹豫了片刻。
“这有什么好渲染的。”他气哼哼地说道,“微不足道。”
“这只是一次表演。”拉乌尔先生纠正道,“大的举措,那将是在今后。”
凶狠的人始终不走。一只手放在车门上,他在思索。
“好。”他最终开口道,“约会定在下星期一,地点还是在红衣主教餐馆,下午四点,像今天一样……我们带您去头领那儿。既然一切都进行得顺利……不过我会对他喜欢和欢迎您的方式感到吃惊的。”
“我尽力而为。”
罗平在重新启动汽车前等了几分钟,然后慢慢地在广场上兜了一个圈子。看不到一个人。他又开上了亨利一马丁大街,并大胆地把车子停在了银行家的豪华住宅前。他轻松地穿过马路,打开栅栏门,跑上台阶。大门仍是虚掩着的,只需推一下就开了。然后他走进大厅。此时,一个声音从客厅传了出来。
“是您吗,老板?”
“是我。”
枝形吊灯亮了起来。
“伤得不重吧?”
“可还是鼓起了一个包。”
假银行家坐在一把扶手椅中,用手揉着眼袋。
“可怜的老朋友。”罗平喊道,“我可没有用力打呀。我敢说,这是一出好戏。”
听到楼梯上的响声,他们同时转过身去。老用人出现了。
“真棒。”罗平叫道,“你真是太棒了。”
“我差一点会白白死去的。您手脚真重,老板。这该死的氯仿,它让人很快昏过去了。”
“我们都变得迟钝了,孩子们!噫,现在重新开始工作。”
罗平搓着双手,然后他打着响指,声音像响板一样地清脆。
“我向你们担保,我们已经成功了!陪我的那个人脸都吓黄了。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停了下来,他那呆滞的脸上表现出一种骤然而至的痛苦。
“好啦。”他改变了语气说,“我们收拾一下吧。”
“老板!……”假银行家颇带感情地喊道。
“过来,”他的同伴说,“你明白了吗?收拾一下。”
静悄悄地,两个人又十分精细地,卸下了汽车上的东西,然后把油画重新挂好。罗平叉开双腿,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客厅中央,在思索着。
“好啦。”菲尔曼惴惴不安地说道,“我们已经干完了……我们可以上楼了吗?”
罗平不作回答。菲尔曼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手势。另一个人低下头去,他们跟着脚尖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罗平叫道:
“菲尔曼!”
随后他转过身去,用眼睛寻找他的忠实仆人。他用手抚着前额,就像某个刚醒来的人,在装饰着大厅尽头的高大的镜子前照着,然后以一种自责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别无选择,雷蒙德。请你理解我!”
四、恐怖的考验
两天之后,使拉乌尔·德·利美吉十分不快的新闻在到处传着。报商们却因此心花怒放。
“警署反击了!……揭露‘爪子’的人将得到一笔财富!”
他买了一份《新闻报》。标题很短,但是绝对能引起轰动:十万法郎的一笔款子,将奖给任何一个能提供杀害萨拉扎夫人的凶手的线索的人。十万法郎呀!报贩子们并没有撒谎、这确实是一笔财富。
这一创举来得那么不是时候。“爪子”头领岂不更加疑神疑鬼,而且会想,既然此位陌生人使用诡计要进入这个团伙,那么他会不会是一个强劲的阴险奸诈之人呢。拉乌尔肯定已经提出了保证。可是十万呀!……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拉乌尔脑袋里在郁闷不乐地思索着,他来到了红衣主教餐馆,凶狠的人和塞巴斯蒂安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您迟到了五分钟。”凶狠的人不怀好意地说,“头头要求绝对地准时。”
“好吧,我们马上走。”
“等一分钟。”
这个人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汽车驾驶员戴的大眼镜,镜片是完全不透光的。
“见鬼!”拉乌尔抗议着,“这像蒙眼布条。是不是还要给我戴上手铐呢?”
“不是的。”塞巴斯蒂安说,“但您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想应该有口令、秘密通道、活动极墙之类的东西。我很欣赏神秘。”
“别老开玩笑。”凶狠的人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