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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军阀却又奈何不得,这就是《春明外史》的由来。
《春明外史》由新闻记者杨杏园和梨云、李冬青的恋爱故事为引线,引出当时官场上,社会上种种千
奇百怪的新闻内幕,让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父亲自己是新闻记者,他了解这些内幕,所以就把主人公
也作为记者,这样,说些主角的故事,又由主角牵引到社会上,顺理成章,毫不牵强。这种以“社会为经
,言情为纬”的写作方法,父亲曾向读者交过底:“把这法子说破,就是用作《红楼梦》的办法,来作《
儒林外史》。”①这的确是匠心独运的创作方法。《春明外史》百万言,人物多至五百余,它所涉及的社
会面非常广,可说是包罗万象:议会、豪门、剧场、公园、庙宇、名胜、公寓、旅馆、会馆、妓院、学校
、通衢、胡同、大杂院、小住户、贫民窟、俱乐部、游艺场、高级饭店等等;人物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有总统、总理、总长、军阀、政客、遗老、遗少、文人、记者、商贾、演员、学生、妓女、议员、丘八
、僧侣、作家、诗人以及拉车的、要饭的、练武的、流氓、骗子……这些人物,各有各的面貌,各有各的
口吻,惟妙惟肖,传神阿堵。由于人物写得栩栩如生,竟然出现了一批“索隐派”,好事者不惜费心费力
地搞索隐,对号入座,说书中的某某人是影射生活中的某某人,比如:魏极峰(曹锟)、鲁大昌(张宗昌
)、秦彦礼(李彦青)、闵克玉(王克敏)、韩幼楼(张学良)、周西坡(樊樊山)、何达(胡适)、时
文彦(徐志摩)、小翠芬(小翠花)、幺凤(小阿凤)等,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父亲自己在《 写作生
第17节:《春明外史》的“外史”(2)
涯回忆》说得清楚:
其实小说这东西,究竟不是历史,它不必以斧敲钉,以钉入木,那样实实在在。《 春明外史》的人物
,不可讳言,是当时社会上一群人影,但只是一群人影,绝不是原班人马。
我想父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索隐派诸公”终究是白费心力。说至此,还有一些读者,硬说书中的
主人公杨杏园是父亲的夫子自道,而且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这种猜测很快就在社会传开。当然读者这
样的猜测,也并非毫无根据,熟悉父亲的人都知道,杨杏园的一
些生活习性和他相同。比如父亲喜欢喝浓茶、听京戏,杨杏园也喜欢喝茶、听京戏;父亲爱花,喜欢写诗
填词,杨杏园也爱花,喜欢写诗填词;父亲不打牌,不喝酒,杨杏园也不打牌,不喝酒;父亲是安徽潜山
人,业新闻记者,杨杏园也是安徽潜山人,业新闻记者……总之相同之处甚多。其实这也不足为怪,一个
作者,把自己喜爱的兴趣和性格特点,安排到他喜欢的书中人物身上,不是很自然的事吗?但绝不能把生
活中的作者和书中的人物混为一谈。有些读者为了好奇,纷纷写信到报社,询问真假,父亲迫不得已,遂
于1925年12月3日在《世界晚报》发表《杨杏园无其人》,向读者作了交待。尽管杨杏园并不是父亲的自
传,但他十分喜欢这个自己呕心沥血塑造的人物,所以给他起名“杏园”,原来父亲学名叫张心远,“杏
园”与“心远”不是谐音吗?
父亲的词章造诣是极其深厚的,他虽以小说享名于世,但他常对我们说,他的职业是记者,他的爱好
是写小说,他钻研的是词章,他要做的学问是历史,这个自白,使我极其讶异,但却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
印象!事实确实如此,从我略谙世事开始,我看父亲除了伏案写作,总是手不释卷,但我很少见他看小说
,他读的大都是历史和诗词,所以他的诗、词、曲、赋以及四六文,都无一不精,无一不好,不论是口占
、联句、打诗钟,他都可以不假思索,张口即来,这种倚马才高的本事,堪称一绝。这种才华,在《春明
外史》中也显露无遗。书中有二十多副对联,两篇祭文,一篇残赋,一篇骈体文的劝进表,十几封尺牍及
数十首诗词和诗钟。这些骈体四六文,大都出自杨杏园之手,与人物、环境、情节贴得十分恰当,读起来
清丽隽永,切时、切意、切题,把情节气氛渲染得浓淡适中,让你把卷吟哦,掩卷回味,成为本书一大艺
术特色。由于书中诗词甚多,我仅举杨杏园填的两阕《一半儿》为例:
一半儿 少妇夜读图
月斜楼上已三更,水漾秋光凉画屏。莫是伊旧侬未醒,倚银灯,一半儿翻书一半儿等。
一半儿 少女夜读图
绣残放了踏青鞋,夜深红楼三两回。个里情思人费猜,首慵抬,一半儿怀疑一半儿解。
《春明外史》的诗词,最受词章爱好者赞赏的则是和清诗人张问陶的梅花诗。1956年,父亲随中国文
联组织的作家、艺术家西北访问团到陕西、甘肃访问。在兰州,甘肃省长邓宝珊先生请访问团到他家小聚
,作陪的客人中有两位清末进士,一位是83岁的范振绪先生,一位是79岁的王烜先生,范先生得知父亲姓
名后,对父亲说:“你和张问陶的梅花诗很好,四六文也写得不错,我都在《春明外史》中读过。”父亲
听后,感触良深,一部几十年前的旧作,还有人记得,不过他也开玩笑地说,没想到自己给张船山先生作
了义务广告。事实确实如此,很多读者就是看了《春明外史》而去读张船山(问陶)诗的,我也是因为《
春明外史》而喜欢张船山诗的。
说起书中的诗词,还有个小插曲。一次父亲和成舍我先生游城南游艺园。当时,晚风习习,蛙声呱呱
,二人踏月散步,不禁诗兴大发,就在月下口占联句,事后父亲觉得诗句颇符书中需要,就把它移到《春
第18节:《春明外史》的“外史”(3)
明外史》中,这就是第8回“佛国谢知音寄诗当药,瓜棚迟晚唱咏月书怀”中的杨杏园与舒九成的联句。
直到1960年左右,还有许多读者写信来,向父亲探讨《春明外史》中诗词和典故。我在20世纪50年代
中期,曾在旧书摊上买到一部《春明外史》,这本书的旧主人,把其中的诗、词全都剪下来,父亲看了不
解地说,这些诗、词全可以抄下来,何必要剪下来呢?
关于《春明外史》的词章另一艺术特色,那就是父亲首创的九字回目。他认为以前的章回小说,对于回目
都不太考究,字数不一,词藻也不典雅,而且回目又是这一章书的“书胆”,一副好的回目,往往起到先
声夺人和画龙点睛之妙。基于此,他煞费苦心地始创了“九字回目”,而且还定了几个原则:一、回目文
字一定要切合本回的高潮;二、词藻要华丽典雅;三、所取字句和典故,一定要诨成;四、回目成上下联
,均为九字,求得一律,平仄对仗,上联是仄声,下联必须是平声落韵。这样做,当然是自找苦吃,可是
好的回目,能为全
书生色不少。全书共有86回,不能一一列举,我仅录三副,供读者一窥全豹:
第一回
月底宵光残梨凉客梦 天涯寒食芳草怨旧魂
第二十九回
临水对残花低徊无限 倚松邻瘦竹寄托遥深
第八十六回
旧巷吊英灵不堪回首 寒林埋客恨何处招魂
苍天不负苦心人,父亲精心创始的九字回目,果然受到读者的激赏,许多词章爱好者,不仅吟诵研究
,而且“私淑者”大有人在,像万枚子、金寄水、刘肇霖、萧豹岑等都采用九字回目写书。当时还有一位
郭竹君的读者,把《春明外史》的所有回目,全部用原韵和唱,投到《世界晚报》,那时《夜光》主编,
已是左笑鸿叔,他把全部回目刊出。和诗步韵,本是历来文人常见之事,他“唱和回目”,则属破题第一
遭,可能是“空前绝后”,恕我腹俭,不知可有第二人?
由于《春明外史》,使父亲认识了一些朋友,有的还成了几十年的至交。有一位读者居然是《春明外
史》做的“红娘”,使他有了一位称心如意的太太。这位读者就是张慎之先生,他是名小说家“百花同日
生”即张秋虫先生的哥哥,原在太原办报,他的太太长得很漂亮,也有文化,看了《春明外史》,心仪杨
杏园,也想在生活中找一个新闻记者,后来认识了张慎之,两人一见钟情,冲破阻力,终结良缘,夫妻双
双来到北京,张慎之先生也进了《世界日报》,同事们开玩笑地说:“没有恨老,就没有你们这一段姻缘
,可得谢谢恨老这个大媒人呀!”
《春明外史》连载时,适逢张学良将军在北京,他看了连载,十分赞赏,非常欣赏父亲的文采,竟自
己找到父亲的寓所,做了不速之客,交谈之下,倾盖成交,后来居然想拉父亲去做官,帮他的忙,父亲一
向厌恶官场,自然拒绝。虽然婉拒,并不妨碍他们的友谊,张学良曾经想让父亲给他写传,但由于各种原
因,未能落笔,要不然倒是文坛一段佳话。1934年2月20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