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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烟从查理的烟囱冒出!
咕咚咕咚,传送带把煤送进燃烧室。
说到动力!说到神气!上帝啊,老天啊,呜哇!查理从未跑得这么快!眼前的原野还没看真切就从耳边一闪而过!他们飞速赶超41国道上的汽车,宛若那些汽车都是静止的!
“简直不敢相信!”马丁先生大叫着拿起帽子在空中挥舞。“这真是了不起的火车头,鲍伯!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让它退休!你怎么能够让煤炭传送带运转得这么快?”
工程师鲍伯只是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小火车查理在给自己加煤。而且,在咔嗒咔嗒、呼哧呼哧、咕咚咕咚的声音下面,他能够听见查理用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唱着那首老歌儿:
不要问我傻问题,
我也不玩笨游戏。
只是简单小火车
模样始终都如一。
只愿永远驶向前,
头顶一片碧蓝天。
做辆快乐的小火车,
生命不止不停歇。
查理把马丁先生准时(这是当然)送到他女儿的钢琴演奏会上,苏珊娜再次看见她的老朋友查理非常高兴(这也是当然)。苏珊娜一路上兴奋地拉着汽笛,大家一起又回到圣路易斯。马丁先生把查理和工程师鲍伯安排在了全新建造在加利福尼亚的中世界游乐园中,以后他们就可以一直载着孩子们游览乐园,而且——
直到今天你还能看见他们载着快乐的孩子们到这里、去那里,畅游这个灯光与音乐组成的世界,享受美丽开心的时光。工程师鲍伯头发已经染上白霜,查理比起以前也不大说话,但是他们俩仍然精神奕奕,而且孩子们时不时地还可以听见查理用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吟唱他的老歌儿。
完
“不要问我傻问题,我也不玩笨游戏。”杰克喃喃自语,视线又锁定最后一幅图片。上面小火车查理拉着两车厢开心的孩子从过山车开到摩天轮。工程师鲍伯坐在驾驶室里,拉着汽笛的绳子,像头粪水里的猪一样傻乐着。杰克猜想工程师鲍伯的微笑要传达的肯定是极大的喜悦,但是这笑容在杰克看来更像是疯子脸上的傻笑。查理和工程师鲍伯两个看上去都像疯子……而且杰克越多看一眼车上的孩子,就越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恐惧的痛苦。让我们下车,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求求你们了,只要让我们活着下车就行!
做辆快乐的小火车,生命不止不停歇。
杰克合上书,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把书打开,一页一页翻着,圈出一些吸引他的字词。
中世界铁路公司……工程师鲍伯……低沉、沙哑的声音……呜呜……自从很久以前他妻子在纽约去世以后惟一真正的朋友……马丁先生……世界已经转换了……苏珊娜……
他搁下笔。为什么这些字词如此吸引他?纽约这个词吸引他,原因很明显,但是其它那些呢?而且,为什么是这本书?毫无疑问他本来就打算买下来。可他肯定如果当时他口袋里钱不够,他就会一把抢过书、然后逃之夭夭。但是为什么?他感觉好像心中有一只指南针,并不知道什么磁北,只知道要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无论你愿意与否。
杰克惟一肯定的就是他非常、非常疲倦,假如他现在还不爬上床,那他就会在桌子前睡着。他脱掉衬衫,最后瞥了一眼《小火车查理》的封面。
那微笑。他不信任那微笑。
一点儿也不。
23
杰克并没能如预期的那样迅速入睡。脑海中的声音又开始争论他到底是死还是活,让他根本睡不着。最后,他坐起身,眼睛紧闭,用拳头朝太阳穴狠狠捣了几下。
闭嘴!他对着声音大叫。赶快闭嘴!你们一天都很安静,现在也安静下来!
如果他承认我已经死了,我就闭嘴,其中一个声音愠怒地说。
如果他肯看在上帝的份上朝四周看看、承认我明显还活着,我就闭嘴,另一个声音反唇相讥。
他快忍不住要尖声大叫起来。这根本无法忍受;他感觉就像要呕吐似的,尖叫就堵在喉咙管。他睁开眼睛,看见长裤挂在书桌椅子上,此时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跳下床,走向椅子,摸索长裤右面的口袋。
银钥匙就在那里。在他的手指一碰到钥匙的瞬间,声音停止了。
告诉他,他脑海中蹦出这样的念头,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谁。告诉他抓住钥匙。钥匙可以让声音消失。
他手里抓着钥匙回到床上,头沾上枕头不出三分钟,就沉沉坠入了梦乡。
第三章 门与魔鬼
第三章 门与魔鬼(1)
1
当埃蒂快要睡着时,耳边清晰地响起一个声音:告诉他抓住钥匙。钥匙会让声音消失。
他立即直挺挺坐起身,狂乱地向四周张望。身旁苏珊娜睡得很熟,刚才肯定不是她在说话。
似乎并没有闯入者。现在他们沿着光束的路线已经在树林中穿行了八天,今天晚上他们把营地扎在了平底山谷的峭壁上。左面,一条小溪欢快地汩汩流淌,与他们前进的方向一样:都是东南方。右面山坡缓缓上升,上面密密长满冷杉。在这儿除了熟睡的苏珊娜和醒着的罗兰以外根本没有别人。在小溪另一边,罗兰披着毯子蜷缩成一团,仰望着夜空。
告诉他拿起钥匙。钥匙会让声音消失。
埃蒂犹豫了一会儿。罗兰的理智正处在最危险的关头,其中最糟糕的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自己的状况。此时此刻,埃蒂愿意尝试任何办法。
他一直用一块折成豆腐块的鹿皮当枕头。他摸摸枕头下面,拿出一捆裹着兽皮的东西,向罗兰走过去。当他离枪侠不设防的后背不到四步远时,罗兰才察觉。这让埃蒂十分难过,曾经——而且不是太久以前——罗兰能够在埃蒂起身之前就察觉他已经醒来,埃蒂呼吸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在海滩被海怪咬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比现在警觉,埃蒂难过地想。
终于罗兰转过头看他,眼睛里明显蕴含着痛苦与疲倦,但是埃蒂知道这些不过是表面现象。藏在下面的,埃蒂感觉到,是与日俱增的困惑,而且如果任由这种困惑发展下去而不加以制止,它迟早会变得疯狂。同情紧紧攫住埃蒂的心。
“睡不着?”罗兰低声问,听起来像是刚刚用过毒品。
“差点儿就睡着了,然后又醒了,”埃蒂回答。“听着——”
“我想我已经准备好死了。”罗兰看着埃蒂,眼眸中不复明亮的光彩,看起来更像是两口无底的漆黑枯井。埃蒂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罗兰说的话,而更因为他空洞的眼神。“你知道我希望在这条路的尽头遇到什么吗,埃蒂?”
“罗兰——”
“宁静,”罗兰回答。他含糊地叹了口气。“只是宁静,那就够了。能结束……这个。”
他举起拳头狠狠捣了捣太阳穴。埃蒂心想:我看见过别人也做这个动作,而且是不久以前。但是是谁?在哪里?
这无疑非常荒谬;两个月以来,除了罗兰和苏珊娜,他谁也没见过。但是他就是这么觉得。
“罗兰,我正在刻样东西。”埃蒂说。
罗兰点点头,嘴角牵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你在刻什么?你终于准备告诉我了吗?”
“我想可能这也是卡泰特的一部分。”
空洞的眼神消失,罗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埃蒂,只是什么也没说。
“看。”埃蒂展开兽皮。
这是没用的!亨利的声音凭空响起,非常大,吓得埃蒂差点儿倒退两步。这只是一块愚蠢的木头!他只会看一眼然后大肆嘲笑!他会嘲笑你的!“噢,看这个哟!”他会说。“这个娘娘腔是在刻木头吗?”
“闭嘴!”埃蒂喃喃说。
枪侠抬起眉毛。
“不是说你。”
罗兰点点头,毫不惊讶。“你哥哥时常来打扰你,是吗,埃蒂?”
一瞬间埃蒂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他的木刻仍旧藏在兽皮里面。接着他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并不愉快。“没有以前那么经常了,真该为这点小恩惠感谢耶稣!”
“是的,”罗兰回答。“声音太多会给人的心灵增加过多压力……那是什么,埃蒂?请让我看看。”
埃蒂把这块断木拿起来。快完成的钥匙从木头里浮现出来,就像从帆船船头探出来的女人的头……或者像从一块大石头里戳出的剑柄。埃蒂并不清楚他复制的钥匙与他在火焰里看见的钥匙形状到底多接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猜,除非能用恰当的锁来做个测试),但是他想应该已经很接近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这是他雕得最好的。到目前为止。
“上帝啊,埃蒂,真漂亮!”罗兰说。嗓音中听不出丝毫冷漠,反而是埃蒂从未听到过的惊讶与尊重。“你完成了吗?还没有,对不对?”
“没有——还没全完成。”他用拇指摸索第三个凹槽,然后摸到最后一个凹槽那里的S形。“这个凹槽还得再加加工,而且末端的弧度也还不对。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我就是知道。”
“这是你的秘密。”这不是一个问题。
“是的,只要我明白这秘密到底意味着什么。”
罗兰向旁边瞥去,埃蒂循着他的视线,发现苏珊娜已经醒过来。事实上他感到几分欣慰,是罗兰首先听见她的动静的。
“你们两个男的这么晚在干什么?闲聊吗?”话音刚落,她看见埃蒂手中的木头钥匙,点点头说,“我还奇怪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给我们看这东西呢。很好,你知道。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它真的非常棒。”
“它能开启什么门你一点儿不知道吗?”罗兰问埃蒂。“难道这不是你的楷覆功楷覆功(Khef),这是古老的世界使用的语言,它表示许多层含义,包括水,生命力量等。它暗示了所有对存在有重要意义的事物。罗兰练楷覆功大概练到五级,到了七或八级的人能够使意志脱离躯体,并且冷静超脱地旁观自己躯体的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