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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和历十一年，七月初五。
三朝遗老张载正大人上书请辞，告老还乡，终生不入京城，同时一批官兵神秘失踪，不见其踪影。
从前反对立夏桑仪为后的一些大臣或贬或谪，渐渐退出权力中心。
而在远方，西楚大胜，成功开疆拓土。
但是最为举世震惊的，还是皇上陆沉逍神秘退位。他退位后，由一位皇室血脉稀薄的十五岁少年坐上龙椅。他乃陆沉逍的远房侄子，本来应该闲散富贵终生，却在一夜之间，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
原来的皇帝呢？
似乎没有人知道。
阳光温暖，一处悠闲的院落。
“是你呀，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桑仪坐在院中葡萄架下，一边轻轻晃着小家伙的摇篮，一边对来人笑道：“他刚好出去，你是来找他的？”
苏臻明轻嗯了声，“既然他不在，我顺便看看你。”
桑仪一笑，“我很好。”
苏臻明凝视着她的笑颜。与从前不同的是，那弯起的唇角非常真实。
“……那就好。”他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
桑仪自然没听清，笑道：“坐吧！”
苏臻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坐到她身边。
桑仪歪头笑道：“我好像欠你很多谢谢。”
他轻轻摇头。
“对了，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漫长而真实的梦么？”
“记得。”
桑仪望着上方幽绿的葡萄藤蔓，感慨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三年是否真的发生过，不过一切真的重来了。有时候我在想，为何上天会把这个机会给我？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有更多的人值得第二次机会。”
“比如当时为救我而死的王爷。他明明可以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为何，不是他呢？”
“……想出答案没有？”
“没有。”
苏臻明如她一般仰望葡萄架，轻声道：“或许是上天想说，平凡人也可以肆意拥有任何梦想。”
桑仪长舒一口气，微微笑着：“那真是太好了。”
“我得走了。”
“嗯？好。”
苏臻明从怀中取出一块圆盘，递给桑仪，“送给你了。”
她接过后微怔，“这不是……”你很珍惜的东西么？
“打开看看。”
“这是……”桑仪打开后，发现里面很是精致。在一层透明的隔离下，是一些不知名符号，同时两根指针有规律地转动。
苏臻明对她笑笑，“猜猜它是做什么的？”
“有点像……指南针？”
他摇头，站起身，一步步往院外走去。
“喂！”桑仪在他身后喊：“过阵子葡萄熟了，你一定要过来吃哦！”
苏臻明的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好。”
从此，身影消失不见。
第52章 灯火中离别
夜市，熙熙攘攘。
处处悬挂的琉璃灯盏闪烁着光芒，将街道照耀得灯火通明。
嬉戏打闹的小孩、携伴同游的少女、叫卖的小贩……拥挤热闹的人群中，一座马车停在附近的巷口。
马车旁，有一个男人正漫不经心检视着手里的物什。
“嗨！”
听着近在咫尺的招呼声，男人抬起头。看清来人后，他笑笑，“被你找到了？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
苏臻明只是一笑，“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吧？”
“嗯？”陆沉逍笑笑，转移话题，“桑仪在那边买东西，过会儿就回来。等下我们一起去喝酒？”
苏臻明摇头，然后他轻声道：“你们似乎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平淡、简单。”
“唔，她喜欢这样。”
“你呢？”
“我陪着她，她高兴就好。”
“……后悔放弃皇位么？”
陆沉逍笑笑，没有回答。
苏臻明沉默，眼角瞥见有人若无其事地移动，以陆沉逍为中心，像是在严密地保护他。
“漠北还是由你掌控的对吧？”
闻言，陆沉逍挑了挑眉。
“漠北是你一手带起来的队伍，怎么可能听命他人？那时你收到消息，一边派人阻止张载正，一边迅速布置了军营未来的动向。因而耽误了一些时间，最后才会迟了片刻，差点没赶上。”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么退位也是假的吧？找了个只会享乐的少年继承皇位，方便你在幕后控制。虽然不在朝野，实际上……皇权依然紧握在你的手中。”
陆沉逍终于开口：“我就知道骗不过你。”
“她知道么？”
“不知道。”
“你打算一辈子瞒着她？”
……
两个男人对视片刻，陆沉逍收起笑容，语气认真：“必须有剑握在手中，才有守护的力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母妃带来的教训。”
听他语气平静而笃定，苏臻明默然无言。
看来贵妃娘娘那件事给他刻骨铭心的伤害，让他深深意识到：没有力量是可耻的，连保护心爱的人都做不到。
“这样不好么？拿整个天下去守护她。”
许久，苏臻明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样就好。”然后他一步步退后，“那我走了。”
“等等！”陆沉逍叫住他，把手中的物什递过去，再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岳儿在里面，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找桑仪。”
于是苏臻明捏着其中的一只拨浪鼓，无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进了马车，小家伙似乎正在睡觉。
苏臻明刚坐下，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咿呀呀叫着忽然睁开眼。明明几个月不见，它却像是见到亲人一般，高兴地爬了过来。
苏臻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宝宝……会走路了么？”
他任由小家伙爬到他腿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让它兴奋地呀呀叫着试图抓住。
一大一小玩了一会儿，苏臻明一边逗着它，一边轻声道：“宝宝，告诉你几件事好不好？”
“等你长大了，再把它告诉你娘亲。”
小家伙依然笑眯眯地，开心玩着那拨浪鼓。
“我呀，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从前的我，根本没想过穿越这回事会落在我身上。”
“倒霉的是，摊上这么一具糟糕的身体，所以刚来时，性情烦躁又多变，后来索性不管不顾，肆意戏弄。”
“谁知后来遇上你的娘亲……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你长大后便知道了。我忍不住想帮助她，觉得要是她那样的人都以悲剧散场，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无情。”
“一直到现在……可惜，不能再继续了。我必须离开了。”
说到这里，苏臻明沉默了片刻。
许久，他低声道：“正是由于穿越这回事，我想……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吧？若真有轮回，若真有前世今生，若我会那无上法术，我，想在她灵魂种下一个记号。下辈子，让我先遇见她吧。”
……
“宝宝，你记下了么？”
苏臻明轻轻笑了笑，往马车外一望，一男一女正说笑着往这边走来。他深深地凝视了一刻，然后下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至此，身影彻底消失在熙攘人群中。
等两人回到马车，桑仪疑惑问：“不是说苏臻明在么？骗我？”
“唔，大概是走了。”
“等我学会用葡萄酿酒，记得请他来喝。”
陆沉逍懒懒看她一眼，“怎么那么记挂人家？小心我生气。”
“……小气。”桑仪进了马车，笑着抱起小家伙，“等久了吧？”而它吱呀呀，手舞足蹈，像是想说什么。
“好啦，回家了。”
马车夫一拉缰绳，车轱辘滚动起来。
日历飞快地翻过，转眼间过去一月有余。
这天陆沉逍刚从外面回来，只见桑仪蹲在院中，呆呆凝视前方，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他走过去弹了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桑仪回过神，半晌，轻叹道：“还有半个月，是我爹娘的忌日。”
“……怎么突然想起了？”
“最近的生活很像我小时候那段日子……不知不觉就想起来了。”
“要回去看看么？”
“……那是在另一个小城。可以么？”
“当然。如果你喜欢，我们搬到那里住也可以。”
桑仪说出小城的名字，陆沉逍微诧异，“森风刚好也去了吉康城。”
“森风？”那个冷漠的少年在他们离宫后便消失了。
“嗯。他工作是为了寻找亲人，茫茫人海，大海捞针一般。离开他告诉我又找到一个，就在你刚说的吉康城。”
桑仪开玩笑道：“说不定我们还能遇上呢？”
然后两人相视笑笑，准备出发前的事宜。
几日后，一行人踏入吉康城的城门。
桑仪本想直接往墓地方向走，突然停了脚。
“怎么了？”
“我想先去见见一个人，她算是……对我有恩吧，”
马车再次启动，没多久，停在一座宅院前。
两人下了马车，桑仪抬头望着那门牌匾，感慨道：“这就是我姨父家。”
“就是那个眼巴巴把你送到我府上的人？”
桑仪笑笑，但眼里已没了怨恨。“他曾经最宠爱的一个妾室，是我的姑母。爹娘死后，我辗转于娘亲那边的亲戚，可惜他们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爹爹这边亲戚很少，只有一个妹妹，走投无路之下，我向姑母投靠，结果她收留了我。虽然是个打杂的丫鬟，但是，总算能维持温饱。”
“你想见的就是她？”
“对。只是她后来对我不理不睬，我想大概是嫌我麻烦吧。所以没再找她。”桑仪笑了笑，“我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正面出现，悄悄进去好吧？”
隐秘地进入宅院，寻觅打听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处偏僻近乎荒芜的院落前停下。
姑母就在这里？听说后来她性情越来越冷淡，老爷也懒得再找她。于是到最后便被排挤到这么一处冷落的院子？
两人走进去，在一间略显破落的屋前停下，这时里面似乎有说话声传来。
怎么回事？带路的那人不是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