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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
此时夏离嫣微微打着盹,微蹙的眉心处有一道淡淡的褶痕。她依旧是从前那副淡雅娟秀的容貌,左边额角低垂着几缕刘海,将那块梅花形状的胎记微微掩映着,有一种欲掩还羞的美。从前乡邻总是斥她,说,这姑娘模样生得好,唯独那块胎记坏事。但云姜却觉得瑕不掩瑜,夏姐姐的美,这胎记,反增了一些她个人独特韵味。后来,夏离嫣便真的遇着了微服私访的皇帝,对方一眼便看到了夏离嫣怯生生的明眸,他不由分说将她带走,至此已经有整整七个年头。
那时候的夏离嫣便和现在的云姜同等年纪,是最娇艳最美好的破瓜之年。而今她年近花信,眉间目上的清愁,仿佛是挥之不去的一道阴影,她的眉心,即便睡梦之中也是蹙着的。云姜抬了手,微微地扯了扯夏离嫣的衣袖,夏离嫣便醒了。
“云姜!”
“夏姐姐……”
彼此同时出声喊了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夏离嫣说起,她听闻李妃传召尚衣局的宫女去问话,然而无意中打听到那个人,居然是自己小时的同乡妹妹云姜。
“我初时也不敢确定,怕是跟你同名同姓的女子,便想找你来问个明白。可是,你——”夏离嫣说着,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昏迷的时候,我请御医来诊过了。”
云姜心头一凛,便知道自己满背的针孔已是藏不住了,说道:“都是皮外伤,姐姐切莫记在心上。”
夏离嫣会意,点头道:“御医那里我打点过了,事情不会张扬,你暂时可以放心了。但这些伤,都是新伤,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我猜必是和李妃有关吧?”
云姜没有出声。她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或到底应不应该向夏离嫣说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忽然想到昏迷之前的情形,手在身侧暗暗地一摸索,竟真的触到了一点东西。那是沈就澜放下她的时候,她迷糊中从沈就澜的袍子上扯下来的一枚同心结,很袖珍,拳头一握便藏住了。因为有被子盖着,夏离嫣也不知道。
云姜故意问:“我昏迷的时候,人还在暮烟楼外呢,怎么就到了这里?”
夏离嫣点头:“是沈将军恰好经过,听说你是要来我这里的,便将你了送过来。”
“哦。”云姜抿了抿嘴,似还想回忆多一点沈就澜抱着她时的情形,可是脑袋太昏了,想来想去,都只记得那暖热的体温和强有力的心跳。
云姜的脸还是微微红了,夏离嫣却并没有注意到,只问了云姜何以入宫,现在生活如何等等。云姜这才醒悟,自己入宫最相见的人已经见到了,可是刚才竟然走神,忘了开口说最重要的事。她赶紧抓住夏离嫣的手,说:“离嫣,我是来找你的。”
关于自己的父亲,云姜几乎印象全无。她只知道,在她刚出生后不久,父亲便因为一场意外撒手西去。云姜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当时的夏家尚算殷实,和云姜比邻,夏离嫣心善,待云姜母女极是亲切。而云姜的母亲也很喜欢夏离嫣,直开玩笑说要认夏离嫣做干女儿,但转而又叹自己清贫,没有那样的福分。
许多事情的细节云姜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大约是某天的黄昏,自己粒米未进,饿着肚子满院地找吃的,也不见母亲的踪影。她看见屋前开满晚妆花,想起自己最爱在花丛里跟母亲玩捉迷藏,还以为母亲这次是躲进花丛里了,于是又在花丛里摸索一阵,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最终也没有找到母亲。后来,天黑了,夏离嫣带着馒头和半只(又鸟)腿过来,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母亲,她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她托我好好地照顾你。云姜年幼,只知道难过,也不懂得问因由。夏离嫣的承诺是当你长大了,我便会把详情都告诉你。可是后来帝王的一场微服私访,他们俩来不及道别,皇帝就带走了夏离嫣,也带走了云姜关于母亲的一切。
云姜道:“你走后我便食百家饭,有人嫌弃我嘲笑我,也有人怜悯我。我只是心中记挂着,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入宫,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一处安身之地,免去衣衫褴褛乱世漂泊之苦。夏姐姐,你是我在这世上唯的一亲人了。”
一句亲人,说者热泪盈眶,听着亦是动容,桃花般的眼里噙满泪。夏离嫣握了云姜的手,将她所知道的告诉她:“你母亲原是京中富人家的小妾,因厌倦了受辱受欺压的生活,私逃出来,与你的父亲相遇,结了连理。她忽然离弃你,只因那富人不肯放过,始终还是找到了她,硬是将她带走。那富人还威胁她,若是不肯与自己回京,便要拿你来做发泄,你母亲无奈,只好应允。我无意间撞到那样一幕,你母亲便将你托付给我。只是,我没能好好地照顾你……”夏离嫣愁煞了眉,想起云姜满背的伤口,道,“这些年,你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原来是这样。云姜心底牵挂的事情,总算得了圆满的说法。可是事实残酷,云姜想念母亲,想着她不知道后来境况如何,心中无奈,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夏离嫣的肩头嘤嘤哭了起来。泪眼迷蒙中瞟见窗外的天色,已是黑如墨盘,云姜只好赶忙扶着床沿落了地,对夏离嫣道:“天色已晚,离嫣,我必须得回尚衣局了。”
夏离嫣忙起身端了桌上的药碗,道:“你赶紧喝了它。你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若歇了药,只怕反倒愈加累赘。你便每日过来服药,只偷偷地,抽出一点时间便好,也不必怕被人发现,在我这里,你是大可放心的。”
云姜泪痕未干,端了药碗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对夏离嫣又是一番诉说,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依然是气虚步缓,行动蹒跚。
走了好久,云姜低头一看,那袖珍的同心结,从袖口落进掌心。交错的丝线,饱满的色泽,红如朝霞,蓝若碧空,她心中轻轻一漾,便将结子握得更紧了。
正文 第3节 那几日,云姜都小心翼翼地往暮烟楼去。苦涩的中药,一碗一碗喝下去,她的气色逐渐好起来,走路也轻快了许多。逗留的时间里她,便和夏离嫣话家常,一同回忆故乡的景物习俗,皆是一阵唏嘘。夏离嫣闲在暮烟楼里,仿佛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圣驾是到不了这里的,曾经耳鬓厮磨时将梅花胎记当作醉人的朱砂,直捧着细细亲吻的男子,到如今已是抱了他处的软玉温香。虽然偶有集会,皇帝也会召夏离嫣出席,可是混在六宫粉黛之中,受皇帝长期的眷顾实在少之又少,夏离嫣说,觉得自己就跟随身伺候圣驾的宫女没有区别。但这般尴尬的处境,自己并不介怀,只说幸好自己喜爱清闲,也不必参入那些后宫妃嫔之间复杂的争斗,反倒是平静自在。
“姐姐一直便是这样温婉娴静的性子。”云姜也不知是赞还是叹,搁了药碗,道,“今日要给朗月帮衬着缝两件衣裳,我这就回去了。”
其实从尚衣局到暮烟楼,绕过御花园,沿南面的阁道走,是寻常通行的道路。云姜来了几次,也都是这样循规蹈矩地过来,但是这一次,她突然想偷偷观察御花园的样貌,索性就大胆选了经过御花园,在绿林秀水之间穿行的这条路。
突然,云姜见那溪跃桥对岸款款地走来一行人,领头便是那个脸皱巴巴的凶嬷嬷,掺着神色倨傲的李妃娘娘,云姜心道不好,连忙转身躲到了路旁的假山背后,生怕被发现。她一颗心突突直跳,连大气也不敢出。
却听得那凶嬷嬷道:“靳云姜那贱婢,看来是倔得很,磨得只剩半条命,嘴还那么硬。”
李妃沉声缓慢地说道:“我真是低估了她。但若那真凶确然是洛明栀,我定要老六也脱不了干系。”
老嬷嬷连连点头,道:“是奴才亲眼看见的,还会有假吗?那洛家的小姐跟桑妃在湖心的游船上拉拉扯扯,桑妃便落了水,洛小姐也不救,袖手旁观,看到桑妃浮了,不挣扎了,她才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后来竟也不见上岸,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逃走了。只是,娘娘您说这也奇了,通常外面的人入宫,必是有记录的,但当日的宫门管出入簿的人,老奴也偷偷地使人查过了,并无洛明栀出入的记录。反倒只记了她在桑妃溺水的前一日的进出。”
李妃与老嬷嬷等人说着说着穿过了假山。云姜背脊贴着突兀的花岗石,一片沁凉,却还是吓出了一身的汗,额头和鼻尖也挂满细密的水珠子。一直待那行人远得完全看不见了,云姜才敢动了动手指头,然后渐渐地铆足劲跨出一个步子来。
云姜总算明白了何以李妃之前会那样逼问她。原来杀害桑妃的真正凶手,竟是洛明栀。而李妃知道洛明栀跟楼青煜关系亲密,所以顺水推舟,把楼青煜也卷进了此案。悬音湖上发生的事,是李妃身边的那位老嬷嬷钱氏亲眼看到的,她回来向李妃禀报,李妃却并不急于揭穿,反而将事实藏着,寻思要如何使这件凶案将六皇子也一并拖下水。然后,李妃想起那块秦妃的木腰牌,李妃便就生出借云姜之口污蔑楼青煜的念头。只是云姜倔强,硬撑过了自己残酷的私刑,无奈,却总不能将云姜给逼死了,那样既免不了惹一身的麻烦,也同样无法达到目的。可是她哪里想到,兜兜转转,她的心思算计,却又被云姜偷听了去。
云姜不明白的是,洛明栀为何要杀桑妃?而按照凶嬷嬷说的,洛明栀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皇宫的呢?再者,自己获悉了这天大的秘密,要如何在这宫里继续待下去呢?
想起楼青煜那冷傲轻蔑的模样,云姜也不禁有些微的痛快,他那么彻头彻尾无比讨厌的一个人,自恃尊贵骄矜,却原来指使跟一个杀人的凶手走得亲近。云姜想要借嘲笑的心态来缓解内心的紧张,但笑不出来,便只拿衣袖揩掉了满脸的汗,慌手忙脚地过溪跃桥去了。
那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楼青煜?他会相信吗?或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