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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在这静寂的春夜里,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荒凉,他走过一条用圆石铺成的小岸,忽
然听见假山後有人在呻吟。他听不出是谁在呻吟,却听得出这个人的声音中充满痛苦。
假山後只是个荷塘水池,虽然还没有荷花,池水却已从地下引入。一个人赤裸裸的
从水池中钻出来,倒在池畔的泥地上,全身已因痛苦而痉挛。这个人不是王万武。这个
人赫然是绝大师。
铁震天怔住。他从未想到绝大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他很快就看出绝大师是为什麽
痛苦了。
绝大诉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被欲望煎熬的时候,却不能像别人一样去寻找发
泄,只有在夜半无人时,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用冷水使自己冷下来。铁震天忽然发现
他是个可怜人,他的冷酷和偏执,只不过是他多年禁欲生活的结果。绝大师已被惊动,
忽然起,披上僧袍,吃惊的看着铁震天。
铁震天叹了口气:“你用不着怕我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看见的事,绝不会有第三
者知道。”
绝大师惊惶,羞怒,悔恨,不知所措,忽道:“你知不知道铁全义已死了?”
铁震天握举双拳:“是你杀了他?”
“不管是谁杀了他,你要为他报仇,现在就不妨出手。”
铁震天看着他,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又叹了口气:“现在我不能杀你。”
“为什麽?”
因为现在他对绝大师只有怜悯同情,没有杀机。这些话铁震天并没有说出来,就听
见了一声尖锐的惊呼。呼声正是谢玉仑看见那残废的尸体时发出来的。
尸体上没有血渍,也没有伤口,致命的原因是他心脉被人用内家掌力震断。一种极
阴柔的内家掌力,震断人心脉後,不留丝毫掌印痕迹。铁震天赶来时,俞六也来了。显
得惊惶而恼怒。
“是谁杀了他的?”俞六问:“为什麽要来杀一个可怜的残废?”
铁震天也同样愤怒,“那凶手要杀人从来用不着找理由。”
“你说的是无十三?”
“除了他还有谁?”
俞六更惊奇:“他怎会找到这里来的?难道我的计划有什麽漏洞?”
这问题每个人都想过。
谢玉仑忽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麽?”
“那恶魔连乌龟生蛋的声音都能听见,怎麽会听不见你在掘地道?”谢玉仑道:
“他一定早就等在那地道的出口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
“不对,”俞六说得很肯定:“他绝对听不到我在掘地道。”
“为什麽?”
“如果他将耳朵贴在地上,专心一意的去听,也许能听得见,”俞六道:“他一定
也是用这种法子听见乌龟生蛋的声音。”
何况“乌龟生蛋”这句话,也只不遇是种形容描叙的词句而已。乌龟生蛋是不是有
声音?谁也没有听见过,谁也不知道。
“我掘地道的时候,他所注意的只不过是那杂货店里的声音,怎麽会听见远处地下
的声音?”俞六保证:“我们的行动都非常小心,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对自己有信心,别人也对他有信心,所以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
“如果无十三没有听见挖掘地道的声音,这计划也没有漏洞,他怎麽在半天之间就
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铁震天忽然道:“这计划只有一个漏洞。”
“漏洞在那里?”
“在王万武身上。”
俞六立刻道:“你认为他是细?在路上做了暗记,让无十三追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除了王万武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能会做细,如果没
有细,无十三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王万武的人在那里?”
“他的人已经不见了,”铁震天道:“我醒来时,他就已不见了。”
“你怎麽会醒的?”
“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惊醒的,”铁震天道:“本来,我也分不出那是什麽声音,
现在才想到,很可能就是开地道的声音。”
俞六立刻证实了这一点:“那间房本来是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他在位时一定得罪
了一些人,所以特地要在那里造了条秘道。”
铁震天道:“可是我一直找不到。”
俞六建造的秘道,别人当然找不到,幸好他自己是一定能找得到的。
那间厢房本来既然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当然不会太小。王万武本来睡在靠窗的一
个角落里。
秘道的入口,就在他睡的地方下面,只要机关消息一开,他就可以从翻开的“翻
板”上溜下去,铁震天找不到开翻板的“钮”,只因为那个机钮只不过是雕花窗台上的
一条浮雕花纹而已。
俞六将雕花一扳,翻板就翻起,地道的入口就出现了。
地道中阴暗潮湿,出口在一口井里。这口井当然也是没有水的井。虽然没有水,却
有人。
有一个死人,一个用草席包裹起来的死人,草席就是他们睡的最廉价的草席,死人
就是王万武。
标题
古龙《碧血洗银枪》
第三十六章 三更後
尸体上也没有血渍伤口,王万武也是被那种阴柔之极的掌力震断心脉而死的。
“他怎麽会死?”问话的人是谢玉仑,回答的人是铁震天。
“他当然要死,”铁震天道:“做细的人.本来就是这种下场。”
“你认为是无十三杀他灭口的?”
当然是。这个问题本身也就是答案,唯一的一种可能,唯一的一个答案。没有人能
回答的问题是:“无十三在那里?大婉在那里?无十三会用什麽手段对付大婉?”这问
题大家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远处的更鼓正在敲三更,三更时总是令人最断魂断肠的时候。他们忽然想起了绝大
师。
听到谢玉仑的惊呼,铁震天就冲去了,绝大师却还留在那水池畔。他和铁震天同时
听到那声惊呼,应该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可怕的事,应该来找他们的。可是他没有来。
难道他也跟王万武一样,被人无声无息的击杀在这华屋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手
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
这地方现在已完全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每个人都随时可能被扑杀。第一个死的是
那残废,第二个王万武,第三个很可能就是绝大师。下一个会轮到谁?
三更刚过,夜色更深,下半夜里死的人可能更多,杀人的凶手就像是鬼魅般倏忽来
去,现在就可能在黑暗中选择他下一个对象。马如龙知道现在又到了他应该下决定的时
候了。
“你们走吧。”
“走?”谢玉仑问:“到那里去?”
马如龙道:“随便到那里去,只要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走,你呢?”
“我……”
谢玉仑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要干什麽,你要留在这里找大婉,找不到她,你是
绝不肯走的。”
马如龙承认,“难道我不该找她?”
“你当然应该找她,”谢玉仑冷笑:“但是你为什麽不想想?你是不是能找得到
她?找到了又怎麽样?难道你能从无十三手里救她出来?难道你以为无十三不敢杀
你?”
她越说越激动:“你一心一意只想找她,除了她之外,别人的难道都不是人?你为
什麽不替别人想想,为什麽不替你自己想想?”
说到最後两句话时,眼泪珠子,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滚,随时随地可能掉下来了。
每个都人看得出她是为什麽而流泪的,马如龙当然也应该看得出。但他却连一句话都没
有说,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把话都说完了,不管别人怎麽说,他还是要留在这
里。
谢玉仑咬着嘴唇,跺了跺脚:“好,你要找死就自己一个人去死,我们走。”
她明明已经决心走了,却偏偏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她在跺脚,可是她一双脚彷佛
已被一根看不见的柔丝绑住,连一步也走不开。
马如龙终於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你也该明白的,如果失踪了的不是大婉是
你,我也一样会留下来找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玉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铁震天忽然仰天而笑,道:“我也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麽?”
“本来我总以为,不怕死的都是无情人,现在我才知道错了,”铁震天道:“原来
有情人更不怕死,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情,已经把别的事全都忘得乾乾净净。”
他用力拍了拍马如龙的肩,又道:“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不找到大婉,谁都不会
走。”
但是他这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子已经窜起,急箭般窜了出去。马如龙和谢玉仑也跟
着他窜出,因为也们又同时听到了一声惊嘶,不是人在惊嘶,是马在惊嘶。
大门又已洞开。但闻马惊嘶,车轮滚动,他们赶来时,车马竟已绝尘而去。赶车来
的车夫,却已倒毙在石阶前,手足已冰冷,手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是谁赶车走的?载
走了什麽人?
晚风中隐约还有车轮马嘶声传来,要追上去还不太难。“追!”铁震天双臂一振,
竟施展出“八步赶蝉”轻功身法,向车马声传来的方向朴了过去。
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这种轻功,每个人都听过“八步赶蝉”这名字。但是能练成这
种身法的人却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少得多。
幸好马如龙的“天马行空”也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轻功绝技,他很快就赶上了铁震
天。能够和名满天下的铁震天并肩齐驱,无疑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铁震天也为他骄
傲,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赞许。但是他们很快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
值得骄傲了。
因为谢玉仑也已追了上来,轻飘飘的跟在他们身旁,完全没有一点费力的样子。被
王大小姐的玲珑玉手医治过之後,她的功力已经完全恢复。合他们三人之力,是不是已
经能够对付无十三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