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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多了,流年也急,觉得母亲虽然病着,却也不能这般辱人,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沉声道:“她是我妹妹,困难的时候相互接济一下有什么不对?!”
母亲本来打算过过嘴瘾也就罢了,但听到儿子居然又为了那人跟自己顶嘴,便不能冷静:
“是,是你妹妹,可当初给了她那些家业,也总归对得起她了,难到她自己经营不善也要算到沈家的头上?!”
“娘,这不只是她的问题,你看咱家,还有萧家,整个商会都垮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是,当初家业是分了一半给她,可是那家是您分的!您分了什么给她您自己清楚!她能将那堆烂摊子维持到今天,还能赚钱,已经很了不起了!”
流年语气激烈,母亲也生气了,声音也发着抖:“有你说的这样厉害,那还每天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是图咱家那点老底!”
他们争锋相对,我在旁着急劝着,谢晚晴将孩子送到下人那里玩耍,她本人只讷讷站在一边,偶尔轻轻的宽慰几句。
好歹流年见母亲喘的厉害,终于肯放平了声音,却还是满含怨怼:“娘,您其实最是了解她,她像是会不还钱的人吗?她总归是沈家的人,如今遇了困难,您不但不帮,还如此说她,现在好了,她再也不来,我也怎么也找不到她,您高兴了!”
我本来天天浸淫在方母的佛言禅语里,心也一直沉于安静,但听得自家娘亲与弟弟争执,不由有些头痛欲裂。
方家老宅的院落里一直有人留守,只略微收拾一下便能住人了,我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少陵与一个不认识的人谈话。
“方恕呢?”他转过头来问我。他这人,和恕儿说话时总是叫得亲昵,平日里提到却总爱加上姓氏。
“在娘那里,她难得见到外孙,小恕也乖巧,就先在那里了。”
“哦,我正要与你商量,反正咱们要把手里的闲钱换成大洋,不如就在青城的商会办吧。”
青城的商会不是已经垮了吗?
我正要如此问,他顿了一下,已经接着说:“眼下他们正困难,反正咱们兑换外币要花掉大笔的钱,不如借此接济一下他们,说不定青城便还有机会度过以后的难关……”
我挑眉,瞥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家伙:“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还来问我。”
他笑道:“咱们的家当里有你的一大部分,我当然要问你,你不同意的话就不做了。”
“同意。”我举手笑道。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早,动作却很轻,只一夜微风便吹醒遍野里无数朦胧的睡眼,山坡上淡淡新绿连着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有溪流驶入看不见的远方……
这算作我半个家乡的青城,惶惶二十载过去,依旧山野清秀,但是看不见的内里已被战争的巨轮狠狠驶过。
我一直想为它做些什么,如今离别在即,这倒是一件颇好的赠礼。
少陵见我笑,也笑了起来,不过想到什么似的,又皱起眉头:“对了,萧清羽来找过你。”
☆、桑采青失踪?
萧清羽来找我?
确实,我们已经许久没有了联系。
不过再见之时,仍像故友,所在的茶馆还是泰和,也依旧是靠窗的位置,但众多的人和事已经过去,现在却不同于以往。
我们聊着天南海北的事情,包括之后我又陆续接到一些报社的邀稿。
他也说起家里的事情,却是不住叹气。
我知道萧家的生意也不太好,便跟他说了我和少陵会帮助商会的事情,他听了很是惊讶,直问真假。
见我笑着点头,他才略微展眉。
“你便因家业的事情发愁吗,这可不像你。”我开玩笑道。
他听了我的话,却怅然一叹:“哎,其实我变许多了,有时连自己都不认得。”
他这悲喜来的快,翻书一般,我心里胡乱猜测着缘由,突然想到之前流年说过的话,便试探着道:“听说采青很会经营生意,许久未见她,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他一怔,叹了口气道:“流云,我最近做了一件事,做完了又后悔……”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刚开始的时候,采青的生意是不错的,只是最近需要一笔钱周转,我知道了之后就设想着她若是来找我,我应当怎样。
“我家里的生意也不好了,你是知道的,现在的生意都不好做,一下子拿出一笔大钱风险太大了。爹的病一直没有全好,这件事情上,大哥肯定也是反对。”
他说到这里,却停住了。
“结果,她根本没来找你?”我见他一直看着茶杯不说话,便接着道。
他回过神,苦笑着摇头:“不,她来找我了。”接着他神色一黯,又道,“我知道她的来意,却假作不知,她伤心的走了。”
“流云,我这样做是对的吗?”他小心翼翼,急于得到别人的肯定,眼睛里放出希冀的光来。
但是他又有些后悔,心中的矛盾挣扎全都呈现在脸上:“其实,你也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她肯过来求我帮助,已经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可我却假作不知……”
他先前问我,却不等我回答,又这般说着。
“这没什么对错的。”我试着宽慰他,“没人能因为这个苛责你,但如果你后悔了,那就去找她啊,把你自己的钱拿一部分出来,不管帮不帮的上忙,她一定原谅你,不,她也许根本没怪你……”
我说出这话,却后悔了。
在我们找遍了桑采青可能待的地方,却没能见到她时,我就后悔了。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我之前听到流年将“怎么也找不到采青”,以为不过是牢骚话,他本人大概也不曾往糟糕的地方想。但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失踪了。
流年说,采青总归算是他的妹妹,算起来也算是我的妹妹,但我终究没有这种身为姐姐的感觉,只是曾经因为少陵而对她冷淡、怨怼,但这些心绪也早已不复存在了,两个人,终究是更像路人一般。
萧清羽却陷入自责,桑采青找不到,他的父亲哥哥是不会帮他,肯帮他的人也没什么有效的手段。他觉得这一定与他有关系,若是她出了什么不测,他定然不得安宁。
我在旁劝慰他,但语言苍白,也只是不断重复无意义的几句。
☆、意外的访客
春天的脚步临近,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我跟少陵从沈府出来。
流年跟在身后,此时突然出声喊住了少陵。
“你……”
少陵停下了,我也回身看他,他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心中好笑,他可能有事情要跟少陵单独讲,可能又不是什么大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把我“支开”。于是摊摊手,体贴地走开几步,在远处等他们谈完。
有些无聊地站在路旁的树下,刚巧有常绿的叶子携着积雪弹跳下来,去年天寒却未下雪,等到过得年来,它才姗姗而至。
和少陵步行回家,四处人来人往,仿佛不知从哪里一下子穿越来了一批人,把原本冷清的街道塞满。
这批人里,却很多是衣衫褴褛的,甚至有小孩子端了破碗在路旁乞讨。
我向来无视这等事情,但可能因为就要离开这里,不知怎么就特别容易感伤,在口袋里翻找着零钱。
见我找得辛苦,一旁的少陵笑道:“找不到就算了,那都是骗人的。”
“不能算了!”我索性伸手进他的口袋里,“不管是真是假,急需要钱却是不错的。”
他见我伸手过去,明显一僵,却是笑道:“若是以后难民多了,商会也会有所行动,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是啊,他们会成立临时救济会,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我想要同情我看到的苦难。
这些年来,我常常想象着有一个人在我耳边慢慢诉说一个故事,我仿佛置身在外,看尽人世冷暖,仿佛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这一个故事里,前世今生,拼凑成一幅断章的画卷。
我伸进他口袋里的手,却又扯出了一段故事。
“这是什么?”我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展开在他面前。
是一张欠条,上面写着的桑采青三字一下子跳入我的眼帘,我也好像一下子不知今夕何夕,紧盯着面前人的眼睛。
他却笑了笑,拿出几块银元扔进了乞孩的碗里,耸耸肩道:“我就说你会误会,流年偏说你性子敏感,建议我别把这事儿告诉你。”
留给桑采青一笔钱助她度过难关,似乎是应当的事情,用流年的话说,便是怎么我都算是采青的姐姐。
“她找到了?”之前我和清羽遍寻不到她,原来是和少陵一起会谈商事了?
“恩,她的事情我听说了,本来也有心帮她,加上流年前几天来找我,便答应了。”他笑着抓了我的手;“流年这家伙倒是有意思,我记得咱们大婚的时候他还跑来威胁我,说你喜欢我,叫我一定要喜欢你。”
我愣了一下,脑补着那白目冲动之下威胁人的样子,笑着问:“那你怎么答他?”
少陵学着当时的语气,道:“难道你姐姐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姐姐?晚晴喜欢你,你怎么不去喜欢她啊。”
不等我反应,他又停下脚步,收起了戏谑,转身直视我:“不要在意以前的荒唐吧,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
他语气严肃,捉着我的手摁在他的心口上,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是这乱世之中的浪漫——“人生匆匆几十载,我征战多年,见惯了血,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但我要感谢它,将你送到我面前,让你在我心里点了一盏明灯,我才感觉到家的温暖。”
“流云,我最想要的便是你的爱,你一定要知道。”
这一日天气很好,整个方府沐浴在和煦阳光中。
门前威武的石狮,也似沾染了春光的柔和,一甩平日里的威严肃杀,换做难得的静美。
我跟少陵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等到拜访过亲朋好友,明日便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