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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无期带着一支队伍,在城头上作今天入夜之前的最后一次巡逻。
他记得以前年少气盛,曾经带领军队去骚扰汉人的城池。但是因为坚固的城墙横在面前,所以一般都只能在城外盗割些粮草,抢夺些人口畜生什么的,赶在大部队出城迎击之前跑到大草原上,那就没有人能够奈得了他们何了。而今时今日。他居然完全换了个身份和角度,从被拒在城外,变成站在了这坚固的城墙之上,来准备着迎接城外的敌人。这城墙已经不是他的障碍了,反而成了他对抗外敌的倚重。他不由得从心头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来。
要是几个月前,有个普通人乃至一个萨满法师跟他说:“无期殿下。三个月后,你会站在一座大周城池的城头上,替大周女皇守护城池。”那他一定会连骂他都觉得费劲,直接将这个人胖揍一顿。可是如今,他却真的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地这么做了,接受那小女皇任命紫阳城攻防总使这个任务的时候,居然还觉得那么理所当然,连拒绝都没有想过。
一开始之所以替兄“联姻”明明只是为了将这小女皇劫持回大漠,好好羞辱一下这帮不可一世的大周贼;失败以后,是因为想着要将她的脑袋带回去才有脸见突厥的勇士们,所以才一直隐忍。没想到这个小女皇这么够狠,不怕他拿她脑袋、天天在他跟前晃悠就算了,还嚣张得连刀都给他磨好、送上,生怕他真下不去手一样!这个人还真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而讽刺的是,但是到了今天,他的想法好像真的跟原来不一样了,他就算有很多机会跟她独处,有很多机会拿着那柄削玉如泥的宝刀对她手起刀落,但是他却没有任何一次有冲动这么做。
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凶悍狠毒”的小女皇实在太令他好奇了。跟她在一起,他好像已经踏上了一段奇异的旅程,或者听到了一个吸引人的故事的开头,他很想知道后面会看到什么风光,会发生什么情节,而不是现在就让旅程结束,让故事留下永远解不开的悬念。
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守城士卒们跪拜参见陛下的声音。
他心里吓一跳,心想这人还真不经念叨。他回过头来,果然看见左瑛带着绯羽和一行侍卫,从不远处走来。城头猎猎的大风,迎面吹去,吹动得她衣裙飞扬、长发狂舞,让她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那纤弱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要被风推着往后倒一样。她远远地望着她走来,虽然双眼已经被风沙迷得噙满泪水,可还是执着地看着他,显得一副可怜楚楚又有所期待的样子。
看见这样的情景,阿史那无期不由感到有点好笑又有点解气,只有在这种拼体力的时候,他才觉得在这个人面前是有优势的。
出于一个男子汉的风度,他快步上前迎了上去,看见她的脸上因为他的迎接而流露出的的笑容的时候,他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去揣测她这笑容是否有毒,只是感到从心底里涌出的一阵说不出的舒坦。
“皇夫,辛苦了。”
阿史那无期撇了撇嘴,有点言不由衷道:“哼,将我关在这个地方,没有好酒,又不能骑马,真是闷死人了。”
“皇夫。”左瑛走过去,挽住阿史那无期的手臂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故意将随行众人甩开。
“你要做什么?”阿史那无期不信任地皱起眉头。
左瑛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腰来。
城头的风太大,两人身高又悬殊,说一句话稍长一点也会被风吃掉一半。左瑛不得不要求他这样,然后用手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皇夫,你不是做梦都想跟‘大周贼’开打吗?过不了多久,六尘邪教就会兵临城下,到时候,你就可以带领一群‘大周贼’打另外一群‘大周贼’了。想想看,那是多么过瘾的事。”
阿史那无期听完,转过脸来,直直地瞪着左瑛,看见的却是她近距离的一脸略带诡异的浅笑。
“哼,这种话,你还真说得出来。”阿史那无期冷笑一声,没生好气道:“就这么一句话,就要让我带着一千人对抗三万贼兵?”
左瑛笑着摇摇头,伸手拍了拍身后的女墙,又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不光一千人,还有一座城池,还有朕。”
“城池如果运用得当,指挥得宜,能够抵挡千军万马。而朕在这里,至少可以让一个人发挥出两个人的武勇。”左瑛扬起秀长的双眉道:“你以前是在城下跟城上的人对战,攻城野战的思维,你再熟悉不过;现在换你站在城头上,抗击城下的贼兵,你知己知彼,能不百战百胜吗?”
阿史那无期心中一动,经左瑛这么一说,这件本来凶险的事好像有点变得因为充满挑战性而让人感到乐在其中了——但是,仅仅是“好像”而已。就算对大周的事务不太了解,可是说到打仗,是蒙不了他阿史那无期的。敌我对比、补给情况、援军情况,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左瑛说的条件的确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战局,但是双方军力悬殊,就已经是铁一样的事实。
“喂,”阿史那无期弯着腰逼视着左瑛,“你这个小丫头,真的不怕死?万一援军在路上受阻,这座当初根本没有按照边境城池的标准来建造的小破城,能够支撑几天?到时候,城池被攻破,你被贼兵或杀或抓,还不如当初就跟我回黑沙城呢!”
左瑛听着阿史那无期那英明果断中又带着点孩子气的话,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朕不怕。这帮乌合之众,想抓朕、杀朕,怎么也得打得赢突厥第一勇士再说。朕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阿史那无期明明知道这句话是在激他,但是他听了却觉得还挺受用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走到左瑛身边跪下来道:“罪臣徐弘叩见陛下。”
只见那人正是身穿便服、略有疲态的徐弘。
“平身。”左瑛转过脸去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大夫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走动吗?”
徐弘站起来,躬身道:“谢陛下大恩。但是罪臣领兵不力,不光让一百士卒折在伏击贼兵的手中,还被人冒充罪臣的身份,将平州城门赚开,夺取城池、杀戮城中官兵……罪臣却独自苟活至今……罪臣实在是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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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城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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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责。”左瑛道:“你先回去将伤养好。”
“陛下,”徐弘不愿抬起头来,言辞恳切道:“罪臣如今一旦闭上双眼,看见的都是手下军士被贼兵屠戮的场景,两耳响起的都是撕心裂肺的垂死嘶吼,罪臣自责内疚、悲愤不已,无法释怀,根本无从入眠。如今得知多城沦陷,贼兵旦夕就要进犯,罪臣虽然不才,但是愿能披挂登城,助皇夫殿下一臂之力,拼死抗击贼寇,保护陛下,为死去的军士报仇!”
左瑛看了一眼阿史那无期,只见他看着徐弘露出一脸不太高兴的神情,于是对徐弘扬扬手道:“你的忠心朕已经知晓,今日时候不早,如今又还没有贼兵靠近的情报,你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见朕。”
徐弘不好再坚持,抱拳道:“是,陛下。”起身毕恭毕敬地退去。
这时候,大风渐渐放缓了下来。
左瑛一边陪着阿史那无期往前巡逻,一边问道:“皇夫,你为何对徐弘露出那样的表情?”
“哼,我原来还以为他是个久经沙场的好手呢!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是个懦夫,根本不配在我手下领兵!”阿史那无期鄙夷道。
左瑛看了看阿史那无期脸上那种大孩子嫌弃小孩子的表情,笑道:“难道在你们那儿,打败了一场仗,就永远被人瞧不起了?你们不讲‘胜败乃兵家常事’吗?”
“我瞧不起他不是因为他打了败仗、折了人马,”阿史那无期道:“而是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行军打仗的人,哪次不是预备着有去无回。谁不是看惯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他这会儿不过是折了手下些人马,居然就因为这样而噩梦缠身,连觉都睡不着,根本就是个没用的懦夫!你可别派他来给我用。我最讨厌这种胆小如鼠的人。”
左瑛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前面城头的士卒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而表现得有点紧张,纷纷指着城楼下面张望呼叫着。
左瑛感到好奇。刚要举步走过女墙边上一看究竟,却被阿史那无期一手圈住肩膀,拉了回来。
“笨蛋!这样贸然跑出去墙头多危险!万一有弓箭手埋伏在下面,你离女墙近一点都可能没命!”阿史那无期竖起双眉斥责道。
左瑛心中一怔。的确,子弹的轨迹跟弓箭的轨迹不一样,弓箭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头顶上落下来的。她在这种古代战场上真是个菜鸟,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有意识到。
“缺血的浑小子。你过来看着她。”阿史那无期将左瑛交给绯羽,自己大步往墙头那边走去。
那些张望的士卒马上上前报告说:“殿下,下面有个女人!”
阿史那无期奇怪地皱起眉头,循着士卒所指看去。只见离城门二三十米处的大路边上,果然有一个女人匍匐在地上。往城门这边靠近。
她头发蓬乱,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被泥尘弄得肮脏不堪,双脚上有一只鞋也已经不知所踪,另一只脚上血迹斑斑。
这时候,她艰难地抬起头来,望着城头上的人,伸出手来无力地招着手,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但是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太沙哑的缘故,众人听了几遍才听出来。她是在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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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洛阳城里,一辆油壁小车从宫门出去,很快没入寻常的街道中,穿过好几个街口,绕了半个洛阳城又绕回来宫墙北阙,一座高大的府第门前。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司马府”几个字。
早就站在门口张望的门人看见来车。立刻碎步上前,不等车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