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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史班斯说,“要是你在警方待了像我这么久,就会对任何小事都抱着
怀疑的态度,就连这种被打碎的手表也不例外。不错,表面上的时间可能是真的——
但是也可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老把戏:凶手把表面拨到适合自己的时间,再把表敲
碎,就可以编造很好的不在场证明。不过你要知道,抓鸟可不是这么抓的。我对这
个案子的看法很开通,根据法医的判断,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之间。”
葛瑞夫巡官清清喉咙。“富拉班的第二个园丁爱德华说,七点半左右看见大卫·
汉特从边门出去。女佣不知道他回去过了,以为他和戈登·柯罗德太太一起在伦敦。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当时在附近。”
“对,”史班斯说,“我倒想听听汉特自己的说明。”
“这个案子看起来好像很明显了。”葛瑞夫望着打火机上的名字缩写说。
“嗯,”督察说,“可是还有这个。”
他指指口红。
“滚在抽屉的角落里,督察,也许已经放了一段时间了。”
“我查过了,”史班斯说,“那个房间最后一次有女房客是三星期以前的事了。
我知道这年头旅馆的服务都很差——不过我相信,三个礼拜当中,服务生至少会用
抹布把家具擦一遍。大体上说来,史泰格还算整齐干净。”
“好像看不出什么女人跟恩纳可、亚登有关系嘛。”
“我知道,”督察说,“所以我才觉得这支口红的由来很可疑。”
葛瑞夫巡官忍住肚子里那句话——“红颜祸水”。他说法国话的口音很好听,
可是他知道最好别用这个惹史班斯督察生气。
葛瑞夫巡官是个很机智的年轻人。
涨潮时节第一部 17
走进“牧者之宫”舒适的正门之前,史班斯督察先抬头打量一下这幢大厦,它
位于“牧者市场”附近,看来谨慎、昂贵而不过于引入注视。
进门之后,史班斯踏在柔软的绒毛地毯上,里面有一张覆着天鹅绒的长椅子,
和一个摆满花草的花架,他面前是一个小的自动升降机,一边有着一张梯子。大厅
右边有个门,上面标着“办公室“。史班斯推开门走进去。这是个小房间,柜台后
面有张桌子、一部打字机,还有两把椅子,一张靠在桌旁,另一张较豪华,面对着
窗口。房间里看不到人。
史班斯看到桃花心木柜台上有个铃,就按了按。没有人出来,他又按了一下。
一两分钟后,较远的那道门打开了,一个穿制服的人走出来,从外表看来,他像个
外国将军或者陆军元帅似的,但是一开口却是伦敦口音,而且不怎么标准。
“有事吗?先生。”
“我要找戈登·柯罗德太太。”
“她住在四楼,先生。要不要我先接铃通知她?”
“她在吧,对不对?”史班斯说,“说不定她在乡下?”
”不,先生,她从上星期六起就在这儿。”
“大卫·汉特先生呢?”
“汉特先生也在。”
“他没有出去过?”
“没有,先生。”
“他昨天晚上在吗?”
“好了,好了,”那个“将军”忽然变得粗鲁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想打听
每个人的历史?”
史班斯默默拿出证件,门房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变得合作起来。
“实在对不起,”他说:“我有眼不识泰山。”
“算了,告诉我,汉特先生昨天晚上在吗?”
“是的,他在。至少就我所知他一直在。我是说,他没说要出去。”
“如果他出去,你会知道吗?”
“喔,一般说来应该不知道。各位先生小姐如果要出去,通常都会说一声,告
诉我要是有文件或者电话怎么处理。”
“外面来的电话都会经过这个办公室吗?”
“不,大部分房客都自已有线路。也有一两位不想装电话,那我们就用内线通
知他们到大厅接电话,”
“柯罗德太太自己有电话?”
“是的,先生。”
“就你所知,他们两人昨天晚上都在?”
“没错。”
“吃饭呢?”
“这儿有餐厅,不过柯罗德太太和汉特先生很少用,多半都出去吃。”
“早餐呢?”
“送到每位客人的房间。”
“能不能查查他们今天的早餐有没有送去?”
“可以从房间服务登记本上查到。”
史班斯点点头说:“我现在先上去,等下来再告诉我。”
“好的,先生。”
史班斯走进电梯,按了四楼的钮,每层楼只有两个房客,史班斯按了九号房间
的门铃。
大卫·汉特来应门,他不认识督察,所以很唐突地说:“怎么样?有什么事?”
“汉特先生吗?”
“没错。”
“我是橡树郡警局的史班斯督察,能跟你谈谈吗?”
“对不起,督察,”他笑笑,说:“我还以为是打听风声的家伙。请进。”
他带头走进一间时髦漂亮的房间。罗莎琳站在窗边,他们进房时,她也转过身。
“这位是史班斯督察,这是罗莎琳,”汉特说,“坐,督察,喝点饮料吧?”
“不用了,谢谢你,汉特先生。”
罗莎琳轻轻点点头,然后背对窗房坐下来,双手紧握着膝盖。
“抽烟吗?”
大卫把烟递过去。
“谢谢。”史班斯拿了一支烟,等待着,大卫把手伸进口袋,又轻轻伸出来,
皱皱眉,看看四周,拿起一盒火柴,替督察点烟。
“谢谢你,先生。”
“喔,”大卫一边点燃自己的烟,一边悠阑地说,“温斯礼村有什么事吗?是不
是我们的厨师跟黑市打交道?她给我们准备很多可口的食物、所以我老是怀疑背后有
毛病。”
“事情没这么轻松,”督察说,“史泰格旅馆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也许你看
到报上的消息了吧?”
大卫摇摇头。
“没注意,他怎么了?”
“他不单是死,而且还是被人谋杀的。老实说,他是被人用棒子从头上打死的。”
罗莎琳发出一声抑制的尖叫。大卫马上说:“督察,麻烦你不要多提细节,舍
妹非常脆弱,她控制不了自己。要是你提到流血之类可怕的事,她很可能会昏倒。”
“喔,对不起,”督察说,“的确是谋杀案,不过没流什么血。”
他顿了顿,大卫扬扬眉,轻轻地说:“有意思。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一些有关死者的消息,汉特先生,”
“我?”
“上星期六晚上,你曾经去看过他。他的名字——或者说他登记的名字——是
恩纳可·亚登。”
“喔,对,我想起来了。”
大卫的口气很平静,丝毫没有不安。
“怎么样?汉特先生。”
“真抱歉,督察,我恐怕帮不上忙。我对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
“他真的叫恩纳可·亚登?”
“我很怀疑。”
“你为什么去见他?”
“还不是那一套倒霉的老故事。他提到一些地方,战时的经历,一些人——”
大卫耸耸肩,“我猜疑是捕风捉影,根本就是胡吹的。”
“你有没有给他钱?先生。”
在一下子很短暂的沉默后,接着大卫说:“只终了他五镑……算他好运,他确
实打过仗。”
“他提到一些……你认识的人?”
“是的。”
“其中有没有罗勃·安得海上校?”
督察的话终于发生了作用。大卫的态度变得僵硬起来,罗莎琳在他身后发出一
声惊愕的喘息声。
“你为什么那么想?督察。”大卫终于问。他的眼神非常谨慎,像在探测什么似
的。
“根据我接到的情报。”督察木然答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中,督察知道大卫的眼睛正在试探他、衡量他,努力揣摩是怎
么回事——但是他只默默地等待着。
“你知道罗勃·安得海是谁吗?督察。”大卫问。
“你不妨告诉我,先生。”
“他是舍妹的前夫,几年前死在非洲。”
“你绝对肯定?汉特先生。”史班斯迅速地问。
“绝对肯定。对不对?罗莎琳。”他转身看她。
“围,对,”她马上喘着气说:“罗勃的死因是热病——黑水热。真叫人难过。”
“可是有人说事实不是这样,柯罗德太太。”
她没有回答,眼睛也没看他——而是看她哥哥。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罗勃的确死了。”
“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督察说,“这个恩纳可·亚登自称是已故的罗勃·
安得海的朋友,他还告诉你——汉特先生——罗勃·安得海并没有死。”
大卫摇摇头。
“胡说,”他说,“完全是胡说。”
“你肯定谈话中并没有提到罗勃·安得海?”
“噢”,大卫笑得很迷人,“提到过,那个可怜的家伙认识安得海。”
“他没提到要……敲诈你?汉特先生。”
“敲诈?我不懂你的意思,督察。”
“真的不懂吗?汉特先生。对了,这只是例行调查,请问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大概,瞩,从七点到十一点之间。”
“万一我拒绝回答呢?督察。”
“你不觉得那样做太幼稚了吗?汉特先生。”
“我不觉得。我不喜欢——我一向都不喜欢受人威协。”督察想:这也许是真
的。
他以前也碰到过像大卫·汉特这种证人。这种人很碍事,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什
么事需要隐瞒。可是仅仅要求他们说明行踪,就仿佛严重伤害了他们自尊,惹得他
们很不高兴。往往会表示要追究到底。
史班斯督察虽然自调心地公正,但是他到“牧者之宫”来的时候,仍然深信大
卫·汉特就是杀人凶手。可是现在他却初次感到不那么有把握,大卫孩子气的挑战
态度反而使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史班斯看看罗莎琳·柯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