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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推上子弹举枪就要射击,岩田冢大喊一声:“不许开枪,你们没有看到他手里没有枪械吗?”岩田冢一挥手,四名日军士兵吼叫着端着刺刀冲了过去。
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曹猛怒吼着!
片刻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曹猛身中三刀,踉跄着从地上站立起来,用大刀撑着,靠在断墙边。那四名日军倒在地上身首异处。曹猛的伤口处往外喷射着鲜血,怒目狰狞地矗立在那里,手握钢刀,浑身的军服扯成了一道道布带子。
三营营副曹猛在厮杀中百战成钢……
这条汉子为中华民族流尽了鲜血!风声呜咽,月色暗淡了下来……
魂魄无声地缓缓飘过。
忠魂逝去……
岩田冢一步步走过去,曹猛眼睛转都不转,再仔细一看,已然殉国了。
岩田冢恭敬地收起指挥刀,朝着曹猛深深鞠躬。在他的身后,围成了半圆形的日军士兵也都持枪站立,深深地鞠躬。
那条汉子昂首挺立,坦然受拜,如同一尊战神。
战旗飘飘(1)
团里又撤到了前几天前出的老阵地,整整一个白天的厮杀,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大家都不说话,因为,败了……
晚上,饭送了上来,大家抓起饭团子狼吞虎咽起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兄弟们疲惫地坐在战壕里面,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为国捐躯的那些兄弟们的音容笑貌,整个阵地肃杀无声。
当晚日军没有继续进攻,团里的兄弟难得地休息了一下。
团里和中央军方面取得联系,中央军那边一个旅的部队已经伤亡了近一个多团,只剩下了不到两个团。而团里面伤亡也很严重,全团官兵折损了三分之一。更为头疼的是,日军打通了登陆场,正在源源不断地增兵。我军的部队却因为缺乏交通工具,只能依靠长途行军,一个师一个师地投入进去,一个兄弟一个兄弟为国捐躯。
另一方面,这场战役完全是不对称的血拼厮杀。日军拥有舰炮火力的支援,天空有飞机轰炸,地面有坦克、火炮。而我军呢,除了步枪、手榴弹之外就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了。
这是一场血肉对炮火的战役,这是一场鲜血对钢铁的战争。
第二天,日军集中了一个混编大队并步兵中队向团里的阵地发动了进攻。这次进攻之前,团里已经看到了对面阵地的异动,但此刻团里已无退路了。
既然不能退,那就死守下去。
东北丢了,华北丢了,上海不能再丢了,上海之后就是南京,南京之后呢?难道我们三个月就要灭亡了吗?
一个繁衍生息了五千年的民族走到了她最为危急的时刻!
炮火猛烈袭来,烟尘、硝烟、土块被搅和到一起抛洒向四周。骄横的日军朝着团里的阵地发动了猛攻,团里正面阵地上正是昨天顽强血战的二营。几根木头、几块雨布搭成的团部外面潘云飞忧心忡忡地看着两百多米外的阵地上面炮火横飞枪声大作。
“长官,咱营长派我过来要增援啊,再不派人,阵地怕是保不住了。”这个兄弟是二营第二次派过来的传令兵了。
“你回去告诉唐冲营长,要兵一个没有,要脑袋有一个,就是我潘云飞的脑袋。如果二营守不住,他就提着脑袋来见我,我提着脑袋去见狄长官。”潘云飞怒火中烧地说,他心里在滴血,这都是来自东北那片白山黑水的子弟兵啊。
“是,长官。”
潘云飞目送那个兄弟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潘云飞脱下自己的军装,从领子上摘掉上校军衔, “你军装太破了,让鬼子看到了笑话,穿上我的。”那个兄弟含着泪把自己军装脱了,换上潘云飞递给他的军装,然后在领子上佩戴好自己的军衔,敬礼离开。
潘云飞让后勤参谋闻天海从大车上取出一件军装换上:“命令各部队做好坚守准备,警卫连待命,作为团里的预备队,调教导队增援二营、三营。命令一营抽调一部,作为侧击袭扰准备。”
很快一营的两个排在侧面发动了强攻,这次强攻有效地钳制住了日军攻势,从侧面打过来的子弹成片成片地将日军打倒。但日军并不放弃主攻方向,调出一个中队规模压了过去,很快将一营的侧击部队驱逐,战局重新回到原来的被动局面。
血战至中午时分,正面二营排长几乎全部殉国,整个二营尚有不足一半的兵员。而教导队刚刚被派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就阵亡了七十多人。这是一场双方都咬紧牙关血拼到底的鏖战,尤其是日军方面,昨天的惨败迫使整个兵力展开慢了整整一天。他们决心还以颜色,用今天的胜利洗刷耻辱。
至中午,日军方面获得了部分增援,因为上午的鏖战中日军方面也伤亡惨重。在阵地前面两百多具日军尸体倒在泥泞中,整个前出进攻道路都被日军阵亡者的鲜血染红了。
战旗飘飘(2)
“操他姥姥的,命令警卫连填上去,通知团部所有人,有枪的准备上去作战,没枪的到前面阵地上鬼子尸体堆里面找枪。哪怕拎着根木棍,也要给我上阵地。”潘云飞此时兵力已经完全不够了,这个时候只能一方面向兄弟部队求援,一方面想法子组织坚守。
“兄弟部队说了,晚上七点钟之前赶不过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在急行军了,一路上跑倒了三分之一的人。”陈向东说。
“操他姥姥,妈的,他舅子的,王八蛋!”潘云飞越骂越失控,一脚踢飞团部门口的机枪子弹箱子,“老陈,我现在命令你,把后方所有还能走动的全部找来,马夫、工兵、老百姓,你带着兄弟们去抓,不管老少,只要还能走路,一律抓过来。”
“是,老潘,我这就动员。”陈向东转身走了。
战局还在不断恶化,日军增援部队已经达到了一个大队,此时两军兵力已经发生了倾斜。火力占优势的日军在兵力上也逐渐超过了团里。其他各部队不断地往二营补充兵力,但二营好像是个大熔炉一般,补充进去多少,就伤亡掉多少。
下午三点多陈向东带着三百多人回来了,这支部队是前几天被打垮掉的保安团,正好在后方休整,听说团里兵力不够,能够作战的二百多人就赶了过来。在往回走的时候又撞上了撤下来的国军一个半连,就混在一起奔赴战场。
而日军经历了血战之后在团里的阵地前面累计伤亡了四百多人,阵地前面的尸体不时就需要拿竹竿绑上钩子钩走,不然严重影响射击视界。被拉到阵地上的鬼子尸体的上面子弹被搜刮干净,很多尸体码在工事上当做掩体。
后方赶过来的保安团和国军部队被补充到伤亡最严重的二营。满员情况下五百多人的二营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两百人不到,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伤员。其他几个部队也不乐观,一营、三营也都各自剩下三百多人。另外教导队几乎已经全部投入到了二营中,接管了一半以上的阵地。对于教导队来说,这次的鏖战真是一次火山口的血战。
打到下午四点多,三营几乎调集了所有能补充的兵员支援最紧要的二营阵地。连营长孙寒都带着人上去了,三营的兄弟很清楚,一旦二营阵地失守,那么全团都完了。
一寸一寸地争夺,一个个兄弟的生命在消逝……
下午五点十七分,日军终于在保安团驻守的阵地上咬开了口子,整个保安团在拼刺中伤亡了四十多人,军心一下子就散了。保安团的军官带头向下面撤退,整个防区如同危楼一般。日军踩着自己人的尸体攻了上来,源源不断地从保安团丢失的阵地上拥过来。其他各部阵地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尤其是教导队的阵地,和保安团弃守的阵地挨在一起。现在保安团一撤,教导队陷入了正面、侧面两个方向的夹击中。
兵败如山倒,自二营开始,教导队、三营增援部队、一营增援部队都纷纷开始后撤,阵地即将易手。
潮水一般的鬼子一下子压了过来,而团里的兄弟很多已经乱了秩序,士兵们脱离战位,军官脱离指挥位置,一窝蜂地朝后方混乱地撤退。
就在撤退的路上,突然有个军官举着手枪对天鸣枪,想要阻止住溃兵的后撤。但没人听他的,溃兵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此时可能已经无人能闸得住。
那名军官看着一个举着国旗的士兵正在奔逃,上前一脚踹翻,然后把军旗抢了下来。扛旗士兵正要发作,一看是三营营长孙寒,只好不再说话绕路就跑。孙寒怒目圆瞪着身边的溃兵,突然做了一个惊人之举,他扯着嗓子吼叫了一声:“东北军的兄弟们,打回老家去。”
孙寒举着旗子在溃兵中如同逆水之舟一般朝着日军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喊:“援军来啦,兄弟们冲啊,东北爷们,打回老家去,冲啊!杀!”
战旗飘飘(3)
那面军旗迎风招展,被孙寒的奔跑扯成了直线。
军旗如同一道箭头指向日军,国旗引领着兄弟们:“援军来啦,打回去啊,兄弟们,跟我上!”
“打回去,兄弟们!”
危如累卵之下,孙寒如同疯子一般举着旗子猛冲,原本正要溃散的兄弟们看到那面弹痕累累的军旗,他们的魂魄回来了。
一个又一个冲锋的方向,一场又一场血战,中国人就是扛着一面满是弹孔的军旗打完的……
军旗昭示着一个国家的力量,军旗昭示着一个民族的力量,军旗昭示着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顽强信念。这面军旗在告诉世人,这个民族的铁血男儿可以被打败,可以阵亡,可以捐躯,但绝对不会被征服。
这面军旗在告诉日军:中华民族将像这面军旗一样,永远逆风张扬、昂首挺立……
这面军旗在血战来临的时刻,会带领中华儿女喊出孙寒此刻喊出的那个音节:杀!
团里的兄弟们跟着军旗后面发起了反冲锋,端着刺刀,举着手榴弹的爷们冲锋阵形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V字,遥遥地将箭头指向了日军……
为国尽忠的火炮(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