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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看着他,看着他突然绽放的笑容,他笑的平心静气,笑的心满意足,全然不是平日里那个冷着一张脸,果断无情的武林第一大庄的庄主。
他挑着自己的眉毛,扬着脖子看月隐,分明是必败的局面,他却从容淡定的像一个骄傲的胜者,只听见他道:“我好不容易放肆了一回,好不容易想要做一个义薄云天的好人,自然是不会认输的。”
他的身后是匆匆赶来的属下,他们沉默的看着这个被落日的余晖笼住的男子,他们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都没有见过的光辉。
他们虽是为了主子的安危而来,但都不约而同的按住了心中躁动而急切的情绪,那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誓死所要保护的对象。为了他的平安无事,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包括他们亲人的鲜血。
可是此刻,他们只是远远的站着,静静的伫立在王府的街道两侧,消无声息的看着他浑身是血的为了自己的手下报仇,或是在挑战隐在自己心中的那份谁也不曾看出的怯弱,那份贪生怕死。
挑战,决斗,这是身为武者的无上荣耀,绝不允许他人践踏。
所以他们无论有多么担忧,也不能以身代之。
他们可以低微,可以技不如人,可以血染战场,却绝不可以放弃尊严。
他们在准备着,时刻准备着,一旦纪明轩倒下了,他们便要冲上去,为他报仇血恨。
大宗师再强大,再无敌于天下,那也还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只要还是一个人,那就有破绽,就有力竭的时候。
滚滚车轮,一个接一个的死士,前仆后继的上前,总有将他斩于刀下的希望,这就足够了。
街道上突然刮起一阵微风,这些风鼓荡,掀起纪明轩衣服的一角,他的衣衫破碎且带着浓郁的鲜血。
月隐慢慢的走过来,走到纪明轩的面前,眼底有很奇怪,说不出是什么的神情,他看着纪明轩,看进他无所畏惧的眼眸,淡淡的说道:“你,虽败犹荣,仍不愧为这世间最强大的武者。”
纪明轩吐出一口长气,他知道月隐这句话发自肺腑,出于真心,也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大宗师的这句赞赏,如果他能活下去,必然奠定了他在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名剑山庄从此将无人可以撼动分毫。
当然这名动八荒,响彻整个中原大地的前提自然是他要活着,若是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一个虚无的传说。
纪明轩依旧是笑着的,只是在笑着,笑的风轻云淡,笑的风骨卓朗,他朗朗的说道:“谢谢你,终于让我突破了我心中的阻碍,成为一个真正的,身心合一,无畏无惧的武者。”
月隐的目光,缓缓的在他的身上掠过,看见他染血的手指紧紧的握住长剑,看在他纵使在油尽灯枯之时依旧努力站的笔直。
月隐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震动,像是透过这个桀骜不驯的,骄傲的人,触动到了心中的某一点柔软,无声的仿佛被细如毫发的芒针刺了一下。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然后开始发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四面黑色的光影直射,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投在身侧的墙壁上,隐隐约约的竟觉得二人有些相似。
夜色将至,明月将升。
月隐笼着手,看了半晌,终于轻叹一声,“我若不杀你,你终有一日要来杀我,而我绝不能死在那个人的前头。”
他的手指了指正百无聊奈的蹲在地上,一会戳戳地上的蚂蚁,一会拍拍惊云的身体,一眼看上去就有些痴傻的云隐。
“你也见到了,留下他一个人活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舍不得他出事,所以只能是你死了。”
月隐伸出手来,手掌中雾气缭绕,寒意森然,纪明轩看着他的手,淡淡一笑,索性扔了剑,闭上了双眼,等着他下杀手的那一霎。
他真的尽力了,他和他的差距太大,本在清晨那一击之间,便可定出的胜负,被他硬生生的拖延到了入夜时分,这样的战绩,足以笑傲江湖。
后面不远处,纪明轩的手下们拔出兵刃,只等着月隐动手,他们好冲上前来,为他们的主子报仇。
那一团迷蒙的云雾,转瞬间到了纪明轩的心口,那冰冷的能在眨眼间将他冻成冰块,刹那间夺去生命的杀意,笼罩在他的全身,让他寒冷的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一刻,纪明轩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不,是已经死了。
可是,异变陡生,一个谁也不曾料到的变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直站在一旁,和许多人一样无声观战的韩生,呼的一下跨过纪明轩,二话不说,一刀就对着月隐砍了过去。
或许他是为了赎清罪孽,或许他是不忍面对亲生骨血的控诉,又或者只是下意识的一种本能。
总之他动了,动的惊天动地,声势浩大,为这一场必死之局,带来了一点变化,一点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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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竹子更文的时间彻底进入了混乱模式
突然发现,竹子从骨子里还是一个极为懒惰的人啊
☆、【097】宗师低头
韩生一言不发,他冲上前去,冲到月隐的面前,没头没脸,用着宛如泼妇一样的手段对着月隐一阵猛劈猛砍,毫无章法,更没有任何套路可言。
这个世家大族公子出身,三岁习武,十五岁小成,二十岁在江湖上留下大侠的名号,二十五岁销声匿迹的少年,并不是心神激荡的不知所措。
他看出月隐激战了这么长的时间,便是一人一刀也耗尽了他的真气,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对这样的人不如比拼力量倒还可换的一线生机。
他挥刀,没挥一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刀势虎虎生威,带的周围的空气都不住的发出破碎的声音,每一刀挥出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骨骼被挤在一处的声音,那种身体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微微的颤抖。
可是下一刀,他依旧一模一样,拼尽全力的挥出。
街道上的碎石都被韩生带起的那般猛烈的风卷起,月隐终于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眉宇间透出勃然的怒气,冷冷的说道:“就凭你也想来和我一战?”
说着,月隐不屑的轻挥衣袖,罡风四射,韩生顿时如一片轻飘飘的落叶,毫无份量的飞了出去。
然后爬起来,他撑着自己的长刀,艰难的爬了回来,还是一样的招式,一样的气势如虹。
月隐有些烦躁的挑起了他细细的眉毛,衣袍上沾染的大量血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即便那血是地上躺着的暗卫的,是门上挂着的樊城守军的,更是庄主纪明轩的。
他身上那几道浅浅的,寥寥不见,屈指可数的几道伤痕,自然是没有什么血渍的,但他仍感觉到很不舒服。
他觉得他今天遇到的都是疯子,都是些不正常的人,瞧他们那神经兮兮的样子,可比他家的小弟还要痴上几分。
为什么他们不懂退缩,不知道自己生命的可贵,只知道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坚持一件永远不可能达到的事情?
这不是傻是什么?
月隐一次又一次的将韩生扔了出去,堂堂一个大宗师,和一个区区七品的武者单打独斗,传了出去,实在是难堪。
万军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好歹那也是一种挥洒自如的豪情,和你一个小小的卑贱的仆人相斗,着实是丢人,那是要遭人耻笑的。
今夜的月色似乎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显得分外明亮,照的血色的樊城亮堂堂的,银光从遥远的天际深处奔腾而来,刹那间便到了这头。
月隐豁然回首,看见半空中满圆的月亮,面色微微一变,他凝神倾听了一下,突然转过身去,看向了街道的尽头。
那里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各地守军,和名剑山庄于一日夜之间不顾生死,奔腾而来的死士们,他们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等着。
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在决斗场上生出了怆然之感,他杀得了纪明轩,杀得了韩生,却杀不了这漫漫天下,数之不尽的无畏勇士。
他输了么?不,他怎么会输?明明占尽先机,明明高下已现,他怎么会输?
月隐的视线扫了一眼随着黑暗的再次降临而变得有些焦灼不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云隐,又看了一眼密密麻麻,不知数量多少的兵士们,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森然的,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输了,我不是败在你的手中,而是败在自己的手中。”
他背过身去,垂下头,低低的去看眼前的那一尺三寸地,目中一片疮痍,巨大的风声突然停止,他长袍垂落,脸色暗淡,形容枯槁。
“我成名已久,已经很久不知道失败的滋味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四方朝拜,跪地相迎,无所不应,人们或尊敬,或惧怕,却只恐对我不够崇敬,而至血光之灾。”
他的腰背虽然挺直如常,可一声苍老的似英雄迟暮的叹息,却从他的嘴角悄悄的溢出。
这宛若游丝的一声低低的叹息,听在周围人的耳中,好似一声霹雳惊雷,让他们的心都抖上了一抖。
他缓缓的开口,慢慢的说道:“我一直以为我看到的即为爱戴,便是民心,谁拥有了绝对的实力,最硬的拳头,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身为强者,杀戮幼小,随心所欲,任意妄为,皆无不可。”他抖了抖衣袖,目光迷茫,看了看四周散落的沙砾和细小的碎末,淡淡的说道:“我穷尽我的一生,这才知道真正的强大不在于武力的无敌天下,而在于心志的永不言弃。”
月隐怔怔的站着,终于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坚定,再不犹豫:“认输。”
认输?
兵士们呆呆的,痴傻的站立着,他们疑惑的看着这位大宗师,又看了看他身旁那位一身血污,衣衫褴褛,几不蔽体的男子。
他们方才听到了什么?
三十年无人敢于挑战的武学巅峰,三十年未曾一败,如今,似乎,好像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