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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柔声道:“你们居然能擒住铁希,看来本事也不算小了,二宝。”
门外忽地闪进一人,站到这人跟前,单腿跪下道:“二宝在。”
“给他们一个全尸。”
铁希霍地从地上坐起。经过刚才一番恶斗,他身上的长袍更加破了,只是前心的伤口却分明正在慢慢变小,额头那十字形焦痕也正自隐没。赫连午身体虽不能动,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叫苦道:“坏了坏了,真是糟糕了,这人的邪术好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
仿佛听得到他心中的话,这人微微一笑,道:“九柳一枝花,我是九柳门门主柳成越,你们到了阴曹也好做个明白鬼。”他转过身看着铁希,仍是不紧不慢地道:“铁希先生,你的伤势好了么?”
柳成越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这一句话刚说完,身后忽的一声响。他哼了一声,心知定是那两个暗算铁希之人还要挣扎。只是那二宝是九柳门中的八叶长老,也是现在的九柳门除门主以外法术武功最高的几个之一,那两人已经中了二宝的九柳追心术,越挣扎只有越痛苦。他微微一笑,向铁希道:“铁先生,我这儿还有九柳回春膏,不知于你有没有效用……”
铁希只觉身上气力渐渐回复,暗道:“姓柳的来得好快。”他对柳成越极为忌惮,原本与九柳门说好一同做这事,但他知道柳成越其人阴险之极,因此瞒着柳成越先行下手,却没想到竟然败在莎琳娜手中。柳成越虽然救了自己,话说得也温和,却不知要如何对付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忽然一纵,猛地向门外冲去。此时那二宝正对着赫连午与莎琳娜二人,大门洞开,他重伤之下,身法仍是快如鬼魅。哪知刚冲出大门,却觉胸中一阻,似乎肺叶间横阻着一根粗大的铁钉,疼得眉头一皱,身子登时弯了下来,“啪”一声摔在外面的泥水中。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道:“柳……柳成越,你给我下了什么法?”
柳成越走到门口,看着在泥水中挣扎的铁希,微微一笑,道:“我九柳门有一种‘五柳当门术’,原是责罚破了门规的门人的。铁先生你受了重伤,在下想必给你疗伤时误将这门法术用了出来,真是对不住。”
铁希心中一沉。他心口也真如生了一株植物一般,周身无力,便是慢慢走也没力气了。他叹了口气,道:“柳先生,你要如何?”
柳成越仍然微微笑着,道:“其实也该谢谢铁先生你。今日已经晚了,等铁先生将你来此的用意说了,我再给你解开这五柳当门术好么?”
铁希心中雪亮,心知柳成越实是还要利用自己。他心中大是绝望,抿着嘴不再说话。柳成越打开伞,走到铁希身边,喃喃道:“站起来吧,明天还要辛苦你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当中还夹着硫磺硝石之气。这一声巨响便是柳成越也吓了一大跳,又惊又喜,心道:“这是五雷大法么?那少年竟是张正言门下?”柳成越自恃道术武功两臻绝顶,天下能与他放对之人不超过十个,这声巨响震耳欲聋,他虽不曾见过正一教的五雷大法,但心想除了五雷大法以外,别家再无这等威力的法术。上一次与竹山教同时得到那函《神霄天坛玉书》的消息,但后来丧了好几个门人,这书也不知去向。若是那少年真个会五雷大法,今番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声音响若惊雷,五雷法看来名不虚传。他刚转过身子,却听得二宝一声惨呼,一个踉跄,倒飞过来,正倒在他脚边,肩头鲜血如注,竟是受了重伤。柳成越皱了皱眉,让开了喷溅出来的鲜血,心道:“原来不是五雷法。”五雷天心大法乃是正法,绝不会如此霸道。却听二宝低声道:“是火铳!”抬眼看去,却见赫连午手中拿着一把异样铁铳,铳口还在冒烟,自己却也是目瞪口呆地一动不动。
赫连午在莎琳娜斗篷里发现了这把火铳,见二宝要上前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二宝发了一铳。他拿的这把是莎琳娜先前上过火药的,只是这火铳威力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柳成越极想学到正一教的五雷大法,可是身居旁门,总不得其门而入,但见赫连午用的是火铳,不禁一阵失望。只怔了一怔,赫连午抱起莎琳娜,猛地向门口冲去。柳成越眉头一皱,这两人都已中了他的九柳追心术,本如俎上鱼肉,不料这少年竟然还能反击。他右手黑伞一转,伞下飞出了十数点绿影,却是十余片柳叶,后发先至,登时如飞刀一般封住门口。
这一手“九柳风刀术”乃是九柳门不传之秘,九柳门历代门主也从无一人能使得如柳成越一般干脆利落,柳叶飞舞,不啻快刀,若是那两人强行闯门,定会被割个遍体鳞伤。哪知那少年手忽地一扬,三点寒星飞出,银光与绿影一绞,柳叶立成碎屑,纷纷落地,他速度丝毫不减,抱着那女子冲出门去。柳成越正要追上,却觉眼前银光闪动,那三把短剑割碎了他发出的柳叶,又在他面门前旋舞不休,便如一面银盘挡在他跟前。柳成越冲得太急,已来不及闪开,百忙中一扬手中雨伞,“啪”一声,三把短剑插在伞面上,竟然只有一声。此时那两人已逃出了五六丈远,那少年听得短剑被收,忽然转头,厉声叱道:“叱!”三支短剑脱出了柳成越的伞面,如流萤飞火,又闪了回去。
被这般一阻,赫连午已带着莎琳娜已逃出了十余丈开外。赫连午的轻身功夫还在他的剑术之上,莎琳娜又不甚重,而他抱着莎琳娜却比平时更有力气,一起一落,直如凌空而行。柳成越暗自赞叹,他的法术武功远在这两人之上,但轻身功夫却大有不及,除非有匹日行千里的脚力,否则看来别想再追上了。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柳成越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喃喃道:“原来是个术剑师,我也小看他了。”
此时二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门主,属下……”柳成越却微笑道:“不用担心,他们去的是胜军寺的后山。”
他的手一抖,那把伞又“哗”一声张开,从伞尖上突然喷出一个亮点,如流星划过天际。二宝捂住肩头伤口,看着这点亮光,忽然低声道:“那铁希怎么办?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柳成越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先留着他,说不定还有用。”
※※※
竹鼠在地下做窝,而竹林中竹鞭盘根错节,极难挖掘,很不易捉。无心拣了一株枯黄的竹子,绕了一圈,已发现了竹鼠的洞口。这洞口甚是光滑,看来有竹鼠时常出入。无心看着地面痕迹,盘算着竹鼠洞穴走势,走开两步,约摸已是竹鼠窝巢之上,狠狠一跺脚。
他的力量不算小,“咚”一声,地面也被他踩得一颤,洞口处当即钻出一只兔子大小的竹鼠。这竹鼠吃得甚是肥胖,跑动时却很快,无心一见竹鼠钻出来,一脚在边上一根竹子上一弹,人轻轻松松从竹隙间穿过去,手成爪形,一把按住了竹鼠的脖子。这竹鼠甚是肥大,竟有三斤上下,杀白了的话总也有斤半的净肉。竹鼠还在他掌中挣扎,无心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他伸手拔出腰间的摩睺罗迦剑,一剑割开竹鼠的脖子,手法大是纯熟,哪还像个出家人。
将竹鼠的血放净了,趁热剥去了皮,将皮和血都弄了点泥土埋了起来。竹鼠虽然名为“鼠”,其实更像兔子,剥去皮后更像了。无心看着这只竹鼠,喃喃道:“竹鼠啊竹鼠,你在这儿听了那么多日的经,佛祖能舍身投虎,割肉饲鹰,你也布施一个肉身给小道士解解馋吧。”只是剥掉了皮的竹鼠还是血淋淋的,虽然不远处就有个潭,但那潭是胜军寺僧众打水饮用的,要是将血水洗在里面,无心大觉过意不去。
这时天一下暗了起来,无心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已是阴云密布,看来马上便要下雨。无心暗自叫苦,这竹鼠血淋淋的当然不能带回去,要是扔掉的话,不免太过可惜。他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前面一丛矮树后赫然有个山洞,心道:“三清尊者护佑!那地方正好用来烤肉。”下雨时和尚也不会出来,这洞隐在树丛后,稍远一点便发现不了。在洞里生火,吃饱喝足后再回寺中睡觉,那可真个是神不知鬼不觉,神仙过的日子。他越想越美,先折了一枝大大的竹枝,将那竹鼠搁在上面,又拣了一抱柴禾进洞。洞很浅,只能呆五六个人而已,不过无心一个人在里面也足够了。他在地上挖了个坑,将一些枯枝树叶放里面点着了火,扇去白烟,刚把火生好,雨便下了起来。他将那竹鼠就着雨水洗净了,用摩睺罗迦剑切成四块,又切了根竹枝穿了一块搁在火上细细烘烤。那竹鼠啃食竹笋竹鞭,长得肥肥大大,一烤之下,有一股竹叶的清香,无心食指大动,拿过来便是一口。竹鼠肉鲜肥脆嫩,虽然刚烤出来,还很烫嘴,但一咬之下,满嘴是油。他从怀里掏出个银酒瓶子,拧开盖喝了一小口。酒是七蒸七煮玄玉浆,也就是马奶酒,别是一番滋味,与野味相配,相得益彰。
无心酒量并不太大,细细抿着这口酒,只觉身上也热了起来。他酒量不大,酒瘾却也不小,独自啜饮,听着洞外雨声,觉得甚是舒服。一只竹鼠也不甚大,大半边滚热的鲜肉都进了他肚里,只剩了最后一小块了。无心拿起来穿到竹枝上,正在火炭上烤着,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雷声。
无心最为擅长的便是雷术,听得这声雷声,眉头不禁一扬。雷电并行,有雷就有电,电先至,雷声方至。可是这声雷却没有闪电先行,而且听声音与一般的雷声颇有差异。
到底是什么声音?
他挪到洞口,拨开树叶向外看了看。这时正好又是一道闪电,将外面照得雪亮,方才鬼影子也没有的竹林里,竟然有了许多人。
无心暗自骂道:“烤上了肉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么多人,